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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隙生花

作者:施毅

一直向往大自然。越臨近中年,生活的步伐和工作趨于穩(wěn)定,“規(guī)律、慎獨、穩(wěn)健”成為這個年齡段的品格名詞,去到一個不可預估,甚至是光怪陸離的陌生地域,看似與自己的秉持相悖,但我還是想如孩童般,在原始森林里走一走。我想尋求的,或許就是最初對這個世界的懵懂和新奇感知。

幾年前,受到一個攝制組邀請,讓我協(xié)拍一部生態(tài)專題片。一聽,是要進入森林腹地,我隨口就答應下來。十歲前,《動物世界》和動畫片一直占據著電視屏幕的大多數時段。前者是一個真實的、令人無限向往的世界,后者是精神世界的啟發(fā)。兩者的結合,讓我生命最初的十年,對這顆藍色星球產生波瀾壯闊、五彩繽紛、廣袤無垠的印象。

我們將要深入拍攝的地方,叫弄崗,全名叫廣西弄崗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它位于廣西西南部崇左市的龍州和寧明兩縣境內,保護區(qū)由西北向東南,由三塊片區(qū)組成。據我所知,從地圖上看,原始的森林在六十多年前,應該是蝴蝶大小的面積,追溯更遠,則如同大象般,而今,它則像一只怪異的毛毛蟲,不過,總面積也大約有一萬公頃。

進入弄崗,走的第一段卻是水泥路。這條路是唯一一條通往弄崗腹地的人工道路,據說,是一個以越南人為主的施工團隊在前些年修建的。這個與崇左接壤有著五百多公里的國家,多年以來,一直為我們的甘蔗砍收輸入勞動力??梢哉f,我們生活中的“甜”,有一部分他們的辛勞在里邊。

“前些年剛建好的?”我看著腳下有部分開裂的水泥路問道,護林員點了點頭。起初,我以為是工程質量的原因,后來才慢慢覺知,大自然也有它的脾氣,對這類現(xiàn)代化工制品,會生出破壞的跡象。

它只會包容一切由來已久、生死更替的自然之物。

行進途中,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種奇特的蝸牛。它打翻了我對蝸牛的基本認知,“肉包殼”的外形,如同奇特的外星生物。它被護林員輕輕置于手掌,用指甲從中間輕緩揭開土灰色的肉皮,就露出了黃褐色的內殼,猶如撥開烏云見到夕陽的感覺。后來我才知道它有一個很漂亮的名字——皇勇蝸。

這里依稀可見的“豁口”,是護林員巡邏時走過的路印,但弄崗的藤蔓和樹木、雜草,還是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它們緩緩修復那些被人為踩踏、折斷枝丫的道路。

許多遮天大樹以及灰白色的巖石慢慢映入眼簾,黃泥路變成了坑坑洼洼的石頭路。腳下變得堅實,但耳邊和臉頰開始圍繞著很多煩人的蟲子,我不時驅趕著,才能專注拍攝。護林員稱這種蟲子為討厭蟲,但卻沒告訴我們學名。

保護區(qū)宣傳科的農科長從地上撿起一根豆芽大小的植物向我們展示,仔細看時,才發(fā)現(xiàn)這株奇異的植物底部居然是蟲子的軀殼。熱帶雨林中為數不多的光線印在臉上,他緩緩吐出話語,這是一種真菌進入蝽的體內,慢慢長成了弄崗版的“冬蟲夏草”。說完,他很快就把這株奇異的植物種回這片山林中為數不多的淺泥坑去,仿佛放下離水的小魚。

我們行走時,偶爾也見到一些鏤空的大樹。后來才知道,那是一粒種子,通過小鳥的糞便,掉落在樹上,慢慢生根發(fā)芽,再經過十年左右的時間把宿主慢慢吸干。如果用經年累月的延時攝影,快速播放,就可以看到一棵茁壯青綠的大樹,快速被一株嫩芽長出的藤蔓慢慢覆蓋,直到養(yǎng)分被全部吸光,只剩表皮,隨著雨打、風吹、蟲啃,慢慢腐敗成灰,不復存在。

看著鏤空、頗有園藝風格的藤蔓,其實是殘忍的植物競爭結果。

小道旁的一塊巖石縫隙,一個蛇頭晃晃悠悠地伸了出來,眼尖的護林員,馬上擺手讓我們退后。但我的好奇心戰(zhàn)勝恐懼,舉著相機緩緩靠前。這是一條黑黃相間的小蛇,似乎感知到人類經過,吐著芯子,緩緩伸出半截身子,如同橫生攔路的枝條一般。

四年后,我再次通過微信找到農科長,詢問這條蛇的品種。過了許久,他翻閱資料截圖給我說,這是南方鏈蛇。亦如當年一樣,他沒說有毒沒毒。我回想起,作為弄崗保護區(qū)的守護者,對于有關森林里的問題,他們似乎不想過多解讀,或許是他們想維護大自然的一種神秘性,讓踏入森林的人始終保持一種敬畏感。

我們看到了裸露在小道旁滴水的石幔群。有那么一個片刻,一股山風穿透水簾撲面而來,水滴聲和蟲鳴聲交織在一起,令人陶醉,這種清爽舒適的感覺,讓大家緩緩放下緊張的情緒。我提醒隊員安靜些,想錄下這悅耳的自然聲響。

不一會兒,前行的嘈雜聲漸漸弱下,我舉著相機,獨自面對這群滴水的小石幔。沒有人聲的干擾,洞口漸漸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魔力,仿佛撥開水簾,就能走進一個神秘的洞穴……不知過了多久,我才發(fā)覺隊伍已不見人影。森林空蕩且悠遠,只有水滴聲和蟬鳴聲在耳邊。從相機的取景框回到肉眼視野的一刻,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人影銷匿,森林恢復它的肅穆和神秘,看似空蕩蕩的山林里,卻藏著很多張著利齒的動物……

相對比,都市整齊的道路,密密麻麻交錯的人為制定的各種規(guī)則,包裹著一個穩(wěn)定的人類社會圈子。安全、舒適、文明,是城市森林的標簽,但也是此般穩(wěn)定,讓“兩點一線”“三點一線”的都市人容易生出疲倦感,失去對許多事物的新鮮感,忘記了自己還身處在一個廣袤無垠的藍色星球上。當然,也有“都市的自由”,但那是相對的自由,在我內心深處,“自由”不應如此,它應脫離一定的“規(guī)范”認知,帶有不可預測的新奇感。更具象來說,是一片荊棘叢林中飛出的不知名小鳥,一片被蛛絲牽引的落葉,風吹動的神秘。

羅馬尼亞的著名詩人盧齊安·布拉曾說過:“萬物均有意味,宇宙充滿了神秘,哲學的任務是一步步揭開神秘的面紗,而詩歌的使命是不斷擴大神秘的范圍?!蔽一蛟S無法寫出“言有盡而意無窮”的詩歌,所以想要深入這神秘的弄崗來感受廣袤的世界,暫時脫離那個由來已久的“疲倦感”。

在小道旁,我發(fā)現(xiàn)了一根長約一米、黝黑腐朽的木頭。好奇心頓起,我掂在手上,卻頗有重量。我直覺這根木頭不一般,護林員說,在幾十年前這里還沒設立保護區(qū),很多人來砍伐質地堅硬的龍州枧木,所以有很多腐爛的樹枝遺落在這片山林里。這根獨特的木條,長期受到自然侵蝕,但歷久彌堅,已經超出一般“朽木”的概念。

再次站在人類文明的標志物之一——水泥地板上,踏實、穩(wěn)妥的感覺再次回到身上。此時,重新看著這條水泥路,如同離海岸很久的泳者,又看到大陸的感覺。

那些“討厭蟲”還是緊跟著,這一刻,我才清晰感受到它們的些許怒意。護林員看到有些狼狽的我們,以為就此作罷,但我們還想深入最真實的大自然。返回途中,就提出想拍攝點小型動物和昆蟲,以及一種較為出名的爬行類動物——憑祥瞼虎。

夜漆如墨,在保護區(qū)旁的村頭附近,蟲子歡騰地叫著,仿佛擁有無窮的精力。護林員很熟稔地打開手電筒,隨著一道道明亮的光束,許多小動物一下子顯出真形。我們看到了螳螂、七星瓢蟲、蟋蟀、蜘蛛、螞蟻,還有許多叫不出名字的毛毛蟲,天上也偶爾掠過不知名的鳥兒以及蝙蝠。弄崗是如此神秘,靠近村子的地方,竟然也有這么多的生物。

在一棵枯枝旁,護林員的電筒又打過去,我奇怪為何對枯枝打了這么久的光束。農科長伸手過去,輕輕一捏,提起一只緩緩張爪的枯木條。我隱約知道是什么,但卻記不起名字。農科長很自豪地說,弄崗的植被保護良好,這里的竹節(jié)蟲品種豐富,且數量很多。說完,如同耍巫術般把竹節(jié)蟲放在臉上,任由我們拍照,比巴掌長的竹節(jié)蟲,在農科長臉上久久停駐,自然和諧。他輕吐話語,說著竹節(jié)蟲的特點,以及弄崗的神秘往事。他一路低調,此刻卻有點“顯擺”的味道,他侃侃而談,這種自豪感,好似某個大莊園主人在介紹他的奇珍異寶。

我忽然想起《哈利·波特》系列電影里的一些場景。那些光怪陸離的妖魔鬼怪,那些令人咋舌、看似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其實離不開英國作家J.K.羅琳對大自然的觀察以及融合了許多歷史傳說。

反觀我們這個國度,當下似乎就缺乏一些奇思妙想,一些神奇的創(chuàng)造力。而今想來,弄崗豐富的自然生態(tài)就蘊藏著激發(fā)想象及思考的源泉。

搜尋許久,在一小片綠植下邊,眼尖的護林員還是發(fā)現(xiàn)了憑祥瞼虎。它如同一只大型壁虎,但不同的是,它藍黃相間的顏色,被我們的電筒光打著,閃著奇異的光澤,煞是好看。我拿起相機躡手躡腳靠過去,它似乎害怕人群的靠近,有些閃躲。隨著我靠近,這只奇異的動物逐漸在鏡頭里清晰起來,此刻看來,又如同一只小型恐龍,色彩很好看,那是一種用現(xiàn)代油漆永遠也無法調配出來的顏色。它虎頭虎腦的,眼睛時而瞥向我們,后來,慢慢爬向草叢深處。

在坡頂,蟲鳴此起彼伏,遠處石山和樹木如同鐵藝般,凝固在遠處,也好似巨大的鐵欄守護著這片古老神秘的土地。濕熱的空氣中,昆蟲的密度越來越大,似乎我們才是那些“外人”,來打攪此間主人。在山坡上休息的間隙,眾人才發(fā)現(xiàn)天上月亮很圓,很明亮,似乎快到十五了。

“初一、十五”是民間習慣上香的日子。記得剛搬進新家時,母親叮囑我說,新的神臺,舊歷初一、十五要上香,讓祖宗認得路,保佑你。但這特殊的時日,我經常忘記,只有在街頭喝酒,偶爾抬頭看見月圓時,才知道,靠近“十五”或者剛過不久了。

在這他鄉(xiāng)異地的山坡上,我重新思考這個時節(jié)的特殊意義時,弄崗的山風吹過,山下的許多人與事逐漸飄遠,變成夜的一部分?!吧狡?、明月、奇蟲”漸漸在心中勾勒出一首詩歌的雛形,但寥寥詩意如同山頂枯枝,無法生葉。黑暗很快吞沒了我,影子和肉體重疊,詩意復歸山野。

明月依舊在,人群山下走。

車轟隆隆地開著,路邊的樹枝草木愈發(fā)密集,仿佛都想“碰瓷”一下,攔住這鐵皮怪物。人類的探尋欲是無止境的,這是刻在基因里的性格。翌日,我們通過那條越南人修建的水泥路,再次進入弄崗腹地。但由于近段時間下雨,有那么一段水泥路濕滑,坡度也過陡,車上不去。我們一行四人,只能開“11”路,背著拍攝器材往前走。

眼前可見的是一小口山塘,旁邊則是移動板房似的一小排房子。這是小型野外科考基地,也是護林員歇腳的地方。除此地之外,四周都是石山與密林。后來飛無人機上去看,這小巴掌大的點,是方圓十幾公里中,唯一的人類建筑。

我坐在山塘前的一塊石階上,手肘支著大腿閉目休息。不知過了多久,身旁似乎有什么東西飛起,我緩緩睜眼一看,許多蝴蝶圍繞身旁。我的第一感覺不是驚奇,而是柔和的、淡淡的溫暖,仿佛是彼此熟稔的生物。我把手撐到兩側石板,如它們般,呈敞開的姿態(tài)。一只蝴蝶自然而然停在右膝上,緩緩扇著翅膀,似乎想幫我驅趕濕熱,其余的十多只,則一直在身邊環(huán)飛。

我有些發(fā)愣時,小腿處傳來刺痛,原來螞蟻也爬了上來,咬著小腿。我很喜歡眼前這只蝴蝶,雖叫不出名字,但這莫名的緣分,讓我有些感動。為免驚擾蝴蝶,我忍著疼痛,保持著姿態(tài)不動。不知過了五分鐘,還是十分鐘,我漸漸失去對時間的覺知。怔怔看著眼前的蝴蝶,一種奇妙的感官替代了“為人”的主體,從黃白相間的翅膀到伸向虛空的觸角,再落到它的黑白兩色的復眼中。有那么剎那,它替代了我,它成為她,我仿佛看到了這世間終極的秘密之一。都市悠遠,人世飄渺,無人無我,許多人和事物不復存在……

不知坐了多久,腦袋發(fā)蒙,仿佛剛才的場景是夢。后來,同行的伙伴用她手機里的視頻和相片,佐證了剛才經歷的奇異景象。我看著眼前的莽莽山林,沒有說話,只有一些調皮的蝴蝶還在腦海翩飛。

在農科長的指點下,在路旁山坡上看到了一株令人生畏的植物——毒箭木。它在民間有個更加形象的名字:見血封喉。他不知道從哪里撿來一顆石頭,在樹干上猛砸了幾下,樹皮上頓時留下一小塊類似人類皮膚的傷口,赭紅色的汁液,順著樹干流下幾滴來?;蛟S是害怕這毒箭木的汁液,也或許是爬上來時有點喘,鏡頭推進它的主干時,我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再往回走時,忽然從遠處山林里傳來一個詭異嚇人的聲音,似乎是某種大型動物的叫聲。農科長說,這是黃猄,也叫作赤麂。壯族里有句歇后語:黃猄走老路——照舊。這種動物因為喜歡走舊路,所以很容易被獵人下夾子捕捉,現(xiàn)在數量稀少了。它們的叫聲或許是因為受到驚嚇,或許也是為了尋找為數不多的同伴。

我忽然想起一個老奶奶的面孔。在遠離崇左市的一個偏遠小鎮(zhèn)上發(fā)生過的故事,那會我還在郵政局上班,輪崗到這里不久。在一個趕街的日子,中午時分,人群逐漸散去時,只見一個老嫗拄著拐杖,艱難行走在街上,看到年紀大的人,就攔住,說著我聽不懂的土話。后來才知道,這是住在小鎮(zhèn)附近村子里的一個老奶奶,因為半年前,幾個相熟、常往來的老人相繼離世,她孤單難耐,就想到街上來找曾經熟悉的老人聊天敘舊。但兒女覺得她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不帶她上街。后來,倔強的她硬是拄著拐杖,一點一點往小鎮(zhèn)蹣跚走去……雖同屬一類人種,但她似乎沒能從兒女身上找到與同類人交流的感覺,只能靠著記憶往小鎮(zhèn)走去,找老友敘舊。后來的故事,我不記得了,但此時,覺得老奶奶與這深山里的黃猄有點相似。

人類需要共情傾訴的對象,而動物呢,需要嗎?

我記起來拍攝前看過的資料,這片弄崗的森林里不僅有赤麂、云豹、熊猴、林麝、中華鬣羚、白頭葉猴,還有許多蛇類,以及種類繁多的昆蟲。

看著此起彼伏的原始森林,嗅著清新的空氣,我似乎找到了小時候對于大自然的期待感。我緩緩敞開五官,小時候的那片“森林”與眼前的喀斯特石山森林幻化重疊,同樣的青翠、神秘,綠樹濃蔭,野花遍地,各種動物活躍其中,處處勃勃生機。

這里是石頭的心,披著柔軟的綠植;這里峭壁千仞,千萬年來滴水穿石,造就了奇特的喀斯特地貌;這里藤蔓遍地,蟲吟交響,群鳥飛過,即使在深幽的石隙中,也會開出紅色、黃色、紫色的小花……但我知道,瑰麗的風景之下,又是另一番殘忍的困境??λ固氐孛驳哪嗤翜\薄,且不連片,只有一些低洼地或者谷底,存有一點土壤,加上弄崗特殊的地貌,滲漏能力強,地表水嚴重缺乏,很多樹木還沒有長大就因缺水而枯萎、腐敗。

但也正是這些倒塌的樹干和腐殖質緩慢填充裂縫,減緩了雨水的下滲,在這個過程中,多種樹木花草,依靠祖輩用身體攔截下的珍貴水分,汲取著腐枝落葉中的養(yǎng)分,緩緩生長,開花結果,最終占據了這片山林的每一個角落。

森林不需要贊歌,四季更迭,它們生死往復。

曾在崇左參加過一個名為“青年人的家國天下情懷”的講座,主講人叫潘文石。很早我就聽到一些傳言,說他是一個倔強的老頭,占山為王,性格孤僻。

但后來,我知道,他是北京大學的教授,研究大熊貓出身,是一個善良、溫和、博學又富有熱情的生物學家。1996年,他把目光投向了廣西崇左的白頭葉猴,后來就一直留在崇左。講臺上的他面色紅潤,雖然是八十多歲的高齡,但神采飛揚,熱情洋溢。他反復提及的兩個字就是“生命”。一個常年行走在叢林里研究大熊貓、深入研究過白頭葉猴的人,我能從他臉上品讀到豐富的情感,他的手臂隨著激蕩的聲音富有韻律地上揚,神情里有著白頭葉猴的堅定,目光中卻充滿人性的溫暖。

當時,會場幾乎坐滿,大家都慕名而來,想看看這個有著許多傳聞的老爺子。潘教授在會上也提出了生物多樣化的重要性:“人類不可能獨立生活在地球”“諾亞方舟必須在大水前建成”“即使面對不公平的待遇,也要熱愛生命”等言論。大家被他強烈的呼吁、富有激情的演講所打動,內心震顫,那發(fā)人深省的言論,令人心境大開,產生了許多新的感悟。

我曾去拍攝過白頭葉猴,很幸運,第一次就與它們見面。在位于白頭葉猴保護區(qū)的拇指山下,猴王在最前端的樹冠上攀爬,它一邊用手快速扯著樹葉進食,一邊觀察著遠山的“猴情”,距離我們只有五六米遠,但并不怕人,偶爾還飛躍在樹叢上,那看似驚險的跳躍動作,對猴王來說卻如履平地。

手機上還存有我當天寫下的文字:第一眼看到猴王的面孔,就如同看到一個勇猛好斗的人,它的眼神中充滿原始的野蠻,有著強大的自信與篤定,它瘦小的身軀里似乎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原始靈長類動物是人類與猴子的祖先,在地球上所有的動物中,形體與人類最為相近,久久地觀察拍照,使我從白頭葉猴身上感受到些許燥熱。人的體內一直潛藏著獸性,但人性與神性,一直在包裹,或者說在融合著這一種古老的力量。

弄崗保護區(qū)也有白頭葉猴,但數量極其稀少。聽說,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前在寧明花山巖畫附近也有白頭葉猴,但后來也消失了。人類過度砍伐及偷獵,讓很多物種都消失了。如同人類僭越上帝的手,抹去了本屬于地球一起共存的生物。我在想象,作為崇左的一張名片——世界文化遺產花山巖畫,再加上全球只有崇左獨有的白頭葉猴。一群白首黑背的猴子,攀爬在花山巖畫頂上的樹叢里,這個場景,一定很美妙。但想象終歸是想象,現(xiàn)實瘦骨嶙峋。據說寧明縣在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還曾經開過一個以猴骨酒為賣點的制酒廠,后來八十年代時,被政府關閉。在左江花山巖畫旁,再也見不到白頭葉猴。古老神秘的赭紅色人像或許再也不能與白首黑背的葉猴相遇。

從弄崗腹地走出來,我用體悟的方式,再次感受到“生命”的可貴,理解了潘文石教授對地球上所有生命的熱愛。他無私、純粹、好學、堅韌的品格,也成就了他在中國生物學界泰斗的地位。但我想,他應該是不在乎這些名聲的。我與他握過手,溫暖有力,似乎想緊緊握住每一個與他接觸過的生命。

他對會后還圍著他的一些年輕人說,有空去他位于白頭葉猴保護區(qū)的研究所游玩,他們團隊養(yǎng)了許多雞鴨,種了很多青菜,都是原生態(tài)的,大家來的話,可以一起煮來吃……這只是一個對生活充滿熱情的老爺子而已。

我曾寫過一首散文詩《猴王》,從另一個角度,記錄過這位老人家:

黑暗中,一束光亮了起來,有一個保護者出沒在這片貧瘠、神奇的土地。/“猴子難,人更艱難”,1996年,潘文石教授來考察時發(fā)出了以上話語。/白頭葉猴保護區(qū)周邊的村民因為生活,而去砍樹,也因為貧窮,去盜獵,白頭葉猴只是他們交易的動物之一,開荒也只是為了生存。/潘教授發(fā)出深沉的嘆息。比起研究保護動物,他更注重一個地區(qū)的和平共生,良性發(fā)展。/他開始利用自己的人脈發(fā)動捐款,拿出自己的獎金。給周邊村子建造了一千多個沼氣池,修建多條村中道路。/在生物界,他多以講座、論文交流,于村民,他以實際幫助,作為交流的語言。/十多年過去,植被茂密了,葉猴數量增長了,它們似乎也感受到這位老者的善意,時而盤桓在研究所房頂上,偶爾還會蹲坐他身旁,靜靜看著這位平凡又非凡的老者,仿佛,他才是這片土地上最受尊敬的猴王。

大道至簡。他的確是平凡又非凡的一位老者。

那根疑是枧木的“朽木”,被我?guī)Я嘶貋?。它先是被我置于書柜頂上珍藏著。但后覺不妥,它沒有這么脆弱,這是一根硬朗的木頭,在喀斯特石山森林里,歷經了幾十年雨淋蟲咬仍不朽爛的一根木頭。

后來,我把它放在門口鞋柜旁。出入大門時,都會看上一眼,它有時會散發(fā)一些有趣的意象:不朽、光陰、堅韌。

朽木非不可雕琢,心中可成木佛。

崇左被譽為“中國糖都”,甘蔗占全國總產量的五分之一。但有些年,因為旱災嚴重,各地的甘蔗都萎靡枯黃,但在弄崗保護區(qū)周邊的村子,因為背靠著良好的森林生態(tài)圈,所以不受旱災影響,甘蔗長勢良好。這可以算是當地民眾自發(fā)保護弄崗自然保護區(qū)的一種“意外”收獲。

偶爾,我還會翻閱保護區(qū)的公眾號,里邊時而更新出“終于登頂,目睹了海倫兜蘭盛開之美”“追尋山間跳躍的精靈——熊猴”“保護站救助一只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斑頭鵂鹠”等新奇有趣的推文,這也算填補了弄崗之行的一些遺憾。

在龍州當地的壯語里,“弄 ”是形容幽靜的山谷。“崗”,則指的是喀斯特地貌形成的叢峰。正如名字所述,這里有著茂密的植被,幾萬年來形成的石山森林。

從弄崗回來后,我開始尊重生活中遇到的每一個生命,敬畏一切由來已久的自然產物。我們與各種動植物,似乎連著一根看不見的線,彼此相生相伴。野生動物的今天,也許就是人類的明天。

天地玄黃,斗轉星移,縱觀這顆藍色星球幾十億年的歷史,生命已在這里存活了久遠的時光,人類與地球上共生的動植物們沐日浴月,享受著大地的滋潤,但五彩斑斕的自然界,不會以某個物種為中心,造物主的視線一直在游移,這是一種亙古的常態(tài),有時,無關強弱,唯有適者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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