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文人,自古以來有一種俠氣,一路浩蕩而下,從未停歇,從骨子里、血脈中,一路流傳,到大唐盛世,終于開辟了一個詩派——邊塞詩派。邊塞是鐵血英雄浪漫情懷的著陸地,在邊塞,有時候為的不是功勛,不是成敗,而是讓生命燃燒得更加熾烈。
在邊關(guān)之上,就連風(fēng)景都是不同的。王維以監(jiān)察御史的身份出塞勞軍,寫下了著名的《使至塞上》。
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
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蕭關(guān)逢候騎,都護(hù)在燕然。
這時的王維,已經(jīng)三十多歲,剛剛經(jīng)歷了他仕宦官涯中的浮沉,去邊塞慰問剛剛打了勝仗的軍隊,實際上是將王維排擠出朝廷。輕車從簡,心中有孤單,但更多的是豪邁?!?span style="background-color: rgb(255, 255, 255);">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此時正是春天,大雁從南方飛到北方,一路前行,有什么奇特的景色呢?“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勾劃了一個獨特的空間、 一個獨特的時刻——塞上寧靜的黃昏。而孤煙的直,落日的圓,又以幾何圖案的美妙組合,給畫面添上一些奇趣,使它成了典型的沙漠和邊塞的圖景。畫面開闊,意境雄渾,學(xué)者王國維稱之為“千古壯觀”的名句。最后兩句寫到達(dá)邊塞“蕭關(guān)逢候騎,都護(hù)在燕然?!钡搅诉吶瑓s沒有遇到將官,偵察兵告訴使臣:首將正在燕然前線。唐詩中還有一句“燕然未勒莫論功”,打不到燕山,算不上有功業(yè),唐軍已經(jīng)打到燕然,說明是大捷、大勝仗。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這兩句詩究竟有什么奇妙的地方呢?《紅樓夢》里香菱學(xué)詩,就是從這首詩學(xué)起,就琢磨“大漠孤煙直”中的“孤”和“直”,多么平常的字。他沒有說孤煙渺渺,孤煙飄飄,他說孤煙是直的。只有在一望無際的空曠之地,煙才可能是直的,因為周圍沒有建筑,沒有那些氣流來回沖撞,黃沙莽莽,無邊無際,沒有云影,沒有風(fēng)痕,只有遠(yuǎn)方一縷孤煙筆直地沖上青天。“長河落日圓”,蜿蜒的河道,落日低垂在水面,河水閃著粼粼的波光,這一刻,大漠落日,紅、壯、艷,都不足以形容,只有最樸素的這個“圓”字,才恰當(dāng),妥帖。沒有一點點干擾的圓圓的落日,這個景象長久地在我們心里刻下烙印。
這首詩充分表現(xiàn)了詩人的藝術(shù)天才,無論是取景構(gòu)圖還是遣詞造句,都十分生動、準(zhǔn)確、工整,可以說是唐邊塞詩中最光彩奪目的篇 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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