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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從文學到美學【No.1044】

野人漫渡愁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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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僅僅是我生活的一個小插曲，很快就風平浪靜了。那是件關(guān)于人性的真實，兒女生活在父親的影子下和父親掙扎在兒女目光下的蹉跎歲月，我們雙代人用整個身心在“父子宿命”上刻下了濃厚的一筆，聽起來這是個荒誕不經(jīng)的故事，其實是當今社會每個人都面臨的真實寫照：轉(zhuǎn)眼就是一輩子，誰不是為了碎銀幾兩。

五一假日，放假5天，我窩在家里哪兒也沒去，睡了四天，也不知道瞌睡那么多，最后的一天，我自己從床上爬起來，去北邊廣場的小路上走走，吸詠一下春天的空氣。五一假日，我原部隊政治部的文書任西珍說來看我，他也沒來，我心想，今非昔比了，我一個糟老頭子，有啥好拜訪的呢，我是這樣安慰我自己的，其實人家早就去風景區(qū)游覽了。臨到中午，我沒有回家，而是掏了5元錢，買了一碗地攤涼皮，填飽肚子。這時，鄰居阿三跑到我跟前，跟我說：“叔，你趕快回家吧，你閨女回來了?！蔽艺f：“知道啊，是我讓兒子接的嘛。”我讓兒子去車站接他姐姐回家，仔細算來，他姐姐讀大學總有兩個多月時間沒有回家了，不知道為什么，女兒的歸家，全家都很高興，她母親緊張地從廚房跑到堂屋，反反復復，也不知道她都想干啥了。碰著阿三告訴我：“你兒子獨自去車站接他姐姐，他就站在出站口，踮腳企盼地能看到姐姐，當你兒子看到他姐姐從出站口，掂著皮箱笑著向弟弟招手時，你兒子突然喊道：'姐，姐?！缓缶涂蘖?，繼而是嚎啕大哭，以致于旅客都感到莫名其妙。”阿三說：“幸好這一幕被我看見了?！卑⑷脑挻騽恿宋?，我想，這是咋了？其實女兒走了沒幾天啊，睡覺的被窩里還沒涼呀，梳頭的梳子和鏡子還在床頭柜上放著呢，聽說女兒回來了，看把他們嘚瑟的，他母親坐在小凳子上拉著女兒的手，心疼的問長問短，總也不停。弟弟與姐姐見面一瞬間，為何要淚如雨下呢。接著，弟弟在姐姐的摟抱安撫下，貼著姐的皮箱抓著姐姐的手，高興地跳著向家的方向走去。

過后，我問村里一位教過書的老先生，他說這是親情。我則多了一個心眼，無事的時候，我就浮想聯(lián)翩，這不單單是親情吧，應(yīng)該還有別的深意呀。是什么東西使我這么旁騖呢，我告訴老先生說：“作為孩子的母親是愛孩子的，視他們?nèi)缟?。我沒有聽說過，母雞不愛小雞的，這是一種本能的呵護啊。”一般情況下，兒女為母親哭泣，是孩子孝心的感動，母親的哭泣都是為了兒女優(yōu)秀，才流淚的。而弟弟為什么在姐姐面前嚎啕大哭呢，我覺得不光是親情，更重要的是個“怕”字，怕失去，怕姐姐沒有理想的工作，怕姐姐找不到一個好婆家，怕這怕那，就更怕姐姐將來過得不如意，不幸福了，其實，什么都想到了，就是一個字“怕”。當然，姐姐也為弟弟的前途超心，希望弟弟能成為家里的頂梁柱，撐起這個家，但又擔心弟弟沒有工作，娶不到媳婦，家里拿不起昂貴的彩禮，賺不到更多的錢，還擔心弟弟，若婚姻不幸福，咋辦呢？又擔心爹娘已經(jīng)老了，是送養(yǎng)老院呢還是留守在家里？一直糾結(jié)，處處糾結(jié)，永遠糾結(jié)。

有一天，我把老婆和一雙兒女叫到跟前語重心長地說：“如果我死了，也沒有啥遺憾了，我后悔的是我這一輩子，沒權(quán)沒勢也沒錢，平頭百姓一個，讓你們失望了?！迸鲋依掀抛由鷼獾卣f：“快點死，快點死吧，把你寫得那些破書，用火一燒，就完事了。”回頭再看兩個兒女，他們大眼瞪小眼，都是眼淚汪汪的。從他們的眼光里，比我小得都去了，畢竟還有著親情的啊，都不怨我早早離去。老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真正的死了，她比誰都哭得兇哩。因此他們怎么能希望我快點死呢。但是，我看到比我小的人都死了，我還活著，就心里非常難過，我哀嘆人生苦短啊。最后我說：“現(xiàn)在還不能死，等你們都有了理想的工作，有了足以養(yǎng)活你的事業(yè)，成了家，我再死也不遲呢。否則，我會死不瞑目，就是到了陰朝地府心不甘呀?！?/span>

就在我順著馬路漫游時，西天的太陽一落，月亮就出來了，云淡風輕，天色黑得快了，有些刺毛。我遇到阿三76歲老爹，搖搖晃晃的走在我身后，哼著歌兒：“真的很想大哭一場，討厭自己現(xiàn)在的模樣。歲月帶走了年少的輕狂，父母在家，而我身在他鄉(xiāng)，真的好想大醉一場。忘掉生活，所有的惆悵，碎銀幾兩，太讓人慌張，已過半生，還沒混個人樣?！卑⑷母杪?，太難聽了，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不單單是破歌喉，還有難為的情。

記憶深處，就在去年高招前夕的一個夜晚，天色晚了，黑夜的到來，使空曠的原野，更加深了夜的凄迷。令人心酸的一幕，在深夜里，發(fā)生了。一個小男孩，背著書包，特地帶了3塊紅燒肉，去墓地找父親，走到分叉路口的時候，一時間不知該往哪走，男孩十分懊惱的蹲在樹下哭泣，他很自責，怎么可以忘記父親的長眠之地呢，他多想把紅燒肉親手拿給父親嘗一嘗，這可是父親生前最喜歡吃的，男孩越想越難過，隨后放聲大哭起來。嘴里念叨：“爸爸，晚上學校煮了紅燒肉，我舍不得吃，特地留給你吃的，現(xiàn)在還是熱的。”男孩的哭泣聲打破了夜空的沉寂，不知道他的父親能不能聽到孩子的呼喚。這時候，一位母親牽著一個小孩子路過，好奇地看了看路邊的男孩，男孩聽到有人過來，就問道：“阿姨，請問去墓地的路怎么走？”女子遺憾的告訴他，自己也不知道路，男孩失望地說再次低頭大聲的哭泣，女子本想上前慰問孩子，但考慮到自己的孩子太困了，不得不匆匆離開。

男孩無助極了，回想著和父親的點點滴滴，正在這時，我正好從那里路過，看到坐在路邊的男孩，便上前詢問他遇到什么問題，男孩看到有人來了，便急忙詢問去墓地的路，這一番話讓男子察覺到了不對勁，于是我主動坐在男孩身邊，耐心詢問男孩為什么這么晚去墓地，男孩立刻掏出了懷里的紅燒肉，告訴我說：“我想把紅燒肉帶給爸爸吃?！蔽衣犕昴泻⒌脑捄?，心中十分動容，我覺得男孩一定有心事，才會這么晚去墓地，便拍了拍男孩的后背，勸說道：“你真是個好孩子，現(xiàn)在這么晚了，明天和親人一起去看望你父親吧?！蹦泻⒙牶螅罎⒘?，立馬起身要去找父親，說道：“等明天的話，這個紅燒肉就不好吃了，我現(xiàn)在就要去?！蔽乙娔泻⑶榫w激動，一把拉住他安慰一番，并要求男孩告訴家人的電話，誰知男孩接下來的一番話，讓所有人淚目。

男孩說出了自己的身世，原來就在昨天母親改嫁了，不要他了，疼愛他的奶奶在半年前也離開了，現(xiàn)在他和讀大學的姐姐相依為命，寄住在二叔家里，我心痛孩子的遭遇，同時擔心他的安全，并讓男孩說出二叔的電話，電話打通后，我把情況說給他二叔一說，讓他立刻來接孩子，掛完電話，我沒有立即離開，反而蹲在一旁安慰男孩，我鼓勵孩子說：“他的父親一定在某個角落關(guān)注你，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大約過了20分鐘，二叔出現(xiàn)了，他沒有責怪男孩，看到男孩掏出的紅燒肉后，他抱著男孩哭了起來。我看到二人哭泣的場面，也忍不住淚流滿面，男孩的命太苦了，親人的離去，擊垮了他幼小的心靈，二叔知道男孩思念爸爸，便答應(yīng)他明天一定一起去找爸爸，現(xiàn)在這么晚先回家好好休息，有了二叔的承諾，男孩的陰霾漸漸散去了，最后，二叔攙扶著男孩，并跟我說了一聲“謝謝”，便離開了。

原來，男孩考上名牌大學，今日接到的大學通知書，他很想在爸爸面前炫耀一番，跟爸爸分享一下自己勞動成果，可是他找不到爸爸了，所以他哭泣。我在想，人世間，有多少悲歡離合呀，他們這僅僅是擔心不能重逢嗎？我不這樣認為，這算是爸爸筆下和父子父女之下宿命的再現(xiàn)吧，可憐過來人啊，可憐已經(jīng)亡去的人啊。如今，誰都活得累，也很不容易，人還會相信眼淚嘛，如果不相信眼淚兒，那就拼吧，可憐的世界啊。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不會再來到人間，太牽掛、太心酸、太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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