“爸爸，我要爸爸”
原題：《父子 》
作者：黃衛(wèi)鋒
2014年6月12日，星期三，下午5點，由平南派出所民警光頭神探、黃德智、歐陽磊、楊志堅組成的專案組駕駛著租來的商務(wù)車，押著嫌疑人阿安，正從貴州省黃平縣往施秉縣進發(fā)，接收另一個已被貴州警方抓獲的同案犯罪嫌疑人阿海。
車外一邊懸崖一邊峭壁，小路為沙石土路，只夠一輛車通行，遇到會車，還得左右騰挪，一番周折才能順利通過?！疤鞜o三日晴”是貴州天氣的特點，前些天幾場豪雨，將小路淋得坎坷不平，車上的辦案民警飽受著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顛簸。
這時，電話響了，光頭神探一接聽，里面?zhèn)鱽硪魂囆『⒌目蘼暎骸鞍职?，嗚嗚嗚，你在哪里?。俊?/span>
“兒子，怎么哭啦，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爸爸，今天奶奶和媽媽帶我去醫(yī)院，醫(yī)生用一根很長的針扎我，扎得我好痛。爸爸，你什么時候回來呀？”
“兒子，你身體里面有壞人，所以要打針，把里面的壞人都趕跑了，你身體就好了。爸爸在外地抓壞人呢，爸爸把壞人抓到，很快就回來和你玩了?！?/span>
“很快是多快呀？”
“嗯，這樣吧，你數(shù)一下，今天是第一天，第三天晚上爸爸就回家咯。”
“一、二、三，我數(shù)了，爸爸你不能騙我喲?！?/span>
“爸爸不騙你?！?/span>
“那我們拉鉤吧。”
“好嘞。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蓋章！”
“爸爸，今天大豆豆拿著一個很大的奧特曼在玩，我也想要?！?/span>
“好的，兒子，爸爸答應(yīng)你，一定給你買一個大大的奧特曼，比大豆豆的還要大。爸爸在工作，兒子，爸爸要掛電話了。你要聽媽媽和爺爺奶奶的話?！?/span>
“好的，拜拜！”
不久，光頭神探一行順利到達施秉縣公安局刑偵大隊，辦好相關(guān)手續(xù)后，已經(jīng)晚上10點，經(jīng)與當?shù)鼐絽f(xié)調(diào)，暫時將阿安安置在城關(guān)派出所，第二天一早再把阿海從看守所里提取出來。簡單飯后，辦案民警一行在當?shù)卣伊艘婚g旅店入住，從黃平到施秉，只要短短200多公里，專案民警卻耗時近8個小時，渾身被顛簸得有如散架般疼痛，沒一會兒，房間里就響起了呼嚕交響樂。
6月13日早上8點，專案民警一行馬不停蹄將阿海和阿安接上后往貴陽趕，從貴陽到深圳的火車將于下午6點開出，必須在此之前到達火車站，并把商務(wù)車還給租車公司。一路風(fēng)光一路風(fēng)塵一路風(fēng)險，下午5點半，光頭神探一行終于順利登上了從貴陽開往深圳的K813次火車。
一聲長笛，為期8天的貴州抓捕行動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根據(jù)分工，光頭神探和楊志堅負責下半夜看守阿海和阿安。坐在軟臥車廂走道的凳子上，光頭神探看著頭腳相對，睡在上鋪的阿安和阿海，心里不勝感嘆：
一個多月來，他們連同正羈押在龍崗看守所的阿靖，從手機號碼到監(jiān)控錄像中模糊的身影到銀行柜員機相對清晰的照片再到真實的人，從龍崗平湖到東莞塘廈再到貴州施秉、黃平，如剝洋蔥般一層層露出真容，期間經(jīng)歷了多少辛酸和汗水。
時光倒回5月2日，受害人阿沛到平南派出所報案稱：其在路上被兩名男子以調(diào)包分錢方式騙取2萬元。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節(jié)省下來的2萬元轉(zhuǎn)眼被人騙走，阿沛和父母抱在一起號啕大哭?？吹竭@傷心動人的一幕，光頭神探和同事義憤填膺，決心將該團伙繩之于法。
經(jīng)調(diào)查分析，研判串并，判定該案極有可能是阿海和阿安、阿靖三人結(jié)成的團伙實施，而且該團伙從4月15日開始，在平湖一帶瘋狂實施調(diào)包詐騙多宗，騙取受害人錢物折合人民幣近4萬元。經(jīng)過大量艱苦的取證，專案組成功于5月22日在東莞塘廈將阿靖抓獲。
根據(jù)阿靖交代，專案組得知另外兩名成員阿安和阿海已逃回貴州老家。6月5日，專案組一行展開了貴州抓捕追逃之行。在當?shù)鼐絽f(xié)助下，前后耗時6天，在施秉、黃平、凱利等地往返多次，終于成功將阿安和阿海抓獲，押解回深圳，莊嚴的法律正在等待著他們。
火車在隧道中穿行，望著漆黑一片的窗外，光頭神探心想：不知道家里那個小屁孩怎么樣了？拿出手機，翻看兒子照片，卻發(fā)現(xiàn)手機里全都是與案件相關(guān)的照片，兒子最近的照片還是3月初拍的，那時還穿著長袖秋服。嗯，自從3月份調(diào)至辦案隊，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跟兒子拍照了，錯過了兒子成長中許多美好的瞬間。
6月14日下午6點，經(jīng)過24小時的跋涉，專案組平安回到平南所。本該由值班探組跟進后續(xù)事宜，但當天下午值班探組查獲了一宗賭博案，帶回來10個人，忙不過來，于是，專案組只有繼續(xù)跟進延長拘留、訊問第二次筆錄等事宜。
晚上9點鐘，終于辦好了全部手續(xù)，光頭神探拖著一身疲憊，想著可愛的兒子，恨不得馬上就到家?？斓叫^(qū)車庫，突然想起：在貴州時曾答應(yīng)要給兒子買一個大大的奧特曼，忙起來卻把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凈了，怎么辦？按照這個鐘點，兒子應(yīng)該還沒睡，但是，賣玩具的店鋪應(yīng)該都差不多關(guān)門了吧。明天再買？如果看到我兩手空空回家，兒子一定會萬分失望。不行，一定要賣到！噢，對了，火車站應(yīng)該有得賣。
光頭神探立刻調(diào)轉(zhuǎn)車頭，前往深圳東站。
晚上12點，拿著好不容易買到的奧特曼，光頭神探興高采烈回到家里。小心翼翼開門，提著腳走進客廳，“爸爸回來了！”突然從房間傳來一個聲音，房間門開了，兒子從房間飛一般跑出來，“爸爸?！碑斦娴目吹焦忸^站在客廳時，兒子撲進光頭神探的懷抱?！皟鹤?，爸爸想死你了。怎么那么晚還不睡呀？”光頭神探一把把他舉過頭頂。“哪里睡得著，那天打完你電話后，天天掰著指頭數(shù)，晚上一直不肯睡，說爸爸答應(yīng)第三天晚上買奧特曼回來?！睆暮竺娓鰜淼膵寢屨f道。
光頭神探拿出奧特曼，“哇?！眱鹤友杆贀屃诉^去?！皦虿粔虼笱?？”光頭神探問道。
“夠?！?/span>
“喜不喜歡呀？”
“當然喜歡?！眱鹤优d奮地玩起奧特曼。
過了一會，光頭神探跟他說：“兒子，現(xiàn)在很晚了，小孩子應(yīng)該去睡覺了?！?/span>
“不，我要和爸爸多待一會。爸爸，為什么你老是不在家呀？”
“因為爸爸是警察，警察去抓壞人呀！”
“大豆豆的爸爸也是警察，月月姐姐的爸爸也是警察，為什么他們的爸爸不用去抓壞人?。俊?/span>
“因為爸爸是刑警呀，他們的爸爸不是刑警所以不用抓壞人?！?/span>
“什么是刑警呀？”
“專門負責抓壞人的警察就是刑警?！?/span>
“那，什么是壞人呀？”
“壞人啊，就是動手打別人，沒有經(jīng)過別人同意，拿別人的東西或者搶別人東西的人?！?/span>
“爸爸，今天奶奶打我屁股了，那奶奶也是壞人，還有，今天大豆豆搶我的警車玩具玩，大豆豆也是壞人呀？爸爸把奶奶和大豆豆都抓起來吧?！眱鹤影炎彀唾N近光頭神探耳朵輕聲說道。
“呵呵呵。”光頭神探一時語塞，“那，為什么奶奶打你屁股呢？”
“因為，因為我不吃飯？”
“為什么你不吃飯呢？小朋友要吃飯才能長高高的呀！”
“因為，因為……爸爸，我累了，我要去睡覺了，拜拜！”說完，兒子嘟著小嘴巴抱著奧特曼走進了房間。
6月15日，趁著難得的雙休，光頭神探一家三口去深圳野生動物園痛快地玩了一天。在動物園里，兒子帶著動物書籍，逐一找各種動物：大象、猴子、斑馬、鱷魚、長頸鹿……晚上，在飯桌上，兒子興高采烈跟爺爺奶奶講述動物園的經(jīng)歷。
說著說著，兒子忽然若有所思，問道:“爸爸，今天沒有看到鯊魚，鯊魚在哪里呀？”
“鯊魚在另外一個地方?！惫忸^神探回答道。
“我想看鯊魚。”
“好吧，明天爸爸也休息，陪你去看鯊魚好嗎？”
“好耶！”兒子興奮得高舉雙手。
突然，電話響了，是隊長黃德智：光頭神探，剛接到韋所電話，轄區(qū)發(fā)生一起小孩被綁架案，要求我們馬上回所里。
警情就是命令，光頭神探馬上穿好衣服，正要出門，兒子哇一聲哭起來，跑過來緊緊抱著光頭神探大腿，大聲說道：“我不要爸爸去抓壞人，我要爸爸陪我玩。”
“兒子乖，有個哥哥被壞人抓了，爸爸要去救小哥哥出來?！?/span>
“不要不要不要，哥哥不見了，哥哥的爸爸為什么不去找哥哥，為什么要我爸爸去找？嗚嗚嗚，爸爸明明答應(yīng)我明天去看鯊魚，爸爸你怎么可以老是騙我？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我要爸爸陪我去看鯊魚，嗚嗚嗚……”
任憑光頭神探和他媽媽怎么解釋，兒子就是不松手，緊緊抱著光頭神探大腿，不停地在哭鬧。
實在沒辦法，光頭神探一狠心，用力把他的手掰開，他媽媽趕緊把他抱起來，光頭神探迅速走出門口。
“爸爸，我要爸爸，”背后傳來一陣撕聲裂肺的悲哭聲，光頭神探不敢回頭，用力擦掉從眼眶中溢出來的眼淚，大步流星走進電梯，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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