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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春天,天和地黃濛濛一片。老毛子黃風(fēng),擦著地平線,一浪卷過一浪。枯樹,柴草垛上的枯枝,發(fā)出“嗚嗚…”的聲響。碎草沫,柴草屑,也一渦一渦,被卷到了墻角,溝渠,田耕陰坡里堆涌了起來。白楊吐了新芽,油嫩油嫩的新葉兒,似乎在拚盡全力舒展著自己生命的底色。春悄悄地走來了,這嫩尖草芽?jī)旱木G,能以飽滿的姿態(tài)迎接夏的到來嗎?
在這黃土塬上,有個(gè)五六歲的小女孩,叫娜娜。中午媽媽上地時(shí),就一再關(guān)照她,“在家里好好待著,到黃昏時(shí),肚子餓了,就去找奶奶…”,娜娜小聲答應(yīng)著,“知道了,媽媽——你放心上地去吧!我會(huì)去找奶奶。”媽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還一再叮嚀:“不要亂跑…”。媽媽走了,娜娜在小院子里,一個(gè)人瘋玩瘋跑,院里的墻角有一只拴著鐵鏈的小狗,小狗很兇,一有風(fēng)吹草動(dòng),便“汪汪…”的亂叫。娜娜很怕小狗,有時(shí)也拿木棒去逗它,她時(shí)常看見爸爸在家時(shí),就拿著木棒在恐嚇小狗,小狗立馬就不吱聲了,而輪到幼小的自己時(shí),小狗似乎一點(diǎn)也不怕她,不住地朝她狂吠,把脖子里的鐵鏈拽得“嘩啦…嘩啦…”地響。娜娜嚇壞了,跑到后院,牛在安詳?shù)胤雌c咀嚼,牛那么大,再加上風(fēng)的“呼呼”聲,娜娜只感覺很怕很怕。自己家的小院離中心村子很遠(yuǎn)很遠(yuǎn),和村里的孩子也不熟悉,爸爸是常年外出打工的,平日里,對(duì)媽媽也是極不耐煩的,媽媽受了委屈,總是在灶間偷偷抹眼淚。娜娜的心那么小,那么脆弱,她小小的人很孤單,孤單到她沒有一個(gè)玩伴兒,就這樣“嗚嗚”的黃風(fēng),吹著屋檐下的瓦楞“歐歐”的響,娜娜還是不愿意回到屋子里的大炕上去。那屋子空曠曠,黑黢黢的,待在屋里似乎比待在院子里更可怕。娜娜就這樣,不知不覺躺在院門內(nèi)的一個(gè)沙堆上睡著了。沉沉地睡了一個(gè)下午,醒來已是黃昏。她眨了眨眼睛,用雙手將眼睛揉了揉,沾滿土的小手將眼睛揉得泥污一片,她想大聲哭,卻不敢哭,哭聲大了,怕風(fēng)刮得更囂張,怕狗狂吠得更厲害。娜娜一轱轆坐起來,趿踏著小鞋子,就往奶奶家跑,她怕去奶奶家,不是因?yàn)槟棠滩淮认椋鞘懿涣藸敔斎绨职忠粯拥谋┰?,可現(xiàn)在,娜娜管不了這些,她怕風(fēng)叫,她怕狗吠,她不顧一切地去找奶奶。
“咣咣…”她用小手拍打著門環(huán),奶奶小心翼翼將門打開了,“娜娜…好孩子,快進(jìn)來!”娜娜抽泣著,撲在奶奶的懷里,奶奶慈愛地用枯枝一樣的手摸著她的后背,“好孩子,不哭了,奶奶給你去找吃的…”奶奶牽著娜娜的小手進(jìn)了灶間,從火膛里扒出一個(gè)烤洋芋,用雙手左右晃動(dòng)著,嘴里不住念叨著“真燙,真燙!”奶奶很靈巧地剝掉了烤洋芋焦黑的外皮,馬上露出了冒著熱氣焦黃焦黃的果肉,娜娜從奶奶手里接過洋芋,三下五除二,就囫圇吞棗似地將那滾燙的洋芋吞到肚子里了。“慢點(diǎn)吃,別燙著…”奶奶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又用不干不濕的毛巾擦了擦她花貓似的小臉。爺爺?shù)摹翱钥浴甭暰蛡鱽砹?,娜娜驚覺地睜大了眼睛,“孩子別怕,有奶奶呢。”果然,爺爺跑到了灶間,一下子就掀翻了鍋臺(tái)上的盆子,鐵盆子“咣咣鐺鐺…”一下子滾到了灶臺(tái)底下,娜娜“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娜娜緊緊依偎著奶奶,可小女孩感覺到奶奶也渾身在顫抖,奶奶牽了娜娜的小手,趕緊溜出了灶間。媽媽終于回家了,娜娜將下午發(fā)生的事,哭著全對(duì)媽媽說了,她幼小的心靈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親爺爺那樣暴戾,而慈祥的奶奶又那樣怕他。
在離家十來米的地方,有一口直徑三四米半枯的井,娜娜有空就會(huì)溜出去,趴在井沿上,看井里碧綠色的水,撫摸井沿上綠色的青苔,青苔滑滑膩膩的,摸在手里的感覺像圍在媽媽脖子里的絲巾一樣柔軟;彎下腰,還能看見斑駁的井欄上,有蜘蛛網(wǎng)在井壁之間晃蕩,大小蜘蛛靜候在網(wǎng)的中央,等候這粘蟲自動(dòng)落網(wǎng)。風(fēng)里混合著媽媽的呼喚聲,“娜娜…娜娜…”娜娜一溜煙跑回了家門,出現(xiàn)在媽媽的視線之下,娜娜明白,媽媽對(duì)那口井心存芥蒂。
五六歲的女孩兒,對(duì)大自然充滿了好奇,她們的家離村子很遠(yuǎn),她的童年生活充滿了孤單寂寞,她渴望有小朋友陪伴她,陪她讀書,陪她玩,在田野里捉蝴蝶兒,在自然界里玩一切有趣的活動(dòng)??墒牵@一切的愿望,都非常有限。有時(shí),她看見了美麗的彩蝶,追著追著,就飛進(jìn)莊稼地里不見了。原野上只有風(fēng)的嗚咽聲和媽媽的呼喚聲。寂寞和孤單時(shí)時(shí)襲擊她幼小的心靈。她的興趣不由得轉(zhuǎn)向了那口——地處圓形大坑里半枯的井——盡管媽媽告訴她,不要靠近,很危險(xiǎn),可她還是經(jīng)不住誘惑,趁媽媽干農(nóng)活的空兒,一再地靠近那口井。
天氣越來越暖和,白楊淺綠的嫩葉已經(jīng)變成了油綠的大葉子,娜娜的失望和孤單越來越嚴(yán)重,趁媽媽做飯干零活的空兒,她又溜出了家門。
她趴在井沿上,用小手觸摸那滑滑膩膩綠色的青苔,她睜大了好奇的眼睛,看見大蜘蛛背著小蜘蛛在井壁上攀爬,還有紅底黑色的七星瓢蟲,在井壁綠色的藤蘿上下翻飛,娜娜的眼睛里充滿了好奇,更有趣的是,在水底里鉆出的綠色青蛙,“呱…呱…”鼓著白色的膜,呼朋引伴,像是在參加一個(gè)盛大的宴會(huì)。蛙鳴聲此起彼伏,她對(duì)這一切充滿了好奇。正高興得忘乎所以時(shí),娜娜卻聽見了媽媽的呼喚聲,抬頭一看,只見媽媽手里拿著一根白楊枝條,沖她而來。她兩只小手松開井沿撒腿就跑,并一再向媽媽求饒,說再也不敢了。
一連過去好幾天,娜娜都被關(guān)在家里,媽媽上地去了,大門外吊著一把鎖。關(guān)急了的娜娜,就用那小小的身軀撞門,又撞又搖,并大聲喊著,“我要出去,放我出去…”,除了門的“哐啷…”聲,和娜娜的大聲呼喚聲,空曠曠四方的小院,延伸而出白花花的太陽直射天空,什么回聲也沒有,媽媽干活的那塊地很遠(yuǎn),任憑娜娜喊破了嗓子,她也聽不到。
絕望了的娜娜,瞅了瞅四周高挺的圍墻,墻的頂面上,都用碎玻璃粘上了,在太陽底下閃著五顏六色琉璃一樣的光芒。娜娜瞅了瞅,一點(diǎn)也沒有遲疑,她從院子里搬來小木梯子,就順著梯子爬上了圍墻,碎玻璃扎破了她的小手,鮮紅的血順著她的手臂流下去,她忍著疼,攀上了墻頭,挨著墻有一棵筆挺的白楊樹,娜娜就抱著白楊樹的樹干滑了下去。
她不顧一切跑到了井旁,她要看看青蛙產(chǎn)卵了沒有,七星瓢蟲還在藤蘿上嗎?還有蜘蛛有沒有織下更大的網(wǎng),還有那綠色的青苔還在不在,漂亮的蝴蝶還在井口徜徉嗎?
好奇的娜娜,貪婪的娜娜,看著井中的一切。青蛙產(chǎn)了卵,一串一串像珍珠一樣的小水泡,還有卵變成的小蝌蚪,托著小尾巴一群一群地在水里游來游去。還有蜘蛛織了更密集的大網(wǎng),上面粘滿了小粘蟲。娜娜又用小手去觸摸那又滑又膩的青苔,環(huán)著井壁的青苔下圍是墨綠墨綠的顏色,娜娜想觸摸那綠色,可是摸不著,她不由得探下了頭,腳尖離開了地,她終于摸得著了,可是,一不留神,在她使勁探頭的時(shí)候,只聽見“噗嗵”一聲,井里濺起了老高的水花……
夕陽漸斜的時(shí)候,她的媽媽回家了,看到家里沒了孩子,她就發(fā)瘋似地找,“娜娜…”一連找了一個(gè)傍晚,喊啞了嗓子,也沒見娜娜的身影。最后,精疲力竭的媽媽,終于找到了娜娜,那是鄰居大伯用鐵制的鉤子,在井里上下翻飛打撈 ,鉤住了孩子的一條腿才打撈到的。
早已僵硬了的娜娜,嘴里鼻子里滿是沙子,最好奇的是她那雙睜著的眼睛,里面映滿了圖案,大人們仔細(xì)看著,全是枯井里那些生物的圖案。媽媽瘋了,奶奶瘋了,奶奶撕住爺爺?shù)念I(lǐng)口,要跟他拼命,爺爺鐵青著臉恨恨地說道:“四個(gè)兒子四口鍋,娶了媳婦都要跟我分家,分一次家,我的心口疼一次,分開了,就不關(guān)我的事。”奶奶上氣不接下氣地大聲吼著:“分開了,就不是你的兒孫了嗎?”
風(fēng)兒輕輕地吹著,很是溫暖,娜娜在溫暖的火光里靜靜睡著,乍一看去,她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而是滿臉的歡悅和充滿希望的微笑。
再后來,那口井填了,娜娜的媽媽又生了一個(gè)男孩。
作者簡(jiǎn)介:柳靜林,網(wǎng)名柳絮兒,中國西部散文學(xué)會(huì)會(huì)員,甘州區(qū)作協(xié)會(huì)員,中國詩歌網(wǎng)會(huì)員,甘肅張掖人,在田野里勞動(dòng),一位在文字里穿行的自由行吟者,有散文見《西部散文選刊》《西散原創(chuàng)》《戈?duì)栃鄞笫濉吩谀蠂魑摹拔覑畚业淖鎳闭魑膮①愔蝎@優(yōu)秀獎(jiǎng);詩歌《胭脂紅》在“我為祖國獻(xiàn)首詩”南國大型征文獲三等獎(jiǎng),有詩歌入選《中國當(dāng)代詩詞集萃》一書,作品見本地日?qǐng)?bào)和各大微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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