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姥姥是《紅樓夢》中一個血肉豐滿、生動有趣的形象,其在《紅樓夢》中的作用無人可以替代。曹雪芹之所以要塑造這么一個形象,是基于很多種考慮的。首先,劉姥姥是一面鏡子,從這面鏡子可以折射出大觀園內(nèi)外許多人物的性格。第二,劉姥姥也是一個極好的見證人,正是這個鄉(xiāng)嫗見證了賈府的榮枯。第三,劉姥姥還是一個絕佳的視角,正是透過她,大觀園另一番圖景才得以顯現(xiàn)。
劉姥姥這個形象,有說是正面的,有說是反面的。喜歡她的,贊其智慧;討厭她的,斥其圓滑。其實這種好壞二元思維并不可取。魯迅曾說過,《紅樓夢》一書的好處在于它敘好人并非全好,壞人也非全壞,即《紅樓夢》中人并沒有臉譜化。見仁見智固無不可,要緊的還是從這個形象本身看世態(tài),體會作者的用心,還其藝術(shù)形象的本來面目。
劉姥姥作為一個血肉豐滿的人物,其多維性格,正是通過她與周圍人的關(guān)系建立起來的。人物塑造離不開關(guān)系,孤立寫人很難成功?,F(xiàn)在僅就第六回“劉姥姥一進榮國府”來談。
劉姥姥一進榮國府可以分成三節(jié)。第一節(jié)劉姥姥家中定計,即與女兒女婿商量如何到賈府找王夫人,尋求王夫人的幫助,以解燃眉之急。第二節(jié)劉姥姥帶著外孫板兒見賈府仆人周瑞家的,請求其引薦。第三節(jié)劉姥姥見王熙鳳。這三節(jié)劉姥姥分別與三個人物打交道。第一節(jié)與女婿狗兒,第二節(jié)是周瑞家的,第三節(jié)是熙鳳。劉姥姥在這三個人物跟前表現(xiàn)完全不同,展現(xiàn)了性格的不同側(cè)面,層次分明,又不失其統(tǒng)一性,充分顯示出曹雪芹刻畫的深細(xì)。
本來,第六回寫劉姥姥,真正落腳點是王熙鳳,第一次正面展示王熙鳳當(dāng)家管事的才干,劉姥姥其實不過是穿針引線的人物。但就是這個穿針引線的人物,在這一局部竟然成了主角,大有搶鳳姐戲的嫌疑。鳳姐在這一節(jié)固然精彩,而劉姥姥同樣給讀者留下了深刻印象,不比一般小說的敷衍。
劉姥姥是個什么人物?書中只給了一句話的交代:“久經(jīng)世代的老寡婦!”這是什么意思?我想這意思無非是說劉姥姥非等閑鄉(xiāng)嫗,她是見過世面,有很多人生經(jīng)歷,其見識不可小覷的人物。正因其年高,又是一個寡婦,人生的許多艱難苦澀見得多,體會得深,是一個有著相當(dāng)豐富的人生閱歷的老人。所以這個劉姥姥就不是一般的劉姥姥。她是村嫗,但她并不缺少幽默,甚至頗富智慧。到后來,她知道了自己在賈府中的地位,特別是在賈母眼中的意義,最初見鳳姐的局促惶恐就不復(fù)存在了,而成了一個真正的“表演藝術(shù)家”,即用自己裝瘋賣傻的表演,贏得賈府上上下下幾十口的歡笑。
有人將這看成是劉姥姥的逢迎,而我卻要將之定位為智慧。我以為,與其說賈府中人在捉弄她,不如說她在捉弄賈府中人。劉姥姥在她的成功表演中,并沒有喪失自己的人格,相反,她找到了與這個豪門世族對話的資本。她帶來的時鮮瓜果可以解饞,她的表演可以博得賈母的歡心,她從賈府中得到的一切是她付出的回報,她根本用不著拘謹(jǐn)。所有這些,如果不是她的經(jīng)見,不是她的膽識和智慧,都無從談起。這也是理解這個人物的關(guān)鍵因素。
劉姥姥作為一個富于智慧的鄉(xiāng)嫗形象,她的幽默,甚至她的行為藝術(shù),都絕對一流。她沒有其他資本,只能憑自己的一張嘴,既迎合了賈母,也感動了寶玉這樣的公子哥兒,甚至還贏得了王熙鳳的信賴。語言為她贏得了一切,使她從一個向賈府打秋風(fēng)的可憐蟲,變?yōu)榻o巧姐提供保護的義媼!所以只看到這個形象滑稽可笑的一面是錯的,這個人物有其無可替代的價值。
我們還是來說第六回中劉姥姥的精彩表演。說了,這一回有三節(jié),三節(jié)中劉姥姥分別與三個人物對話,三種對話各各不同,顯示出劉姥姥性格的不同側(cè)面,精彩紛呈。
先看第一節(jié)。第一節(jié)劉姥姥面對的是他的女婿狗兒,一個無多大本事,光知道“閑尋氣惱”的莊稼漢。劉姥姥對她的這位姑爺,可謂知根知底,所以說出來的話,理直氣壯,居高臨下。她認(rèn)為作為一個莊戶人家,最要緊的是本分,“守著多大碗兒吃多大的飯”,言下之意,這位姑爺有點逾越了莊家人的本分。她批評姑爺:“你皆因年小的時候,托著你那老家之福,吃喝慣了,如今所以把持不住。有了錢就顧頭不顧尾,沒了錢就瞎生氣,成個什么男子漢大丈夫呢!”這言語不可謂不尖銳。
但僅能批評不夠,難得的是她還能提出建設(shè)性意見,讓狗兒到賈府尋找機會。她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咱們謀到了,看菩薩的保佑,有些機會,也未可知。”這不僅是一種見識,還是一種主動的生存策略。而且她向狗兒提出如此建議,也不是毫無根據(jù)的異想天開,而是基于對兩家過去的關(guān)系以及王夫人的分析和了解。特別是王夫人,如今是賈府的當(dāng)權(quán)派,“他們家的二小姐著實響快,會待人,倒不拿大。如今現(xiàn)是榮國府賈二老爺?shù)姆蛉?。聽得說,如今上了年紀(jì),越發(fā)憐貧恤老,最愛齋僧敬道,舍米舍錢的。如今王府雖升了邊任,只怕這二姑太太還認(rèn)得咱們。你何不去走動走動,或者他念舊,有些好處,也未可知。只要他發(fā)一點好心,拔一根寒毛,比咱們的腰還粗呢?!痹捳f得不是很肯定,但有理有據(jù),并不是心血來潮,顯見得她對這件事是深思熟慮的。
從她對姑爺?shù)呐u,到提出建議,到分析成功的可能性,有條有理,沒點見識的老婦是斷斷做不到的。這時的姥姥可是站得高,看得遠(yuǎn),說話沒有半點忸怩,令人佩服。
第二節(jié)交涉的對象是周瑞家的。周瑞家的雖然是王夫人的陪房,是賈府有頭有臉的仆人,但比起劉姥姥來,那可是不能同日而語??墒莿⒗牙岩娏酥苋鸺业?,并不怯場,而是不卑不亢,得體大方。劉姥姥對周瑞家的以“周嫂子”呼之?!昂醚剑苌┳樱 币宦曈H切的問候,一下子拉近了距離。而劉姥姥之所以不怯周瑞家的,是因為她了解周家與他們王家的歷史,當(dāng)年周家與人爭買田地,得到過狗兒的父親的關(guān)照,王家有恩于周家,故劉姥姥可以大大方方地跟周瑞家的說話,并不覺得低人一等。
由于沒有心理障礙,所以當(dāng)周瑞家的問她“今日還是路過,還是特來的”時,她答得十分得體:“原是特來瞧瞧嫂子你,二則也請請姑太太的安。若可以領(lǐng)我見一見更好,若不能,便借重嫂子轉(zhuǎn)致意罷了?!泵婷婢愕剑忍e了周家嫂子,又沒有降低自己的身份;既道明了目的,又表達了對周家的親近。
而當(dāng)周瑞家的說起王熙鳳,她也不失時機地發(fā)表評論:“原來是他!怪道呢,我當(dāng)日就說他不錯呢?!弊约壕钩闪俗R千里馬的伯樂!夸了別人,也沒忘了抬高自己。但這番對話與前相比,平等中透著親近,沒有居高臨下的教訓(xùn)。這也是她的真聰明。
第三節(jié)是面對王熙鳳。還是這個劉姥姥,在女婿面前可以侃侃而談,在周瑞家的面前也不失風(fēng)度禮數(shù),可到了王熙鳳跟前就拘謹(jǐn)起來了,話也不會說,手腳都不知往哪里放。見了自鳴鐘不識何物,聽其聲,居然以為是打籮柜。而見了平兒,竟然以為就是鳳姐,才要稱“姑奶奶”,被周瑞家的一語給救了。開口就不得體,什么“我們家道艱難,走不起,來了這里,沒的給姑奶奶打嘴,就是管家爺們看著也不像”,話是實話,卻太過直白。所以鳳姐要說“這話沒的叫人惡心”。當(dāng)周瑞家的讓她說出此行的目的,她幾乎有點張口結(jié)舌了,一面推出板兒:“你那爹在家怎么教你來?打發(fā)咱們作煞事來?只顧吃果子咧?!迸螟P姐以為她不會說話。其實劉姥姥何嘗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她在女婿面前,在周瑞家的面前何等伶牙俐齒!關(guān)鍵是她面對的對象變了,還有就是那種向人開口的難堪。
首先看鳳姐的威儀氣勢,“鳳姐也不接茶,也不抬頭,只管撥手爐內(nèi)的灰,慢慢的問道:'怎么還不請進來?”儼然是老佛爺。劉姥姥何曾見過這樣的陣勢?先是居室里的陳設(shè),再是平兒的打扮,讓劉姥姥先怯了三分,再出來一個“粉面含春威不露”的鳳姐,就是再會說話的劉姥姥也沒法開口了。這就是氣餒。此時的劉姥姥完全沒有找到她與眼前這位少奶奶交接的支點!在女婿那里她是出謀劃策,在周瑞家的那里她可以敘舊寒暄,可她如何對鳳姐?一個人,當(dāng)與另一個人失去了交往的支點,身子一下子矮了下來,只能仰視,兩股戰(zhàn)栗,還哪來的從容睿智。這是一。
第二點更關(guān)鍵。人常說人不求人一般高,偏這姥姥今兒要求人。這求人的滋味是何等的難受,不說吧,達不到目的,說吧,難堪尷尬!所以劉姥姥還沒開口就紅了臉,而作者給的一個詞竟是“忍恥”!我不知道家道敗落之后的曹雪芹有沒有求乞的經(jīng)歷,他的朋友說他“舉家食粥酒常賒”,想來他對這種求人的滋味定不陌生。杜甫有詩:“朝叩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羹與冷炙,到處潛悲辛?!蔽矣X得曹雪芹通過劉姥姥傳達出來的屈辱的滋味,甚至比杜甫的悲辛更沉痛。
還是說“關(guān)系”。一進榮國府,是劉姥姥第一次亮相,卻如此鮮明生動,關(guān)鍵在于作者展現(xiàn)了劉姥姥與不同人物的關(guān)系,從而揭示出劉姥姥的多元性格,含蘊著深刻的人道主義精神。三個關(guān)系,由俯瞰,到平視,到仰觀,對象逐漸抬升,劉姥姥卻一步步變小,最后小到幾乎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人物語言由豐富健朗,到不卑不亢,到語無倫次,步步與人物的心理變化息息相關(guān),處處體現(xiàn)出作者對人情世態(tài)的精密觀察。
在《紅樓夢》中,劉姥姥最重要的功能在于敘事,這在第六回上可以集中體現(xiàn)出來。第六回“賈寶玉初試云雨情,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有一段“元敘事”。
所謂“元敘事”,簡單說就是關(guān)于敘事的敘事,也就是將作者寫作構(gòu)思的過程當(dāng)作了敘述的對象。第六回的這段敘述,給我們帶來這么一個信息,仿佛作者寫到賈寶玉神游太虛境,與襲人初試了云雨情之后,一時之間沒了敘述頭緒,不知寫什么好了。因為賈府之大,人事多繁,從哪一處敘述才是頭緒?作者遇到了敘述的瓶頸,感到困惑。所幸有了一個劉姥姥,這才茅塞頓開,敘述才得以接續(xù)下去。那么,第六回劉姥姥的故事,對于全書的敘述來說稱得上“起死回生”了,有著非凡的意義。
第六回劉姥姥的故事,等于又一次為《紅樓夢》開頭。其實《紅樓夢》有好幾次開頭,但第六回之前都帶有“楔子”的性質(zhì)。
第一次開頭是第一回:“列位看官:你道此書從何而來?”講述的是《石頭記》的來歷,亦即本書的來歷。原來本書都是刻在石頭上的故事,是那塊經(jīng)過鍛煉之后又無才補天的石頭,在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幫助下,幻形入世,于紅塵走了一遭,經(jīng)歷了人世的繁華與悲慘之后,復(fù)歸青埂峰的故事,即所謂“石頭記”。記于石頭,亦為石頭所記。這種神話式的開頭,既為全書的故事帶上了魔幻色彩,同時又為全書的敘述帶來一個前所未有的視角,既不是第三人稱全知敘事,又不是第一人稱限知敘事,是一種自由出入于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的敘事。第二次開頭是甄士隱的故事。甄士隱與《紅樓夢》的主體故事既有聯(lián)系,也有分別。聯(lián)系表現(xiàn)在,甄士隱是小說中另一悲劇人物香菱的父親,又與賈雨村有舊。分別在于他并不是《紅樓夢》主體故事中的重要一員,是“游離”于故事之外的。其實甄士隱的意義在于,他既是賈寶玉人生的縮影,帶有象征性,又在現(xiàn)實的層面上回應(yīng)了小說主題:“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須是了。”甄士隱在敘述上有引出賈雨村的便利,而賈雨村與黛玉和寶釵都有瓜葛,這一帶就可以帶出一串。但這并非關(guān)鍵,關(guān)鍵還在于他的隱喻性,是關(guān)系到小說的整體思想的,與石頭的故事異曲同工。第三次開頭是“冷子興演說榮國府”,第四次開頭是“賈寶玉神游太虛境”,這算是對賈府的宏觀交代,以及對《紅樓夢》中女性命運的預(yù)告,為的是讓讀者能夠理清小說人物關(guān)系,也對眾多女子的人生悲劇有一個大概的印象,也是作者寫作的藍圖。而進入事件性的開頭,一個是林黛玉拋父進京都,一個是賈雨村亂判葫蘆案,《紅樓夢》的故事似乎開演了。其實這兩個開頭還是帶有介紹的色彩,就像下圍棋中的布局,真正酣暢的敘事還是沒有打開。而真正打開敘事,便是第六回了。所以有學(xué)者認(rèn)為《紅樓夢》一至五回全部是“楔子”,第六回起方入正文。
為什么第六回有如此巨大的敘事功能?讓我們細(xì)細(xì)分析。第六回寫的是什么?兩件事。一件是承上回神游太虛境而來,寫寶玉與襲人初試云雨情,表明寶玉和襲人非同一般的關(guān)系,寫寶玉生命成長過程中的一個重要階段。但這只是略寫,真正詳細(xì)敘述的卻是劉姥姥一進榮國府。為什么劉姥姥一進榮國府是一個很好的敘事頭緒?我想從兩個方面加以說明。
首先是《紅樓夢》的核心內(nèi)容?!都t樓夢》的真正主體,還是“千紅一窟(哭),萬艷同杯(悲)”,以及作為“末世”的賈家的敗落。特別是前者,《紅樓夢》開篇就說得清楚:“忽念及當(dāng)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細(xì)考較去,覺其行止見識,皆出于我之上?!抑锕滩幻猓婚|閣中本自歷歷有人,萬不可因我之不肖,自護己短,一并使其泯滅也?!睘榻鹆晔O立傳,才是《紅樓夢》最重要的內(nèi)容,雖然黛玉、寶釵是其中最重要者。
要想寫出眾多年輕女子的悲劇命運,寫出一個封建大家族的沒落,單靠寶、黛這條愛情線遠(yuǎn)遠(yuǎn)不夠,得有一個更重要的支柱。這個支柱是誰?我以為是王熙鳳!只有王熙鳳向內(nèi)可以鏈接大觀園及府中上上下下的主子、奴才,向外可以輻射到社會的各個角落,因為王熙鳳既是榮府的管家,又是一個年輕潑辣的媳婦,視野更加開闊,幾乎可以全方位輻射。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王熙鳳才是《紅樓夢》中的頭號角色,也是刻畫得最精彩的一個形象。第六回表面寫劉姥姥一進榮國府,而真正的戲是落腳在鳳姐頭上的。鳳姐作為全書的杠桿,第六回才開始撬動。第六回之前王熙鳳就出場了,黛玉進賈府時她就有精彩表演,但那不是她的主場,故事不好從她那里展開。只有到了第六回,王熙鳳才真正成為主角,后面的敘述很自然地就流淌起來了。這便是第六回結(jié)構(gòu)意義的一個重要方面。
第二是《紅樓夢》的敘述風(fēng)格?!都t樓夢》不同于四大名著的其他幾部,既非神魔,也非歷史,亦非英雄傳奇,而是所謂“世情小說”。用現(xiàn)在的觀點,《紅樓夢》的敘事是頗“生活流”的,雖然匠心經(jīng)營,卻又隨物賦形,不以情節(jié)的跌宕見長,而是憑細(xì)節(jié)取勝,所有精神盡在家長里短的日常敘述之中展現(xiàn)。前面幾次開頭,故事性強,傳奇色彩濃厚,而沒有真正進入日常的生活細(xì)節(jié)。黛玉進賈府寫得很生活化,但順著寫下去又太漶漫,沒有頭緒。只有劉姥姥進府,才打開了日常生活的細(xì)節(jié),才使小說的世情化風(fēng)格得以順風(fēng)順?biāo)?,才是個頭緒。既細(xì)密,又不支離漶漫,所以才是頭緒。順著黛玉進府,接著來個寶釵,接著三人口角爭斗,很明顯走的是故事的套路,事件勝過生活細(xì)節(jié),《紅樓夢》就不復(fù)存在了。敘事必須得有一個基調(diào),這個基調(diào)是從第六回才開始建立的。
夏元明,1957年出生,湖北浠水人。黃岡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教授,文學(xué)評論家。喜歡閱讀廢名、汪曾祺等人的抒情小說,撰寫過數(shù)十篇論文,發(fā)表于全國各地報刊。愛好詩歌及古典小說,出版過《中國新詩30年》《田禾新鄉(xiāng)土詩鑒賞》及《小說紅樓夢》等專著。偶寫散文,有散文集《滿架秋風(fēng)》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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