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信無聲勝有聲
張婭
今年9月8號，我和樂堅帶著兩個半月的貓貓素花一同飛去敦煌，去見好朋友，著名敦煌壁畫臨摹家、油畫家高山。此一去，一是應高山酷愛貓貓的請求，將我家包包的孫女素花送過去，二是要給高山當模特。早在來京辦畫展時高山就說要畫我，當時我就激動不行，所以對我來說這兩件事都很重要。
高山的父親高平叔叔是我父親的老戰(zhàn)友，也是著名的詩人，我與高平叔叔是三十年的忘年交。而與高山也只是去年七月份與兒子一起去敦煌時才相識，或許是這種父輩情感傳承的力量讓我們都一見如故，心靈相通。
時隔一年，我再次飛到敦煌，去見高山時，感慨不已。身份不一樣了，去年高叔叔沒有說清楚，高山也以為我比他小，我也以為他比我大，在沒有見面互加微信時，我留的微信名是敦煌高山大哥，所以見面叫他哥哥，后來還是高山看我身份證件才知道我比他還大半年呢?！案绺纭痹谖倚睦镆呀?jīng)叫習慣了，是我對他因敬重而生的尊稱，他也樂得享受我對他哥哥的稱呼。但是這次去，我還是要求自己得改過來，不能再冒充比他小了，所以直呼其名，把您改成了你。
我們8號到，9號10點多正式開始畫。高山寬大的畫室頂窗的陽光灑進來，光線充足，高山讓我側坐在已準備好的坐梯上，做著準備。我第一次被畫，還是被大畫家畫，真是有點不知所措的，心里忐忑，怕姿勢感覺不對而影響畫家作畫。高山職業(yè)地左右端詳我，看看我哪個姿勢最適合畫，最后他選擇了我認為我最難看最不適的側面。我心里特別有顧慮，因為有攝影師告誡過一定要避免側面。他寬慰我說，照相的光線和繪畫的角度是不一樣的，如果按照平時照相的角度畫，那跟照片有什么區(qū)別呢？也對，大畫家有他認為最適合畫的角度，我安心下來聽他擺布好，于是便側身側臉面向他。他將顏料準備好，穿好工作服，然后對我說聽聽音樂吧。我點點頭，偌大的畫室就我們倆，不能太安靜了。他畫他的畫，我聽我的音樂，也不算太寂寥。他打開手機里存放的音樂，第一首是小提琴奏鳴曲，也很應景，因為我手也正拿著小提琴為道具。
旋律一起，畫家右手握著的大筆刷也同時落在畫布上，而左手卻插著褲兜，那音樂的節(jié)奏激昂快速，不知道是音樂指揮了他的畫筆，還是他的畫筆如指揮棒一樣帥氣隨性地指揮著音樂，節(jié)奏感完全一致，每個音樂的起伏、畫筆唰唰揮灑的落點，不相差絲毫，在偌大的畫室上演了一場完美新穎而又獨特的繪畫交響樂！感覺他是身心的愉悅，而我心情也跟著澎湃翻滾，雖然身體是不敢動分毫，但是眼睛卻含情脈脈地，肆無忌憚地凝視著他，跟隨著他身體前后左右地轉動，貪婪地欣賞著他作畫時的大師風采！他作畫如此專注，甚至感覺是癡迷巔峰狀態(tài)，讓我如喝了紅酒一般陶醉。那一刻我突然“愛”上了他，我想可能模特愛上畫家的一定不在少數(shù)！至今他作畫的優(yōu)美姿勢還歷歷在目，難以忘懷！
一個小時后他讓我下來看看，我一看整體輪廓線條都出來了，他用大畫刷隨著激昂的旋律在畫布上是打周圍的底色，然后用中刷勾勒人物的框架。我只覺得他的畫筆像魔術棒把我身體的感覺變幻出來了。我對他說太像了，他說這只是框架而已，到后面會越來越好的。他問我累不累，我說不累，他便說那好接著來。音樂這時已放到輕柔如流水潺潺的音調中，而高山的畫筆也從大、中，到細小了，這時他的左手不再放在褲兜里，而是拿著筆架子時而放上面量一下，時而配合著拿畫筆的右手去描畫，看我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越來越仔細了，有時或瞇起眼睛遠看，或又睜大眼睛伸到我跟前看個究竟，身體行為小了，面目表情豐富了，有時他的舌頭也會伸出來配合著他的畫筆使勁，有時會左手拿著放大鏡畫細小的眉毛、眼睛、眼睫毛。兩個多小時過去，音樂早已經(jīng)隨著畫風越來越細膩而柔情似水了，我一動都不動，歪著身擰著脖子，身體已經(jīng)僵硬地發(fā)麻，脖子扭得發(fā)酸，坐痛得不行，還跟高山說沒問題，只要他不累我就沒事兒。高山夸我比職業(yè)模特都厲害都敬業(yè)。就這樣，上午畫兩個多小時，下午畫兩三個小時，原本三天完成兩天主體細節(jié)就都完成了。特別是眼睛，眼睛是一個人五官最能體現(xiàn)出她靈魂的部分。他仔細端詳我的眼睛，我也配合地將我眼睛里的情懷傳遞給他，他把捕捉到的屬于我自身的神韻，細致地、活脫脫地躍然于畫布上。我知道，畫家會將平凡無奇的對象通過主觀創(chuàng)造展現(xiàn)得比自身漂亮百倍，但是屬于我自己的神韻沒有丟，那只能是大畫家才能不走樣地栩栩如生地展現(xiàn)出來。
最有意思的是，在畫我期間，素花跑來我懷里，我右手拿著小提琴，左手握著素花，素花也好奇地目不轉睛地看著它新主人揮著畫筆，身體也一動不動，整個一個小模特！歪打正著，于是，高山?jīng)Q定把素花也畫上去。這幅畫最終滿足了我兩個愿望：從小我拉過小提琴，特別喜歡音樂；從小我喜歡動物，特別是貓貓，這兩樣都含在里面了。
我對兒子說，高山叔叔的畫會掛在家里最醒目的地方，他和他的孩子都能看到我定格在此刻的美，永遠都不會變，成為我們家的傳家寶！
最后我將我如父親般的高叔叔為這幅畫做的詩作為結束語：
美像美服相照映，胸懷詩意目含情。
琴無弓伴貓不動，確信無聲勝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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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張婭，北京語言大學圖書館退休職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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