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蝦負劍 齊白石 134.5cm×33cm 北京畫院藏
草蟲秋海棠 齊白石 68cm×33.5cm 北京畫院藏
秋色秋香 齊白石 69.5cm×34.5cm 1950年 北京畫院藏
設色花卉 黃賓虹 27cm×38cm 浙江省博物館藏
萱花蟲石 黃賓虹 97cm×38cm 浙江省博物館藏
設色花蝶 黃賓虹 64.9cm×33.6cm 浙江省博物館藏
芙蓉 黃賓虹 68.5cm×33.2cm 1953年 浙江省博物館藏
記者 陳友望
20世紀的中國畫壇群星閃耀,其中畫之大者齊白石(1864-1957)黃賓虹(1865-1956),并稱“北齊南黃”,交相輝映,最具光芒。他們生前分別被授予“人民藝術家”和“中國人民優(yōu)秀畫家”稱號,在中國近現(xiàn)代美術史上具有卓越的地位,是近百年中國畫創(chuàng)作和發(fā)展的巔峰代表。
齊黃雙峰并峙,傅雷曾放言說,“近代名家除白石、賓虹二公外,余者皆欺世盜名?!饼R黃巨匠之地位,在傅雷心目中可見一斑。名望既符,且齊黃所生活的時代也高度重疊,都享高壽九十以上,只不過齊出生早一年,而晚一年去世。在世之晚年,齊白石久居北京,已是家喻戶曉,紅得發(fā)紫;而黃賓虹在北京也曾居住十年,后移杭州,猶言:“我的畫要五十年后才能為世所知”,果然其畫在今天極受推崇,世所青睞。無論如何,在20世紀上半葉美術史中,兩位巨匠的“大俗”與“大雅”合力拱起了中國畫傳統(tǒng)之門;這之后的中國藝壇,畫花鳥畫者鮮有不受齊白石的影響,畫山水畫者鮮有不受黃賓虹的影響。
齊黃花鳥大展 美美與共
經(jīng)過近一年時間的準備,浙江美術館將在9月8日至10月18日,推出秋蕊香——齊白石黃賓虹花鳥畫展。北京畫院以典藏研究陳列齊白石作品為最大特色,浙江省博物館藏有上萬件黃賓虹作品、藏品及遺物,三館聯(lián)袂辦展,首次將齊黃兩位畫壇巨擘170件左右的花鳥畫作品及畫稿,做比對展出,分“不似之似”“神逸并美”“畫之真訣”三個板塊,美美與共,看點多多。
其中,第一板塊為“不似之似”??傮w展示齊白石、黃賓虹兩位大師晚年花鳥畫50件左右,“北齊南黃”,雙峰并峙。齊白石以大寫意花鳥畫及工筆草蟲享譽于世,縱橫超邁,神妙入微,意在似與不似之間;既有傳統(tǒng)文人畫筆墨之意趣,又摻入民間田園風味;雅俗共賞,饒有天然真趣。黃賓虹素以山水畫著稱,渾厚華滋,內(nèi)美蘊真。而其花鳥畫“另辟了一個世界”,雅逸清和,幽淡古拙,含剛健于婀娜,不似之似似之。
第二板塊為“神逸并美”。將齊白石、黃賓虹在題材選取、筆墨語言、設色特征、章法構圖等方面相似或相異的花鳥畫作品50件左右對比展出,配以各家評論齊白石、黃賓虹花鳥畫文字,來探究齊白石、黃賓虹花鳥畫作品的筆墨之美、設色之妙、構圖之巧以及同一題材作品不同藝術表現(xiàn)手法的匠心獨運,直觀呈現(xiàn)兩位大師花鳥畫藝術的同中之異和異中之同。
第三板塊為“畫之真訣”。展出齊白石、黃賓虹畫稿70件左右,以及藝術年表、畫語錄、老照片等文獻資料。借以探究齊白石、黃賓虹兩位大師花鳥畫藝術在師古人、師造化和出心源等方面的異同,溯源其風格特征、筆墨語言形成的內(nèi)在理路。
齊白石
諧趣橫生 意在似與不似之間
齊白石詩書畫印皆長,尤擅花鳥,草蟲是他的絕活,畫蝦可謂婦孺皆知,深受老百姓的喜歡,“人民藝術家”實至名歸。在李可染看來,“齊白石先生解決了雅與俗的問題,又解決了古典藝術與民間藝術的結合問題。拉近了兩者的距離。一個人能在事業(yè)上突破一點,那就是不得了的,就可以對歷史有所貢獻?!?/p>
自謂“草衣”齊白石的家喻戶曉,與文化名人的推崇不無相關。提攜他的“貴人”有著《文人畫的價值》一書的陳師曾,鼓勵和指引齊白石進行衰年變法。徐悲鴻受聘擔任北平藝術學院院長后,對齊白石欽佩有加,多次登門延請“從沒到學堂讀過書”的齊白石來校擔任教授。
大作家老舍在文學界被稱為最懂畫,也愛藏畫,常請齊白石命題作畫。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藏有老舍后人所捐的齊白石《命題蘇曼殊詩意四圖》,上書“老舍命予依句作畫”或“應友人老舍命”的字樣,就是齊白石依老舍所選四句蘇曼殊禪師的詩句“手摘紅櫻拜美人”“紅蓮禮白蓮”“芭蕉葉卷抱秋花”“幾株寒梅映雪紅”而作,以四季花卉為主題,緊扣原詩意境,表現(xiàn)四季的風情。
“蛙聲十里出山泉”,是老舍給齊白石出的又一命題,后來這畫作成為齊白石的代表作之一,還印成了郵票,名揚海內(nèi)外。一張長長的宣紙上,六個蝌蚪沿著山澗順水而下,遠方是幾個山頭,青蛙媽媽似乎就在山的那頭呼喚。齊白石把“蛙聲”這一可聞而不可視的特定現(xiàn)象,通過筆墨表現(xiàn)出來。畫面上沒有蛙,而有如聞蛙聲之感,這是絕妙之至的構思。以詩做畫,畫中有詩,讓人浮想聯(lián)翩,拍手稱絕。
齊白石得意弟子李苦禪曾說,齊老師一輩子從早到晚地畫,到七十歲以后才顯出天才來,徐悲鴻曾對李說,“白石如六十而歿,湮沒無聞?!碧觳攀怯械模残枰サZ,要苦練。齊白石對花鳥蟲魚的寫生功夫很深,做畫工時候,畫譜畫帖必須對花、鳥、蟲、魚寫生創(chuàng)稿。晚年,他猶在家中種植了幾十棵梨樹、梅樹、枇杷樹、桃樹,養(yǎng)魚、養(yǎng)昆蟲,他對花、鳥、蟲、魚仔細地觀察,琢磨細節(jié),揣摩習性,抓住最動人的部分,“為萬蟲飛照,為百鳥傳神”。
潘天壽認為白石的布局設色等等,也大體從吳昌碩方面來,而加以變化。諸樂三也比較了吳、齊的風格,認為吳昌碩的畫滲金石氣較多,齊白石的畫則生活氣較濃;吳昌碩以金石家的眼光去捕捉客觀印象,齊白石則以直觀去感受生活;故吳得樸茂,齊得鮮活。畫面題句,亦各如其畫,一如沉沙洗出之文,古意盎然;一如老稚籬角之談,諧趣橫生。
我們好奇的是,在藝術史論家黃賓虹心目中,齊白石之藝如何?在王伯敏所編《黃賓虹畫語錄》中,可尋覓到他對齊白石的藝術評說,“白石畫,章法有奇趣。其所用墨,勝于用筆”,談及齊白石作花卉草蟲,說他深得破墨之法,其多以濃墨破淡墨,少見以淡墨破濃墨。亦多獨到之處,為眾人所不及。他還對齊白石的詩書畫印排了序,認為“齊白石畫藝勝于書法,書法勝于篆刻,篆刻又勝于詩文?!?/p>
黃賓虹
剛健婀娜 “另辟了一個世界”
“賓虹之畫,法高于意;白石之畫,意高于法。”陳傳席還進一步指出,意高者必有法,法高者必生意。凡作畫者,法高于意則用法,意高于法則用意?!胺ǜ吲c意高,各有偏至而已?!?/p>
黃賓虹“五筆七墨”之說,為開創(chuàng)中國畫筆墨境界提供了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影響深遠。何謂“五筆七墨”?五筆曰平、圓、留、重、變;七墨曰濃、淡、破、潑、積、焦、宿。黃賓虹的山水畫,用筆蒼辣,積墨深厚,所寫崇山峻嶺,郁勃凝重,渾厚華滋,而其花鳥,柔淡唯美的韻致,與他的山水畫“了不相似”。
黃賓虹的山水畫,王伯敏曾用“黑、密、厚、重”四字來概括,為世所接受和推崇。對其花鳥,王伯敏也有四字:“簡、淡、拙、健”,他認為,黃賓虹畫花鳥不是“偶爾為之”,其實為數(shù)并不少,只不過他的山水畫名望太大,掩蓋了他的花鳥畫之名。
浙江省博物館收藏的黃賓虹近千件花鳥作品,大多作于寓居北平之時。“70歲以后,黃賓虹山水畫從風格到筆墨技法已趨成熟,他的花鳥畫根基在山水?!瘪槇匀赫J為,同其山水一樣,他的花鳥也從明人的法度出發(fā)上溯元人,即以明人沈周、陳白陽成熟的寫意花鳥為基本框架,因為明人在“物物有一種生意”即生趣活潑上,在筆墨勾染的手段方法上,比元人更放得開,比清人淳厚,去古不遠,又不同于近人趙之謙、吳昌碩輩的排恣縱,黃賓虹選擇生趣活潑,即潘天壽所謂的“自自在在”,這確實是黃賓虹的獨到之處。已過古稀之年的黃賓虹,筆墨修養(yǎng)、胸襟氣質(zhì),恂恂然,靄靄然,信手拈來的,自然是“自自在在”且韻屬雅正。
誠然,黃賓虹的花鳥畫在章法上,多以“折枝”面目出現(xiàn),造型上筆簡而意足,在技法上講究墨法,用色大膽,自謂“山水畫求渾厚華滋,花卉畫求剛健婀娜”。黃賓虹在一幅《芙蓉圖》上題跋,“以點染寫花,含剛健于婀娜。”以剛柔變化,求畫面收到對立統(tǒng)一的奇效。如果用筆只有曲,沒有直;只有粗,沒有細;只有剛,沒有柔,必然使作品索然無味。黃賓虹畫這幅《芙蓉圖》,就具有既“剛健”,又“婀娜”的特點。其用墨用色,有辛有辣,人若一再咀嚼,其味無窮。
書畫家張宗祥曾言,黃賓虹的花鳥畫是他陶情適性之作,自成風貌,淡、靜、古雅,是“另辟了一個世界”。近代花鳥大寫意的大師潘天壽對黃賓虹的花鳥畫非常激賞。“人們只知道黃賓虹的山水絕妙,不知花鳥更妙,妙在自自在在?!钡覀兯斫獾呐颂靿鄣囊馑迹⒎侵^其花鳥更妙于山水,而是因了山水之“絕妙”,花鳥才能“更妙”。而其為何唯有山水能“絕妙”,花鳥才能“更妙”,不妨走進展廳,一探究竟。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