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典禮議程
各種禮儀程序不同,但這個階段嗩吶班子多數(shù)以大件組合進行吹奏演唱。
滿 月
小孩出生一月,旬邑人要舉行隆重的慶賀典禮——過滿月。
小孩過滿月,小戶人家一般只待客,不動樂。大戶人家大操大辦,大宴賓客。請嗩吶班社吹奏助興。旬邑民間給娃過滿月主要有“篩天花”、“剃頭”、“撞道”、“掛鎖栓兒”“轉(zhuǎn)席”等儀式。
“篩天花”是把孩子舅舅家?guī)淼亩Y物送進灶房,放進篩子里,由孩子的奶奶在水甕上左篩三遍右曬篩遍,民俗稱之為“篩天花”。篩天花時嗩吶手演奏曲牌《剪花》,老奶奶邊搖篩子邊吟唱:
篩子篩子旋花轉(zhuǎn),
轉(zhuǎn)的我娃過關煞。
過關煞,出天花,
天花篩在甕底下。
灶王爺把慈悲發(fā),
收了天花放娃娃。
娃娃長,快長大,
過了關煞沒嘛達。
謝神恩,還神愿,
一爐香火保平安。
民俗認為這樣做可以使小孩不出天花,嗩吶手演奏《剪花》也有剪斷天花,祈愿孩子平安吉祥之意。
“剃頭”在旬邑滿月這天有給新生兒第一次剃頭的習俗,民俗稱“剃胎毛”。剃頭時嗩吶手高奏樂曲《節(jié)節(jié)高》,老奶奶用熱水浸濕嬰兒的頭發(fā),讓產(chǎn)婦抱定孩子,開始一刀一刀剃下去。剃頭結(jié)束,老奶奶用一枚熟雞蛋在孩子的頭上滾轱轆,邊滾邊說:
滾轱轆蛋轱轆蛋,
滾了前顱滾后圓。
滾的金銀裝滿罐,
滾的元寶堆如山。
滾的牛羊站滿圈,
滾得糧囤冒尖尖。
滾的家和業(yè)又圓,
把娃滾成福蛋蛋。
福里生,福里長,
長成小伙娶新娘。
長成老漢抱孫忙,
長到百歲不走樣。
悠揚的嗩吶聲伴隨著剃頭人歡快的吟唱聲,給剃頭活動增添了無限神秘感。
“撞道”,滿月那天午宴前,孩子由其姑父或姐夫抱著在街道轉(zhuǎn)悠,無論碰到誰都邀請到家中喝喜酒。撞道時嗩吶手吹奏曲牌《狀元游街》。直到孩子碰到第一個行人為止。
“掛鎖栓兒”,在旬邑過滿月還有請灶王爺“掛鎖栓兒”的習俗,民俗稱“許愿”。這天午時,鳴炮燃燭,上香敬神。嗩吶手吹奏《小開門》然后轉(zhuǎn)奏《大升官》。主家將一條長一尺二寸,寬一寸二分的紅布條供于灶前,孩子的爺爺或奶奶跪在灶前虔誠祈禱:
灶爺灶妑你聽著,
咱娃你給咱保著。
掛紅鎖,拴兒郎,
娃的魂靈你鎖著。
鎖的牢,栓的緊,
牛頭馬面難近身。
我娃長到十二歲,
魂全力圓啥都會。
到那時,把豬殺,
全爐香裱吹嗩吶。
爺收生靈享祭蠟,
放娃魂靈再回家。
回了家,不忘恩,
灶爺恩情似海深。
四時燒香端獻飯,
八節(jié)尚饗謝爺恩。
這種習俗帶有相當濃厚的迷信色彩,但從此俗中可領略到生兒育女、撫養(yǎng)成人的拳拳父母心。
“轉(zhuǎn)席”,滿月之日主家設宴待客,菜上五道,酒至半酣,孩子的舅家人,爭究著把孩子抱到席前來,外爺抱了舅舅抱,親朋輪流看孩子。凡入席者,你五元,他十元爭相給錢,祝愿主家人丁興旺,心想事成;祝愿孩子百病不生,茁壯成長。這時嗩吶手吹奏《全家?!?、《滿院紅》等樂曲。悠揚的嗩吶聲伴隨著人們的歡笑聲,把滿月的喜慶活動推上了高潮。
贖 身
孩子長到十二歲,旬邑民間有為孩子“贖身”的習俗。贖身的意思是:孩子此出生以來,人雖然長在家里,魂魄卻由灶神拴鎖著,當年請灶神拴孩子時,家長曾許愿,到時殺豬酬神。今年孩子12歲了,殺豬還愿,把孩子的魂魄從灶神那里贖回來。古稱“贖身”,民間也叫“還愿”。“還愿”時一般不動樂,但也有大戶人家或男丁不旺,偶得男孩長到十二歲。殺豬還愿,動樂酬神。
“贖身”一般在農(nóng)歷臘月二十三日祭灶日進行。這天午時,宰牲酬神。家長領著孩子到灶前磕頭上香,吊裱敬神。然后鳴炮宰牲。屠夫手起刀落,豬血四濺,快速拔豬頭一撮毛,染上刀口的血,獻于灶前。
中午祭灶酬神(有的地方晚上舉行),鼓樂響起,鞭炮齊鳴,嗩吶手吹奏《小開門》、《挑水》、《全家?!?、《大升官》等曲牌。灶前燭火通明,香煙繚繞,主家把宰殺的豬頭供于灶前,壓上香錢(一定數(shù)量的人民幣),跪于灶前,吊裱敬神,并告之曰:
灶爺灶妑神威大,
十二年拴娃沒麻搭。
過關煞,消病災,
氣氣勢勢長成人。
今日宰牲還愿來,
爺開金鎖放娃魂。
魂附體,爺來保,
今生今世保到老。
然后客人們依親疏大小為序,在灶前磕頭祭拜,并要為灶神壓香錢(人民幣),然后按輩份入席就坐。旬邑習俗,百客舅為尊,舅家人坐上席,干大首席陪坐,主人依次為客人敬酒,酒過三巡,禮儀有加。
“贖身”后,男孩剃掉留在頭上的“氣死毛”女孩開始留發(fā),表示已漸入成年。
祝 壽
祝壽的前一晚擺宴席慶賀,民俗稱“暖壽”。“暖壽”時嗩吶手吹奏《小開門》、《挑水》、《滿院紅》等曲牌。第二天過大壽,中午舉行拜壽儀式:司儀高唱“恭請壽星升坐壽堂——”,嗩吶手演奏曲牌《坐宮》;司儀高唱“獻壽牌——”,嗩吶手吹奏《滿眼小開門》;司儀高唱“獻壽禮——”,嗩吶手吹奏《宮調(diào)小開門》;司儀高唱“拜壽——”,嗩吶手演奏《小開門》、《永壽庵》等曲牌;拜壽結(jié)束時嗩吶手一定要吹奏《辭朝》,以祈壽星福壽綿綿,萬事順暢。有的地方在大壽的晚上擺酒慶賀稱之為“延壽”,延壽時嗩吶手多吹《四季道春》,《節(jié)節(jié)高》等曲牌。
婚 嫁
婚嫁議程主要有;有迎親、見禮、擺嫁妝、裝箱、上轎、迎花、拜堂、入洞房等等。
男方娶媳一般隨帶一、兩名嗩吶手前往,一桿嗩吶稱“單吹”,兩桿嗩吶稱“雙吹”,其它樂手在家中接客。迎親的要帶上迎糕、離娘錢、包袱、兩瓶酒等,舊時用轎、馬拉車、毛驢、馬,后來發(fā)展到自行車、摩托車、拖拉機,如今多為小轎車等交通工具。到女方家迎娶新娘,在樂聲中嫁娶雙方相互見禮,進屋小敘,嫁妝臺多選在院中較顯眼向陽之處,將所陪嫁的衣服、鞋襪、刺繡品等擺好,現(xiàn)今還陪嫁洗衣機、電視機、摩托車等家用設備,(多數(shù)人家已提前擺放好),由女主家向迎親的逐一交代,再裝箱、包包袱準備帶走。這時嗩吶手吹奏《繡荷包》、《大桃紅》、《小桃紅》、《剪花》等曲牌。新娘要由送女的(多是其同輩的嫂嫂姐妹)幫助梳妝打扮,冬季自然穿棉衣,若是夏、秋季節(jié),腋下要加塊棉花,有“身不離棉”的講究。娘家給的壓歲錢(數(shù)目不等)由新娘保管,到婆家后男方會加倍添上,民俗稱之為“添柜”。將男方家提來的酒倒出,然后灌上清水讓迎親的帶回,喻為“養(yǎng)女一場淡如水”。女方家送親的人除成人外,還要選一男孩作為“壓轎娃”(又稱“壓馬娃娃”)為新娘作伴,男方迎親的人在女方家吃過宴席后,女方家給迎親的人和嗩吶手小錢稱“喜錢”。一切準備停當,即可上轎起程,這時隨著那婉轉(zhuǎn)動人的《女望娘》、《擔水》等曲牌的嗩吶聲,細心的姑娘會回過頭來向父母磕頭跪拜,以謝養(yǎng)育之恩。在眾親人的攙扶簇擁中,新娘緩步出門上轎。娶親隊伍途中若遇見其它的娶親隊伍,兩位新娘還要互換紅花或手帕等物,以互祝平安吉利。
迎親親隊伍到家后,鼓樂即刻到大門外迎接,第一議程是“戴花”。新娘下轎前新郎要給壓轎娃壓轎錢,若壓轎娃不肯下轎,那就是嫌給的錢少了,男方家要給繼續(xù)加錢直至壓轎娃滿意后,即和新娘一起痛快下轎。等接女的(伴娘)為新郎新娘帶好胸花后,戴花議程就算完成。新娘下轎后雙腳不能落地,要用氈片或紅布之類鋪在地上以供踩踏,過大門檻時須由新郎的姐夫或妹夫背過去,現(xiàn)在多是從小轎車內(nèi)直接抱到拜堂之地。此時也正是平輩哥們兒嬉鬧玩耍的大好機會,都企圖給新娘以難堪,引來笑聲一片。整個過程嗩吶吹奏聲聲不斷,熱烈而歡快,喜氣紅火。
結(jié)婚典禮議程與其它地方基本相同。只有拜公婆有點特別;熱熱情的鄉(xiāng)鄰把新郎父母濃妝艷抹,化妝成“丑公”、“丑婆”模樣,以示與眾不同,讓其出丑取樂。此事,嗩吶吹奏《全家福》《滿院紅》等喜慶曲牌,以示渲染熱鬧紅火喜慶場面。入洞房也有講究,入洞房時,未婚女子和新人屬相相克的人不能入內(nèi),以免相沖帶來不祥,這種禁忌民間稱作“妨”。新人入洞房前,須請嗩吶手先進洞房吹奏一圈,稱為“闖帳”,以防什么“白虎占堂”等不祥。新房內(nèi)早備有小錢、香煙、糖果等嗩吶手吹奏后去拿,拜堂入洞房后就該是宴席待客了。
喪 葬
喪葬活動時間較長,短者三天,長者七天以上。有“請靈”、“接紙活”、“迎殺獻”、“吊喪”、“吃奠飯”、“祭奠”、“家祭”、 “出殯”、“點主”、 “燒紙活”等禮儀程序。
“請靈”又叫“請墳”或“請主”,是把亡者的祖宗三代請回讓其共享祭祀。三周年祭奠或“追遠”事,由孝子抱上亡人的牌位到墳上燒紙磕頭,以示請回亡靈。請靈時嗩吶手吹奏《抱靈牌》或《吊孝》等曲牌。主請回來行至大門外行“接主禮”,即男孝子把牌位轉(zhuǎn)交給女孝子抱回靈堂安置,此時嗩吶演奏不能間斷,如亡者年過花甲,民間稱“老尊喪”,必須有兩桿嗩吶將牌位迎至靈桌前,嗩吶藝人在靈桌左右各站一人,反復吹奏嗩吶曲牌《抱靈牌》,直至男孝子在靈前上香磕頭,女孝子為靈前端茶端飯結(jié)束,一切安排就緒嗩吶演奏方可暫時停歇,此俗民間稱“雙嗩吶贊靈”。
請主結(jié)束后藝人們稍時休息,由兩桿嗩吶配合孝子“接紙活”,其余樂人在門前大棚內(nèi)演奏接客?!敖蛹埢睢奔从蛹堅?,要到村外去把客人帶來的紙活迎接回來,“接紙活”時嗩吶班子吹奏《雪花飄》、《哭長城》、《哭五更》等曲牌。
在旬邑埋葬老人有“殺牲祭奠”的習俗。所殺牲畜多為豬羊。“接紙活”活動結(jié)束后,由嗩吶開倒道,女婿外甥抬著桌子,孝子殿后將所宰殺的牲畜迎到靈前獻供?!坝瓪I”時嗩吶手吹奏《雪花飄》《挑水》等曲牌。
以上“請靈”、““接紙活”、“迎殺獻”等議程,如嗩吶班子不能全部按時趕到,就必須安排兩位嗩吶手提前趕到事場應事,被稱為“打前站的”。
“吊喪”,有客人攜女眷前來祭奠,女眷進村即放哭聲,她們穿白戴孝,手帕遮面,邊哭邊述說死者生前的種種功德,嗩吶手聞聽哭聲,立即吹奏《吊孝》、《哭五更》、《哭長城》等曲牌,悠揚的嗩吶聲伴隨著女眷悲悲切切哭喪聲,使聽者,黯然傷神,淚水盈眶。
“吃奠飯”,就是請客人祭奠前吃飯,旬邑民間俗稱“待客”。待客時是嗩吶班社大顯身手的時刻,此刻他們大件組合形式開始演奏。曲牌有《將軍令套藩王令》《四季道春》《馬道仁》等,還有秦腔自樂班演唱《祭靈》《放飯》《哭祖廟》等戲曲,也有唱流行歌曲的,總之,藝人們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他們紛紛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領,盡情表演,吸引來眾多賓客和村鄰圍觀
“祭奠”,隨著喝先生昂揚頓挫的吆喝聲 樂手們吹起《報靈牌》、《祭靈》、《吊孝》、《小開門》等凄楚哀涼、節(jié)奏緩慢的曲牌,奏樂不止。客人們在靈前隨著哀婉的嗩吶聲起拜有節(jié),舉止文雅。上香磕頭,奠酒行禮,按部就班。
“家祭”全在晚上進行。是白事活動中最為濃重的議程。祭奠結(jié)后,總管再次端來“花紅”,除煙酒、小錢外,還有泡好的釅茶,讓嗩吶手們喝好,以提神醒目、祛除疲勞和瞌睡的打擾,一個通宵達旦的演奏即將開始。這時請來“外家人”(娘舅家來的客人)和長輩宗親,先審驗亡人的棺板、衣著和整個喪事的籌辦情況,此時“外家人”最有權威性,細細質(zhì)詢是否對死者有虐待和不孝之事,若“外家人”不滿意,事主人須洗耳恭聽,及時補正;若滿意,家祭即可開始?!邦孪础?、“朝奠”(祭祖宗)、“安神”(又稱“參神”)、“致肝”、“致貝”(獻上豬肝和用紅綠紙頂替的綾羅綢緞),嗩吶手吹奏《報靈牌》、《祭靈》、《吊孝》等凄楚哀涼、節(jié)奏緩慢的曲牌,奏樂不止。禮賓先生要行幾十道祭文,由遠至近按輩分行文,每一道祭文,樂隊都要換一個曲牌,不奏重復曲目。這是嗩吶班子即變?yōu)椤靶〖M合”(即“細樂”)進行演奏。禮賓先生喊“樂止”即停止演奏,喊“就位、行禮”即奏樂,又喊“讀文”即停止奏樂,祭文讀至結(jié)尾“哀哉尙饗”時樂聲又起,如此多次反復。亡人之子女行祭文之禮叫“三獻禮”,一為“初祭”,二為“亞祭”,三為“終祭”(也稱“一獻”、“二獻”、“三獻”)。祭奠者頭頂供盤跪在靈堂前,禮賓先生讀文后,即起身跟禮賓先生繞靈柩一周,即算一次祭奠完畢。三獻禮中,要分別獻上香、酒、文、果、膳、餅、湯、羹,謂之“八碩”。每次獻禮之后嗩吶手都要登堂“游食”。
“游食”有三種形式,一為“平游”,即嗩吶手到靈前奏樂、唱戲,也叫“樂祭”,另一種叫“道祭”。 道祭是由道教誦經(jīng)班子誦經(jīng)對亡人進行超度稱為“道祭”。(這種習俗建國后在旬邑民間已徹底淘汰) 。“三獻禮”要“樂祭”三次,每次所奏曲目不得重復。一般第三次嗩吶吹奏必備曲牌為《雁落沙灘》。
這時如訴如怨的嗩吶聲。開始把人們帶進一種陷得很深的境界:嗩吶手仿佛端坐于沙灘,那粗手舉著黃銅嗩吶、腮幫一凸一凹、緊閉雙眼,演奏的神魂癡迷,情思如醉。
那悠揚悲凄的嗩吶聲在聽眾的大腦在悄悄地剝離出一個優(yōu)美而悲傷的故事——
一群大雁,呼扇著翅膀,在湛藍的天空飛翔,夕陽西下,飛翔了一天的它們該有洗塵的去處,該有暖夢的驛站。一片無垠的沙灘宛若蓬萊仙境映入它們驚喜的眼底。那鼓凸意志的雙翼,乃至每一根搏擊風云的羽毛將會安靜地歇息,盡情地梳理。
于是,它們在沙灘之上開始盤旋,盤旋,盤旋成這婉轉(zhuǎn)流長的曲子,盤旋成這清明若水的韻律。
當款款落下的翅膀,觸摸到金黃的沙灘,晝夜兼程的風塵,無邊無際的寂寞,沉靜凝重的孤獨也卸于沙灘。隨之是它們水乳交融的愛之河汩汩流淌出無盡的醉意;愉愉悅悅地追逐嬉戲;纏纏綿綿的情語切切,甜甜蜜蜜的對歌吟唱;有的則結(jié)成舞伴,耷拉的翅膀被情愛拖住,久久不能收起。
這個時刻,誰會想到不幸降臨?突然,一聲尖厲的槍響,沙灘如埋雷爆炸,雁群似炸起的飛片直撞天空。那拍翅的驚叫,槍聲的回蕩,沙塵的彌漫和秋風肆虐攪在一起,濺起罪惡的血光,濺起一片遮天蔽日的悲憤。夕陽也已受傷,在沙灘淌出一片殷紅殷紅的血泊,蒼蒼西天布滿血色黃昏的蒼涼,長時間只有風走云涌的哀號……
人們心跟著那凄婉、悲愴的音律,在激烈地抽搐,隱隱地悲鳴,痛苦地滴血。
聽眾中的男女孝子,額頭緊蹙,額角流著清淚,心和著這蒼涼悲憤的曲子一同嗚咽。
當大雁發(fā)現(xiàn)它們中的一位伙伴躺在沙灘,便不再逃離,又飛至沙灘的上空,回環(huán)往復地盤旋、鳴叫,為死去的旅友致哀、安魂。那寧靜的夕陽,將息的晚霞,蒼白的月唇,都染上了此時此刻的情緒。人們傾聽著這凄婉悲涼的曲子在默默流淚,—言不發(fā)。
大雁就這樣飛呀飛呀……就這樣旋呀旋呀……就這樣叫呀叫呀……沙灘感受到了大雁沉重的心,又承受不了大雁沉重的心!
伴隨著這悲凄的調(diào)子,這蒼涼的音律,人們仿佛看見拄著哭喪棒的白衣兒孫,跟在吹手的身后,涕淚交加,—步三嘆地哭喊著……
活著的怎能甘心地離開自己—路的伙伴,撐起幸運者的雙翼遠遠飛離?知情的大雁又馱著陰云縷縷的心緒,秋風瑟瑟的悲哀飛了回來,繞著伙伴靈魂升向碧落的沙灘,—聲哀似—聲,—陣痛似—陣地盤旋,久久地,久久地鳴叫!
你聽,大雁落下了又飛起,飛起了又落下,飛飛落落,落落飛飛,徘徘徊徊,徊徊徘徘。飛了許多時辰,旋了許多時辰,叫了許多時辰。就這么久久地,久久地,一圈一圈,又是一圈一圈地盤旋,一聲聲的哀鳴……
你聽,大雁又起飛了,翅膀的拍擊,鳴叫的凄厲,依戀的離緒都留在了沙灘,并將一個注釋人的破折號,長長地標在清秋的天空,沉緩地飛去、飛去……
而那憂怨的故事和凄切蒼涼的嗩吶聲的無窮韻律仍在把民間喪事帶進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境界。
“游食”的第三種形式是“迎饌”民間俗稱“迎獻飯”?!?/span> 迎饌”在家祭即將結(jié)束前進行。這時,所有孝子依據(jù)人數(shù)多寡排成一行,嗩吶打頭,女婿外甥端盤,提燈、打紙籠籠。主孝子領頭,每人右手柱一根哭喪棒,左手執(zhí)一支點燃的香,從靈堂前出發(fā),哭至廚房把事先由廚師做好的“獻飯”一碗一碗迎到靈前。,此時嗩吶手吹奏起曲調(diào)緩慢、悲悲戚戚節(jié)的樂曲,如《挑水》、《西京》、《哭長城》等曲牌,“獻飯” 迎完為止。
在旬邑家祭活動中有“吵祭”的習俗?!俺臣馈币步小包c曲子”。即出小費讓嗩吶班社演奏、演唱所點曲目,以表達他們的情意,告慰亡人的在天之靈?!包c曲子”時主孝子必須點“吊孝”,且要在靈前下跪,由嗩吶手來完成曲牌的演奏。接下來,按照血緣關系,由近及遠依次“點曲子”。所點曲牌有《祭靈》《雁塔寺祭靈》《雁落沙灘》《哭長城》《哭五更》等。如喪家家族興旺,四世同堂,孫子和曾孫輩可點《狀元祭塔》《狀元游街》《十八學士登瀛洲》《滿院紅》、《全家福》等曲牌“吵祭”活動往往會延續(xù)到次日清晨才能結(jié)束。
“埋葬”也稱“埋人”。通常要在陰陽先生算定的時分內(nèi)舉行。送葬起靈前,要由亡者的長子端起靈前盛紙灰的瓦盆,舉過頭頂摔碎,稱之為“摔紙盆”,動作要快而猛。舊時,靈柩由四至八人抬起,現(xiàn)在多用靈車拉運,靈柩左右系兩長條白布,男女孝子分兩邊向前拉扯稱“扯牽”。嗩吶手居前吹奏曲牌《抱靈牌》,其它送葬人群緊跟棺后,孝子一路哭聲不斷,沿途還要不時撒紙錢。到墳地下葬后,等陰陽先生定準方位方可埋葬。墓穴由陰陽先生之前已看好方位并挖好,通常分“明坑”(長方形深七至九尺)和墓窯(也稱“黑堂”,即于“明坑”中側(cè)向挖一小窯洞,須能放下一口棺材并略有余地),旬邑人世居窯洞,埋葬時挖墓窯也可以說是窯洞民居文化在墓葬方面的一個反映!下葬并將棺材位置放正后,須在墓窯內(nèi)再放一盞點著的油燈和一個酵頭碗及亡人生前所愛之物等陪葬品之后,方可用土坯或磚塊封堵墓窯,用所挖出的土填埋“明坑”,堆起墳冢。墳頭插上孝子所用過的哭喪棒。墳前用土坯或磚塊壘成一個小供桌,擺上靈位,貢品,再請客祭奠,焚化紙錢,叩頭作揖,之后孝子圍繞墳頭正轉(zhuǎn)三圈,倒轉(zhuǎn)三圈,俗稱“菆(cuán)山”,以表對亡人的不舍和緬懷,入葬就此結(jié)束,在此過程中,鼓樂手要不間斷演奏喪葬禮儀曲牌。
中午燒紙活,女婿外甥端盤提燈籠,孝子抱靈牌,列隊哭泣,嗩吶手吹奏《抱靈牌》將所有紙活送到墳頭燒化,謂之“燒紙活”。燒的有紙人、紙馬、紙幡、花圈、靈庭、靠山、斗子、走水等,現(xiàn)今還有紙洋樓、紙汽車、紙電視機等。嗩吶手吹奏引領在前,送紙活隊伍在后,到墳上將紙活燒完后一同返回待客。
“點主”,即舊時民間過“官殯事”請“主官”?!爸鞴佟?/span>(多由舊時的官員或德高望重的文人擔任)及禮賓先生把亡人名號載入譜牒(俗稱“家譜”、“老影”)的一種聲勢浩大的禮儀活動。一般會在亡人下葬后舉行,若喪事辦的倉促來不及的話也會在三年事時補辦?!包c主”須先“請官”,由鼓樂在前開道,彩旗兩行,打著“回避”、“肅靜”兩面大牌,抬上案桌,上擺香紙供品,吹手們采用大件組合形式奏起《大擺隊》、《坐宮》之類的曲牌,孝子排隊跟隨,從較遠的地方把“主官”及禮賓先生請到主事地點。鼓樂班子派一名“跑報”人員當“報子”,民間俗稱“報鼓”(也有事主家特邀的跑報人),不時向“主官”及禮賓先生“報時”、“報站”、“報事”,還有群眾沿途利用獻茶、掃路等不同名目討賞錢,一路上孝子跪拜不停、“老爺”(即“主官”)賞錢不斷(賞錢由事主事前交給老爺,由老爺發(fā)放)。跑報人即興創(chuàng)作的順口溜幽默風趣,不斷引得眾人哈哈大笑。
到主事地點“主官”及禮賓先生上堂就位后,“報子” “報鼓”三趟,樂隊奏樂,主官“點主”,由孝子所牽的一條長長地紅線連接到主官所用的毛筆上,點完之后,眾人爭先恐后搶奪紅線和“主官”所用的毛筆,將紅線揪分若干小段各自收藏。據(jù)說點了主的筆,孕婦分娩時銜在嘴里可起催作用。若誰能搶到主管用過的紅線其后輩子孫能金榜題名、狀元及第。這時樂聲終止,“點主”議程結(jié)束。
“迎文幛”、“迎銘旌”,文幛的質(zhì)地為紅色綢緞或布料,長六尺,寬四尺,四周用黑布縫邊,背面要縫里襯,下端吊有絲穗,上端安有木軸。幛桿用木桿或竹竿制作,橫軸與幛桿成丁字形,雙手豎舉送往。“銘旌”的規(guī)格較小,寬二尺七寸,長五尺。銘旌與文幛的內(nèi)容均是當?shù)赜械匚坏娜藶橥鋈怂}寫的生平評語,也都是親友或團體敬贈。嗩吶班子出大門迎接稱為“迎文幛”、“迎銘旌”,也叫“接幛”。
早有“朝奠”、午有“午饌”,都是為亡人供飯、行文的活動議程,嗩吶手奏《小開門》、《挑水》、《節(jié)節(jié)高》、《大升官》、《辭朝》等曲牌即可。
清明祭祖
“清明祭祖”時嗩吶吹奏《小開門》、《雪花飄》《西京》等曲牌。
喬遷新居
“喬遷新居”,旬邑民間俗稱“嚷院”。大多數(shù)人家不動樂,只有個別大戶人家請嗩吶手吹奏助興。中午“祭土安灶”,主家磕頭上香,吊裱敬神,嗩吶手吹奏《大升官》、《節(jié)節(jié)高》《辭朝》等曲牌。
節(jié) 慶
節(jié)慶:包括鄉(xiāng)村廟會、“還愿”、春節(jié)、元宵節(jié)的文藝活動、政府獎勵勞模、歡送新兵近年又興起的企業(yè)開業(yè)慶典、工程奠基儀式、商業(yè)促銷活動等。
鄉(xiāng)村過廟會嗩吶手一般吹奏《小開門》、《大升官》、《雪花飄》等曲牌。
“還愿”,在旬邑民間如有人子嗣匱乏或家道不安,他們會在寺廟逢會之日親臨寺(廟)院,磕頭燒香。求子(財)許愿,有許高冠鳳凰的(雞)、有許豬羊牛的,也有許為神佛重塑金身的(金錢)。如若來年許愿之人時來運轉(zhuǎn),求子得子,求財?shù)秘?,鴻運當頭,家道興旺,他們就會按照自己當年在神佛面前許下的愿心,前往寺(廟)院“還愿”。廟會之日小戶人家只是捉雞牽羊,自帶香裱到寺(廟)院敬神“還愿”(所帶雞羊寺(廟)院造冊登記,有的宰殺,有的長期飼養(yǎng))大戶人家“還愿”時大造聲勢,請來嗩吶班社吹吹打打,家人列隊,敲鑼打鼓,前往寺(廟)院“還愿”。在距寺院數(shù)百米的地方,鳴炮奏樂,嗩吶前導,彩旗飄揚。香盤、貢品(還愿所用之物)居中,家人列隊殿后。一路上嗩吶高奏《辭朝》、《雪花飄》等曲牌。浩浩蕩蕩進入寺(廟)院,這時會首出迎,進入廟堂上香敬神,嗩吶手演奏《大升官》,施主在功德簿前上布施,嗩吶藝人演奏《全家?!?、《滿院紅》、《節(jié)節(jié)高》等曲牌。
春節(jié)、元宵耍社火嗩吶手吹奏《四季青天》《馬道仁》、《將軍令》《大升官》《全家?!贰稘M院紅》等歡快明麗的曲牌。
政府獎勵勞模、歡送新兵嗩吶藝人吹奏《戴花要戴大紅花》、《節(jié)節(jié)高》等曲牌。
企業(yè)開業(yè)慶典、工程奠基、商業(yè)促銷等活動,嗩吶手吹奏《節(jié)節(jié)高》《辭朝》、《全家?!贰妒禄ā返葰g快喜慶的曲牌。
另外,清末民初迎接新官、城隍爺出城都有嗩吶演奏,這些習俗建國后徹底取消。值得一提的是那時官府斬殺人犯強迫嗩吶藝人吹尖子號,其聲音聽起了磣人刺耳,陰森恐懼。這種惡習民國后期被徹底取締。
作者:王新民
編輯:趙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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