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楂樹》、《三套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喀秋莎》等俄羅斯歌曲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流傳到國內(nèi)的經(jīng)典歌曲，不僅風靡大江南北，更成為了好幾代人久唱不衰的保留曲目。北京風帆合唱團團長、俄語專家陳秋凡對俄羅斯歌曲研究多年，他提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觀點：許多經(jīng)典、口口相傳的俄羅斯歌曲，在翻譯成漢語時或多或少存在一些錯誤，曲解了歌曲的真正含義，導致人們在演唱、表達歌曲情感上出現(xiàn)了誤差。
錯誤何在
俄語歌曲《山楂樹》或許是國內(nèi)聽眾最為熟悉的曲目之一了。很多對俄語不熟悉，一直只是聆聽、演唱中文版的聲樂愛好者，普遍都認為歌中所唱就是“山楂樹”，然而，這首歌歌名的俄語原文為《УРАЛЬСКАЯ РЯБИНУШКА》，正確翻譯應(yīng)為是《烏拉爾的花楸樹》，花楸樹與山楂樹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樹種。陳秋凡指出，歌詞譯文中的“山楂樹”應(yīng)該都改為“花楸樹”?！度总嚒分杏幸痪渲形母柙~為“你看吧，這匹可憐的老馬，它跟我走遍天涯，可恨那財主把它買了去，今后苦難在等著它。”經(jīng)過對原文的研讀，他認為這幾句的譯文與原文要表達的意思相差甚遠，應(yīng)譯為：“眼看著圣誕節(jié)期將來到，那姑娘不再屬于我，可恨的財主要把她奪了去，她今生不再有歡樂?！薄啊像R’與‘姑娘’，是差別多大的兩者呀，翻譯錯了演唱者表達感情的時候，會出現(xiàn)多大的偏差！”陳秋凡搖搖頭說。
陳秋凡又舉出耳熟能詳?shù)摹赌箍平纪獾耐砩稀?，第一段譯文中的“夜色多么好，令我心向往，在這迷人的晚上”原文應(yīng)為“你可知道，我多么珍惜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斑@其實是兩種不同的情感，必須是在理解原文上下文基礎(chǔ)上得出的，不能隨意改寫一個句子?！彼种赋?，《喀秋莎》這首歌中，第一段的歌詞為“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而原文應(yīng)該是“喀秋莎走到峻峭的岸上，走到高高峻峭的岸上”?！罢竞妥呤莾煞N不同的狀態(tài)，一個是靜態(tài)的，一個是動態(tài)的?！蹦弥拇蛴?、逐一挑出錯誤的歌譜，翻著厚厚的《俄漢大辭典》，陳秋凡不厭其煩地講解著翻譯出錯、演唱出錯的地方?！安簧俣碚Z歌曲的譯文都存在這樣的錯誤，這幾首只是大家比較熟悉的?！?/span>
讀懂才能唱對
對于俄語歌曲中出現(xiàn)的這些譯文錯誤，陳秋凡認為最重要的原因是沒有吃透原文，他用上面舉例的四首歌曲總結(jié)了幾種錯誤的類型：首先是沒有了解時代背景、文化風俗，沒有逐字逐句了解原意。比如《山楂樹》應(yīng)譯為《花楸樹》，不僅僅是因為原文就是“花楸樹”，更重要的是在俄羅斯文化中，“花楸樹”的象征意義是柔弱的女性，而且它的果實是紅色的，被俄羅斯人看作愛情的象征物，就如同我們國內(nèi)認為紅豆是“相思豆”一樣。無獨有偶，在由俄羅斯著名詩人伊·蘇利柯夫作詞，歌名也為《花楸樹》的歌曲當中也反映了俄羅斯的這種文化。歌中提到“高大的橡樹”，“纖弱的花楸樹”，就分別象征俄羅斯文化中的“男人”與“女人”，而“山楂樹”在俄羅斯文化中并沒有這樣的象征意義。這也是很多懂漢語的俄羅斯朋友問他，為什么《花楸樹》會在中國翻譯成《山楂樹》的原因，在他們看來就如同“把蘋果樹說成梨樹”一樣奇怪?！度总嚒分小袄像R”應(yīng)為“姑娘”，源于原文提到“圣誕節(jié)期”，這個詞牽扯到俄羅斯以前的一個風俗，即每到圣誕節(jié)期（由圣誕節(jié)至主顯節(jié)），地主土豪可以到村子里把平日看中的姑娘挑選走，《三套車》講述的就是與三套車車夫相愛一年的姑娘被財主奪走，車夫一面趕車一面想念他心愛姑娘的故事。“演唱時要聲情并茂，老馬和姑娘可是要用不同感情去表達的呀！”陳秋凡詼諧地笑了。還有一種就是語法理解錯了。比如《喀秋莎》中，“喀秋莎站在岸上”應(yīng)為“喀秋莎走到岸上”，“兩者是不同的狀態(tài)，‘站’是靜態(tài)，語法上是第六格，而‘走’是動態(tài)，原文是第四格，是動態(tài)的表述。另外，原文歌詞中喀秋莎是從第二段才開始歌唱。第一段譯文不應(yīng)該有‘歌聲好像明媚的春光’描述的出現(xiàn)?！?/span>
對于多年來歌曲仍舊如此傳唱的原因，陳秋凡認為原因可能是“以訛傳訛”，或是出于大家的習慣思維，不愿意太多改變。而每次聽到這些錯誤的演唱，都讓他感覺非常糾結(jié)?！拔沂冀K覺得，讀懂才能唱對，演唱不僅音要準，情更要到位。無論是歌唱家還是俄羅斯歌曲愛好者，都應(yīng)該在準確理解原文、懂得作品的情況下才能唱好歌曲?！边@位研究俄語、俄羅斯歌曲多年的老學者深有感觸地說。
文 / 陳茴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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