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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原來的老屋位于王臺鎮(zhèn)古街南、當鋪街東,前村中心的位置。屋頂由黑瓦、石頭加黑磚建成,歷經(jīng)八十多載風(fēng)雨,雖有殘垣斷壁,但依然挺立在那里……
據(jù)父親說,老屋這位置以前是解放后土改時候分的一套二進二出的四合院,當時祖輩四代都住在這里,后來長輩們或參加工作或結(jié)婚或出嫁,離開了老屋,只有爺爺和奶奶居住。上世紀四十年代初,生活困難,爺爺就拆掉了四合院,變賣了部分拆下來的石磚和木材,所得收入作為翻建老屋的費用支出和日常生活開支。
爺爺是在我七歲那年去世的。那段時間里,隱約記得許多親朋好友來老屋吊唁爺爺,家里哭聲一片,父親和兩個姑姑哭得最為傷心。后來在自己家里,也時??吹礁赣H獨自默默地掉眼淚,當時的我不懂得怎么回事,多年以后才深深體會到當時父親失去親人的悲痛心情。爺爺去世早,父親在外地工作,大姑、小姑相繼出嫁,老屋只剩下奶奶一人居住。八十年代初,為方便照顧奶奶,父親和兩個姑姑商量把奶奶接回家輪流照顧,并把老屋轉(zhuǎn)讓給了村委會。后來村委會把老屋院子的土地分隔成兩處房場,變賣給了外地落戶的兩戶人家,老屋和狹小的院子也隨后賣給了他人。
2019年修續(xù)家譜之際,我懷著對原老屋的懷念之情,掀開塵封的回憶,去尋找遠去的鄉(xiāng)愁。當穿過古街、沿當鋪街東行,走在村子平整的水泥路上,看到村里一排排新蓋或新翻修的房子,不由感慨農(nóng)村生活變化之大。接近老屋時,遠遠的看見老屋與周邊房屋格格不入,遺世獨立挺立在現(xiàn)代的建筑中,似一副永不褪色的中國水墨畫。走進老屋時偶遇一老者,聊起老屋,聊起老屋周邊遙遠的歷史。這里曾是山貨街,人多,交易多,是王臺最為繁華的地方,歷經(jīng)幾十年的滄桑轉(zhuǎn)變,這里已變得最為平淡的地方了。轉(zhuǎn)身看到被歲月喧染斑駁的院墻和影壁墻、房頂上墻角邊長滿了青苔及被風(fēng)雨侵蝕的大門樓子搖搖欲墜。所有這一切,呈現(xiàn)出別樣的滄桑和深沉。觸摸老屋墻壁,低頭順墻根尋找兒時的涂鴉,卻早已無影。
老屋的大門上布滿蜘蛛網(wǎng),也未上鎖,拂去蜘蛛網(wǎng),才看清大門歷經(jīng)幾十年的風(fēng)吹雨打,已是瘡痍滿目,大門上大概也是好久沒貼對聯(lián)了,只留下點點紙墨的痕跡,顯得格外冷清,缺少了生氣,看來現(xiàn)主人好久不居住了。打開門栓,雙手輕輕推開朽濁發(fā)黑的木門,木門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這久違而熟悉聲音又一次響徹耳邊,這聲音是多么親切,感覺穿越回到了童年的時光里。很小的時候父母在外地工作,我只有暑假或寒假的時候才能回老家小住,那時候老屋木門“咯吱咯吱”的響聲時常伴我入夢、伴我夢醒。家的木門為家人擋風(fēng)遮雨,庇護家人安全,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作用,是家的守護使者。隱約記得爺爺在世的時候,每年的大年三十清晨就把木門里里外外打掃干凈,用奶奶熬好的漿糊用飯珠刷在木門上貼上春聯(lián),迎接新年。那是的我只是站在旁邊傻傻的看,不知其事,只知好玩。
跨過門檻,步入院子里,眼前呈現(xiàn)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而又熟悉,老屋、院子已面目全非,野草叢生,只有大門樓子上方還存放著爺爺在世時留下的炕堤,記憶中的很大的院子里已蓋起了二排高大的民房,現(xiàn)在的院子不過幾十平方米,顯得格外狹小和空間上的壓抑。老屋的門窗已全部更換了鋁合金式,透過窗戶看到屋內(nèi)放滿了雜物,看來這里早已成為了倉庫。抬頭望老屋房頂,部分黑瓦片已更換成紅瓦,老屋的東山墻已塌陷脫落,露出來厚厚的夯土層,如再不修補很有倒塌的可能。看到眼前的一切,心情黯然神傷,感覺人的記憶都是虛無縹緲的,舊的物事、久遠的生活環(huán)境,都是我們記憶的載體。看見它們,或者想起它們,回憶的大門瞬間打開了,記憶里的老屋就是那么的親切、溫暖……
老屋原有兩個院子,一個是前院,一個是后院,是用厚厚的夯土墻分隔的。爺爺在前后院里都栽滿了梧桐樹,最粗大的梧桐樹需一個人伸手才能合抱過來。春天,滿院的梧桐樹上開滿了紫色的梧桐花,散發(fā)出淡淡的清香。夏天,寬大的梧桐葉遮光蔽日,在院子里休息特別涼爽,不過滿院的樹上的知了不停的叫,很是煩人。雨后,是在院子里挖蟬蛹的最佳的是時間,雖然滿院的土被翻得到處都是空洼,但收獲多多。
爺爺在世時,前院里除栽了梧桐樹、香椿樹,還挖建了一菜窖,冬天用來儲存白菜、蘿卜等蔬菜的。后院的左前方是一簡陋耳房,用來存放雜物用;右邊是一豬圈,用來養(yǎng)豬儲肥用;院子里小道用小黑磚鋪設(shè)而成,在屋的東窗前打有一小壓井,用來生活取水、洗衣、澆菜。
記憶中老屋的當門兩邊,有兩個灶臺大鍋,中間有一八仙桌,放置一些日常用品,旁邊好像有一個竹材料做的飯櫥,用來盛放一些飯菜,記憶最深的是奶奶用來放雞蛋的一個青瓷花瓶,特別漂亮,后來搬家時不知去向。東間,是爺爺奶奶和兩個姑姑的房間。正面墻壁上掛有一大古鏡,為鴛鴦戲水圖案。古鏡下有一黑色書桌,四個抽屜是銅器把手,桌上擺有一座鐘,很古樸。屋里右邊朝陽面是一大炕,炕的頂部有棚子,是冬天用來儲存地瓜的,晚上睡覺時常聽到老鼠竄來竄去,或是吱吱的叫聲;左邊是一床鋪,是兩個姑姑睡覺的地方。老屋的窗為木格子窗,一年四季用窗戶紙糊著,下方只留一兩個木格子,用來透風(fēng)換氣和貓來貓去之道用。窗戶紙如果不小心弄碎了,出現(xiàn)了小洞,就裁一塊小的紙糊一糊,只有到過年的時候才換新窗戶紙。記憶中,特別是冬天,老屋里的大炕是我玩耍的主要地方,聽奶奶、小姑講瞎話和故事、或逗貓玩、或聽窗外的風(fēng)聲、雨聲、雪融化時屋檐下沙沙滴水聲。透過窗預(yù)留的空格子,看院子對面耳房屋檐下的一串串長短粗細形狀不一、晶瑩剔透的冰凌,看院子里喳喳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覓食的小鳥,其樂無窮。在大炕上,一家人圍著炕桌一起吃飯,特別喜歡吃煮出油的地瓜,冒著熱氣,去掉地瓜皮,露出燦燦黃黃的地瓜瓤,輕輕的咬一口,那甜蜜,感覺這就是世上最好吃的食品了。晚上睡覺時,大炕已被烘得暖暖的了,鉆進被窩睡得踏實、睡得香的感覺,溫暖了我的童年。
西屋是父母住的地方。有一大炕,一桌子,旁邊有一些其他家具,還有一只楠木箱子,是奶奶的陪嫁物品。由于父母在外地工作,回老家時間很少,我到西屋玩的次數(shù)不多,感覺沒太多印象。夏天的晚飯后,奶奶、姑姑帶著小板凳來到老屋的大門口,燃起艾草一邊用大蒲扇給我驅(qū)趕著蚊子,一邊與鄰居的奶奶們一起聊天乘涼,淡淡的艾草香味與不遠處的油坊飄出來的香味,深深地沁入我的記憶中。
在老屋過的每一個除夕的晚上,全家人都會圍坐大炕上吃餃子。我最喜歡吃的是奶奶涼拌的胡蘿卜絲小菜,回味無窮。放鞭炮前會把貓用器具扣住,防備它因驚嚇到處亂跑。王臺的傳統(tǒng)習(xí)慣,春節(jié)除夕晚上全家在吃過餃子后,都不急睡覺,圍坐大炕上喝水、聊天守夜等親朋好友來拜年,直至拜完年才睡覺。
當時思想觀念的原因,不懂得珍貴,在搬離老屋時就將部分老家具、舊物品送了人或丟掉了。而那個古樸的大鏡子在搬家運輸?shù)倪^程中不小心打碎了,只保留下來了奶奶陪嫁過來的那只楠木箱子,至今保存在父母家。
當年老屋的轉(zhuǎn)讓是無奈之舉,隨著時代的變遷,曾經(jīng)多次與買主溝通想高價回購來,但由于各方原因,一直未兌現(xiàn)。據(jù)老鄰居說,老屋的現(xiàn)主人在外地居住,把老屋委托給鄰居托管,現(xiàn)在的老屋已無人居住,打開老屋的門,只想進去尋找一點記憶,但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感嘆歲月無情,物是人非。隨著時間推移,老屋也慢慢地變老了……
回顧往昔,難舍老屋。在離開老屋時,我隨手從墻上取下一黑大方磚,又從大門樓子上取一炕堤,留作紀念,表達對老屋那種永久的情懷,對童年美好時光的回憶,對先人深深地懷念之情……
作者/林鵬志
簡介:青島西海岸新區(qū)王臺人,現(xiàn)就職于青島西海岸新區(qū)總工會。
誦讀/劉佳琦
簡介:家在黃島·上泉朗誦社會員。家在黃島作家聯(lián)誼會會員。愛文字,愛音樂,喜歡看亂七八糟的書,閑暇之余愛用聲音表達對世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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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編:靜 秋
責(zé)編:王禮明
排版:姜蘊青
校稿:馬志丁
音頻:劉佳琦
復(fù)審:姜蘊青
發(fā)布:姜蘊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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