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白景蘭
槐花飄香的時節(jié)，我回到了故鄉(xiāng)。那種特有的槐花香是我日思夜想的味道，是故鄉(xiāng)的味道。
時光飛逝，故鄉(xiāng)變化了很多，坑坑洼洼的小路早已變成寬闊平坦的公路?？粗G油油的麥田，我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年的麥?zhǔn)?。那場景、那溫度讓我記憶猶新。金色的麥浪中，有父親揮舞鐮刀的手臂和身影；陽光下，有母親的長發(fā)，伴著她額頭的汗滴跳舞。地頭的槐花樹上開滿了槐花，白色的花朵一串串掛滿枝頭，空氣中彌漫著香甜的味道，淡淡的。不懂事的我坐在槐樹下數(shù)著父親揮舞鐮刀的次數(shù)，數(shù)累了便央求父親給我摘幾串槐花玩，父親總會把我高高舉起讓我自己摘，那一刻，我是最快樂的。每次收工的時候，父親便會折幾枝槐花帶回家，讓母親給我做 槐花餅 、槐花餃子。而現(xiàn)在這一切離我已經(jīng)很遙遠(yuǎn)了，母親已蒼老不再下地，而她總會在田野里張望，是在盼望遠(yuǎn)嫁的女兒回來?還是在回憶田地里與父親度過的點點滴滴?歲月一去不返，只剩下記憶，既甜蜜又苦澀。
遠(yuǎn)遠(yuǎn)的，我看到了母親，佝僂著背，拄著拐杖，在村口張望。春天的風(fēng)很暖很柔，卻吹亂了母親的白發(fā)，一如女兒的到來擾亂了她的心緒。
母親很高興，做了很多我愛吃的菜，當(dāng)然少不了 槐花餃子 。
午后，陽光靜好，白云悠閑的在天空中游蕩，幾只鳥兒鳴叫著飛過，風(fēng)輕柔的吹拂著我的臉龐，猶如母親的手撫摸著我。金黃的油菜花開得熱烈奔放，起勁的釋放著它的香味，吸引了無數(shù)的蜂蝶撲向它的懷抱。我和母親行走在開滿油菜花的小路上。這條小路，父親曾經(jīng)帶著我走過無數(shù)次，摘槐花、捉魚······撒滿了歡樂的音符。年少時，風(fēng)里來，雨里去，求知路上的淚水、成長的煩惱都是父親陪我化解在了這條小路上，一串串的腳印或深或淺都留在了這片土地上。那時滿眼的綠色，而如今除了綠，還有金黃的油菜花和開滿白色花朵的綠植，當(dāng)年的單調(diào)色彩已被如今的五彩斑斕所取代?？諝庵袕浡幕ㄏ阕屓顺磷?，花香滿徑大概就是這種場景吧。時光如水，二十多年過去了，人們居住的房子由破舊矮小變成了寬敞明亮，泥濘的土路變了柏油馬路，母親的青絲變成了白發(fā)，而我由一個小姑娘變成了中年女人，時光帶走了很多東西，唯有愛隨著時光沉淀下來，愛不但沒有褪色，而且猶如一杯醇酒，愈久彌香。
沿著小路繼續(xù)前行，尋找愛的蹤跡。
小路的盡頭是一條小河，是兒時父親帶我捉魚的地方。四月的風(fēng)很柔，風(fēng)過后，水就慢慢涌到河的兩岸，就像少女親吻初戀的情人，羞澀而又輕柔。陽光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就是在這里父親您對我說：做人要像水一樣善于滋潤萬物而不與萬物相爭，隨地形而變，川流不息卻永不窮竭。我一直記得您的話并去踐行。那些斑駁的記憶依舊，那些畫面依舊，那些笑聲依舊，只是您······
河旁邊的田地里面栽了很多槐樹。在我的家鄉(xiāng)，人們喜歡種槐樹，每家的田間地頭都會種幾棵。每當(dāng)春天來臨，槐樹就會迅速長出黃色的葉片，短短幾日，黃色就變成了綠色，一棵棵槐樹就會長得枝繁葉茂，郁郁蔥蔥。蔥蘢的枝葉遮住陽光，投下一片濃濃的綠蔭，只有幾縷細(xì)碎的光線透過一片片橢圓形的小葉子的縫隙，投到地上，地面一片斑駁。勞動累了，人們就在樹下休憩。四月末，槐花像個害羞的美人開始在綠葉間跳舞，全開，半開，未開，各種舞姿粉墨登場?；被ㄔ俏倚r侯的玩伴，是我最愛的食物之一，也是父親愛我的證人。
現(xiàn)如今是槐花的盛開期，從遠(yuǎn)處我就聞到了槐花的香氣，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清香。瞧，那一串串白如玉的槐花綴滿枝椏，看起來，好可愛。近看，似一群形影不離、優(yōu)雅、張著雪翅的蝴蝶，亮晶晶的翅膀上，微微的染著幾抹淡淡的青綠；遠(yuǎn)看，如一串串令人饞涎欲滴的水晶葡萄，好想摘下細(xì)細(xì)的嚼一嚼。我忍不住摘下一串，輕輕的握在手里又柔軟又清涼，放入口中，有一股淡淡的甘甜，那是母親、父親的味道。春風(fēng)拂過，那一簇簇槐花在微風(fēng)中推搡著，擁擠著，交頭接耳，好像在說：“快把我?guī)Щ丶?。”那一刻，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您舉著我摘槐花的鏡頭，我的淚就潸然而下。
我?guī)湍赣H折了一些槐花，在折樹枝時，我想到了您，那個在童年給我折過無數(shù)次槐花的父親。記憶最深刻的是干旱之年收成不好，青黃不接的時候，您每天早起去折槐花，我一睜眼總能吃到母親做的槐花餅，香香的，甜甜的。后來，我們村沒有了，您又到別的村去折，您起的更早了，您總能比別人折的多，我為此還很自豪呢！那時，我并不能體會您的辛苦和勞累。您的勤勞讓我免受了饑餓的煎熬，我心里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在那個饑餓之年，槐花幫助家鄉(xiāng)的人度過了饑荒，這也是家鄉(xiāng)的人為什么喜歡種槐樹的原因。
晚飯的時候，下起了小雨，就像我心里為您流的淚。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風(fēng)拂過面頰，微涼，吹散了長發(fā)。很喜歡這種感覺，溫暖、沉靜、柔和。街燈亮起來，燈光透過槐樹的樹杈枝葉傾瀉下來，照亮了行人的路。槐花的香味在空氣中醞釀發(fā)酵，一如我想念您的情緒。在這樣的夜晚，一個人走在街上，想的最多的是您舉著我摘槐花的場景。抬頭，那路燈的光照在臉上，突然覺得您就是我生命里的光，保護我，指引我，溫暖我。
入夜，我在母親的呼吸聲中看文字。窗外，月光如水，而我卻思緒萬千，明天是您二周年忌日，母親一個人守在這個院子里已過了兩年，時光是真快，快得讓人猝不及防。我已很少有時間在這個小院里度過，陪伴母親的時間是少之又少。今夜，我會枕著母親的呼吸入眠，再享受一下兒時的光陰，有母親的地方才是家。只要愛和溫暖在，粗茶淡飯，簡陋的房屋都不足為懼。
窗外有風(fēng)拂過，也許是父親回來看望我們。月兒已經(jīng)升高，我在母親的呼吸聲中沉沉睡去。夢中，父親在折槐花，我和母親在摘槐花。突然，空中下起了槐花雨，槐花的香味經(jīng)久不散，那是父母的味道，愛的味道，故鄉(xiāng)的味道。
（圖片來自網(wǎng)絡(luò)）
作者簡介
白景蘭，女，畢業(yè)于曲師大漢語言文學(xué)專業(yè)。山東省散文學(xué)會會員，鄒城市作家協(xié)會會員， 北京師范大學(xué) 慧儒教育課程研發(fā)導(dǎo)師，北京師范大學(xué)慧儒教育培訓(xùn)學(xué)校金牌講師。主編《菁華創(chuàng)意作文》和《菁華提分閱讀公式》，作品曾在多家網(wǎng)絡(luò)平臺發(fā)表，善于用自己獨特的視角描繪世間的一切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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