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文、誦讀：水秀玲瓏
版式設(shè)計：Effi
圖源：網(wǎng)絡(luò)
傍晚時分，天色漸漸陰沉，不時有星星點點的雪花灑下來，間或落在路上奔忙行走的行人的肩膀上，發(fā)絲上。人們急匆匆地趕路，各自奔向不同的方向?！?/p>
西街的包子鋪里彌散著騰騰熱氣，一大鍋圓滾滾的包子出籠了，賣包子的胖嫂笑容可掬，熱情地迎接她的客人。
電線桿下站立著一位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鄉(xiāng)下老漢，他一雙粗糙若老樹皮的手不停掀動著鐵皮桶上的幾個烤紅薯，嘴里叨咕著：“新鮮的烤地瓜嘍!”
正對著電線桿的是一家裝飾新潮、名為“都市佳人”的美容院。店老板安欣剛剛親自送走了幾位VIP客戶，兩頰上還漾著一抹柔媚可親的笑意。
李桂花默默地站在窗邊，透過明光锃亮的寬大玻璃窗，窗外一城繁華的景象使她入了神。
來這座陌生的城市打工，只為了與大兒子近些，能夠完全融入城市的生活，這對于已步入老年隊伍的李桂花來說頗費了一番周折。半輩子臉朝黃土背朝天，與泥土打交道，一朝來到大城市，起初是有諸多不適應(yīng)。美容院的女老板安欣讓李桂花做保潔員。李桂花是個勤快的人，平日里不多言不多語，只一味埋頭苦干。安欣見她實誠，就同意了她將三歲的小孫子豆豆帶在身邊照顧?！?/p>
眼見年關(guān)將近，大兒子出差在外，兒媳婦工作又忙，李桂花身在曹營心在漢，心里一陣陣發(fā)焦，也不知大兒子幾時能回來？她也好回老家去會會親戚們，最惦記的是老伴，他那年去河淀子打魚落下老寒腿的毛病；家里的小兒子還在上大學(xué)；她還記掛著家里那一畝三分地；還有養(yǎng)了一年就要出圈的肥豬……
窗外，街燈次第點亮，光影交織。雪花也變得稠密起來，一大片一大片，沸沸揚揚。
一輛黑色別克轎車在美容院門口停下來，從車里走下來一位穿著大紅皮草外套，燙了一頭波浪卷的時髦女人。李桂花的小孫子豆豆趴在窗口，看見從豪車上下來的紅衣女子，隔著大玻璃，拍著小手歡呼起來，“奶奶，你看，白雪公主來了！”
李桂花下意識地拍了拍豆豆的肩膀，制止了豆豆，把孩子扯到一邊，不讓豆豆嚷嚷。她定睛一瞧，可不是？！這小家伙真聰明。李桂花心想，她平時給孫子講的童話故事里的白雪公主可不就是長這樣。
此時，這時髦女人已經(jīng)裊裊娜娜走了進來。只見她一身珠光寶氣，臉色凜若冰霜，甚至帶了幾分怒氣。
“我包里有張銀行卡不見了，你們有沒有看到？”時髦女人進了門，沖著前臺服務(wù)小姐劈頭質(zhì)問。
“沒準兒是您……不小心落在哪了吧……”小露囁嚅道。
前臺接待員叫小露，是位新來的學(xué)徒工，臉上怯怯的，不知所措地搖了搖頭。
“我明明剛剛離開這里還不到一個小時，難道見鬼了不成？”女人眸光冷艷，面露傲慢，對小露的回答極為不滿。
“您先別急，我去工作人員那邊問問情況?！绷硪晃唤屑邀惖拿廊輲熞姞钭哌^來，一面安撫時髦女士的情緒，一面態(tài)度溫和地解釋。
美容師佳麗跟安欣說明了情況。安欣認識這位女士，知道她是店里的?？停硎躒IP貴賓級服務(wù)的鉆石客戶，可是得罪不起的。安欣命人給時髦女士倒了一杯茶，又給佳麗使個眼色，示意她在店內(nèi)各個角落里仔細搜查。
幾個美容學(xué)員紛紛在各個房間里搜尋幾遍，也沒有找到那張失蹤的銀行卡，還鬧個人仰馬翻，忙了好一陣子。幸好此時，客戶們都不在，要不然這么找下去，無異于是大海撈針。
“這女人也真夠無理取鬧的，沒見過這么矯情的，丟了東西去找警察啊，找我們啥用？”
“這年頭，誰還傻到撿了一張銀行卡自己留著的地步，除非他有能破譯密碼的特異功能?！?/p>
店里的兩位美容學(xué)員不滿地小聲嘀咕起來。
但是，明知道這么找下去很盲目，也要走這一遭，這么做也是為了證實店員們的清白。安欣暗暗搖頭嘆息，忽然她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向在里間屋里呆著的李桂花看去。
李桂花早聽到大廳里亂作一團，知道有事發(fā)生，也不敢出聲，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嫌疑人，那就解釋不清了。哎，這年頭，人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李桂花倒不稀罕那什么破卡，可豆豆不認識銀行卡，他會不會……李桂花這么想著，心里頓時長了草。
“豆豆，你有沒有看見一張這么大的硬紙片似的東西？”李桂花扳過豆豆，手比劃著問道。
豆豆手里把玩著早起媽媽給他買的小汽車玩具，一臉懵懂地搖著頭，奶聲奶氣地說：“沒看見。”
“豆豆啊，你看見了，就告訴奶奶，你看外面那位阿姨丟了東西多著急……”李桂花話音沒落，安欣已經(jīng)走了進來，正聽到李桂花與豆豆的對話。
“豆豆啊，你是不是要做個誠實的孩子？那你告訴阿姨，你到底見沒見到一張這樣的卡？”女老板面帶微笑，從包里取出一張相似的銀行卡，一臉溫柔地追問豆豆。
李桂花聽見安欣這樣和豆豆說話，頗有些不自在。一個只有三歲的孩子，他就算認識銀行卡，也不知道銀行卡的價值啊，就算拿了，也不會據(jù)為己有，這不就是借著孩子來懷疑大人嗎？
豆豆撲閃著大眼睛，天真地說道：“阿姨，我認識這個，奶奶給老家的小叔叔寄錢，就是拿的這個東西……”
?。坷罟鸹钡脻q紅了臉，張大嘴巴望著豆豆，卻說不出話來。
“那你看到它在什么地方？”安欣笑了笑，見孩子說了真話，扶著豆豆軟軟的小身子，越發(fā)溫和。
此時，房間外面圍了一圈人，大家面面相覷，又齊刷刷地看向豆豆，就等著豆豆說出事實真相。
這時，李桂花急得滿頭大汗，躍過去，一把奪過豆豆手里的玩具。
“你這孩子，怎么能隨便亂說話，什么時候你見過奶奶拿著銀行卡出去了？她們都可以證明的，我今天可是一步也沒離開過……”李桂花急得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豆豆玩得正高興，手里的玩具車忽然被奶奶搶走了，嚇得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此情此景，李桂花是窘迫難當。孩子自然是童言無忌，要是說出什么亂七八糟的，再給別人添枝加葉的，她的老臉可怎么掛得住，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可誰知，李桂花越是避嫌，倒越使人對她產(chǎn)生了懷疑。時髦女人已經(jīng)站在她面前，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面孔，“我就說嘛，我那卡怎么會不翼而飛，定是被人拿了去。這些窮鄉(xiāng)巴佬，就會作戲給人看，哼！”時髦女人咄咄逼人，沖著李桂花從鼻孔里輕蔑地哼了一聲。
李桂花的舉動嚇哭了豆豆，又聽到那女人語帶譏諷，便更加不知所措，拈起衣角，委屈的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
時髦女人見狀，更加得理不饒人，咬定了是李桂花拿了她的銀行卡，“你們看看，怎么辦吧？你是主動交出來，還是……”
“我留著你的卡，有什么用呢？”李桂花唯唯諾諾地辯解。
“誰知道你有什么用??？就會裝可憐，博同情！”時髦女人一臉鄙夷，坐實了李桂花是拿了她銀行卡的賊。
“你……你憑什么？”李桂花氣得越發(fā)結(jié)巴起來，她知道在這，她人微言輕，說什么也沒人相信。
安欣見狀，似乎明白了。她抱起臉蛋兒上印著兩道淚痕的豆豆，來到玻璃窗前，命人將掉落在地上的玩具拾起來，重新放到豆豆手里。
安欣柔聲說道：“豆豆，你告訴阿姨，你看到的那張卡片放在了哪里？”
“就在那里？”豆豆忽閃著還噙著淚珠的眼睛，指著衛(wèi)生間的門說道。
安欣回頭示意佳麗去衛(wèi)生間找，照著豆豆所指的地方，佳麗在衛(wèi)生間的香皂盒下面翻到了一張銀行卡。
時髦女人見到了失而復(fù)得的卡，也不再吵嚷了，訕訕地打量了李桂花一眼，便搖搖擺擺地走了。
李桂花想起來了，上午她在擦玻璃的時候，小豆豆從衛(wèi)生間里跑出來告訴她，一位長得像白雪公主的漂亮阿姨掉了一張卡片。當時，李桂花也沒在意，就讓豆豆把卡片放在了香皂盒下面，她一忙起來倒忘記這事了。
李桂花才知道冤枉了豆豆，走過去從安欣懷里接過豆豆，心疼地流出了眼淚。
“都怪奶奶不好，奶奶不好……”李桂花滿臉愧疚地和豆豆道歉。
“算了，沒有人怪你，以后遇事可別亂罵孩子了?！卑残绖裾f道，“我們也知道，你盼著過年回家，情緒不好。你看，我早已經(jīng)把你的工錢準備好了，明天，你就帶著孫子回老家吧。這一年不容易，大姐，辛苦了！”
李桂花激動得眼含熱淚，接過工資袋，覺得心里沉甸甸的。
絢爛的路燈下，李桂花遇見賣烤紅薯的老漢正收拾攤子，他嘴里樂呵呵地念叨:“回家過年嘍!”
李桂花背著小孫子走在雪地里，那漫天的雪，下得更大了，她的腳步更有力了……
作者簡介
水秀玲瓏，原名韋艷微，現(xiàn)居遼寧沈陽。一個生在夏天的北方女子，守著光陰賞花品茗，倚著詩詞壘字筑夢。
香落塵外書齋——香落塵外平臺團隊
總編：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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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編助理：無兮 特邀顧問：喬延鳳 桑恒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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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風碎倒影 連云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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