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失去父親的小寧,考上了211名牌大學。因為沒錢住校,寄居到了舅媽家。從此她成了舅媽家的免費保姆,還在洗澡時被15歲的表弟偷拍。面對這一切委屈,小寧有口不能言,只因為她覺得自己太窮了,只能默默忍受。
小寧的家在西部地區(qū)一個偏遠的山村,父親在她6歲的時候外出打工,從此就再也沒有了音訊,至今生死不明,家里全靠母親的勞作勉強為生。母親因為常年的勞累,落下了一身的毛病,又因為怕花錢,總是拖著不治療,很多病成了終身病,幾乎需要終身服藥。因此,小寧在初三畢業(yè)后,就做好了外出打工的準備,可母親說什么也不同意,堅持讓小寧把書讀下去。
小寧很爭氣,讀書一直很用功,高考發(fā)揮出色,考上了南京的一家211大學——這讓小寧成為村里唯一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女娃。可小寧卻因為學費的問題,差點把錄取通知書給撕了,好在村長知道她家的困難,第一時間上門告訴她可以申請國家助學貸款,村里可以幫她出證明,她的學費不用愁了。
二十年前就在南京定居的舅舅得知外甥女考上大學后,也很開心,他讓小寧上大學后就住他們家,一來有個照應,二來可以每年省下兩千塊錢住校費費,伙食費上也能省不少。
這就大大減輕了母女二人的負擔,小寧終于可以如愿踏上改變自己命運的殿堂了。
來舅舅家前,母親就囑咐小寧,雖然是舅舅家,但平日里往來不多。舅舅還好,畢竟有著血濃于水的關系,可舅媽以及表弟表妹在感情上與他們維系不多,所以做人做事都要格外注意。
“這也算寄人籬下了,受委屈是難免的,有什么事忍一忍,書念出來,就好了?!?/strong>臨行前的夜里,母親拉著小寧的手,反復叮囑。小寧點點頭,心說我去舅舅家能有什么委屈,就算有,我也忍得過去。
可到了舅舅家,小寧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受委屈。
舅舅家一家四口,舅媽是上海人,家里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都比小寧小,都在外國語學校念書。表妹17歲念高三,表弟15歲念高一。
住進舅舅家后,敏感的小寧很快就感受到了來自舅媽以及兩個孩子不悅。小寧能夠理解他們對自己的不喜,誰家來一個不速之客,都不會高興的,尤其是平日里沒什么來往,又沒什么感情交流的,還要常住的、農(nóng)村來的窮親戚。
小寧為了彌補自己給舅舅一家?guī)淼牟槐阋约敖?jīng)濟負擔,她主動包攬了幾乎所有的家務。她每天早上早早起床,給一家人做早飯,晚上回來等所有人都洗漱完畢后,把一家人的衣服全部洗掉,包括襪子和貼身的衣褲。
到了周末,小寧還會出去做兼職,發(fā)發(fā)傳單或者去飯館當服務員,一個月下來也能掙個四五百塊錢,對小寧來說,只要這筆錢能存下來,第二年的學費就有著落了。
這一天,小寧在烈日下發(fā)了一下午的傳單,被汗浸透的衣服如水洗過一樣貼在身上,本來就已經(jīng)洗皺的襯衣,顯得更皺了。她今天掙了七十塊錢,心情好極了。在回舅舅家的路上,她跟小販討價還價一番后,買了半個西瓜,興沖沖地往家走。
一開門,正好遇到表妹迎面往外走,兩人一時都沒剎住車,撞到了一起。
“哎呀,煩死了!”表妹皺著眉頭看著自己胸前,小寧的汗水蹭在了她剛買的“仙女”裙上,留下幾不可見的水印,她一下就火了:“沒長眼睛??!”
小寧連忙后退兩步,像個鵪鶉一樣縮著脖子連聲道歉,她知道,表妹的衣服沒有一件是低于兩百塊錢的,要是表妹只是讓她洗一遍還好,如果讓她買一件新的,那兩個星期的兼職就白做了。
好在表妹急著出門,也沒跟她多說,只見她從包里掏出一瓶香水,嗤嗤兩聲噴在了剛才被撞的地方,在聞了聞確定沒有留下汗臭后,她冷哼一聲邁步就走。路過小寧身邊時,她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氣,眼看著天空,抬手按住香水,對著小寧的臉“嗤——”地噴了過去。
小寧躲閃不及,被正正噴了一臉,直覺臉上一涼,嘴里進了一股苦液。
“臭死了!”
小寧用手擦掉臉上的香水,含著淚咬著嘴唇?jīng)_著表妹又說了聲對不起,這才拎著西瓜進了門。
一進門,小寧打了一個寒顫,舅媽正在客廳里看電視,空調(diào)溫度顯示著數(shù)字——20度。
“喲,小寧今天這么早就回來了啊”,舅媽似乎并沒有聽到表妹剛才的叫嚷,她吃驚地看著小寧,“你掉水里了嗎?”
“哦,不是,出的汗,外面太熱了?!?/p>
“那快去沖個澡,家里涼,別凍著了?!本藡尩难劬τ只氐搅穗娨暽稀?/p>
“舅媽,吃西瓜?!毙帉⑽鞴狭嗟酶吒叩模ξ貙藡屨f。
舅媽掃了一眼,又被電視給吸引了過去,她不在意地說道:“放桌上吧,等會兒再吃。你快去洗吧,生病了很麻煩?!?/p>
小寧有些失落地放下西瓜,轉身去房間拿衣服準備沖個澡——空調(diào)實在太冷了。
“這么多人,就半個西瓜,給誰吃!”
小寧剛要進房間的時候,聽到了舅媽的嘟囔聲,那聲音的大小控制得恰到好處,就好像怕小寧聽見,又怕小寧聽不見。
小寧心里抽了一下,當作沒聽見。
舅舅家的房子很大,是個四居兩衛(wèi)的房子。當初買得早,要放到現(xiàn)在,三個舅舅也買不起的。舅舅舅媽的主臥有個衛(wèi)生間,另一個衛(wèi)生間在最里間,挨著表弟和小寧的房間。
小寧拿著衣服往衛(wèi)生間走去,一失神,又撞到了一個人,小寧的衣服掉在了地上。
“哦,不好意思啊,姐~”
小寧揉著肩膀,對著150斤的孩子般的表弟笑了笑,“沒事。”
表弟手里抱著小寧剛買回來的半個西瓜,上面插著一根長勺,看來表弟是想獨自回房間享用了。小寧撿起衣服,發(fā)現(xiàn)表弟站著不動,她有些不解地看向表弟,只見表弟兩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白色的換洗內(nèi)衣,跟失了魂一樣。
小寧又氣又惱,強忍著眼淚一把推開表弟,沖進了衛(wèi)生間。她很想跟電視劇里生氣的女生一樣,將門狠狠摔上,可她不敢。
小寧很想自己搬到學校的宿舍里去住,可她一想到一年的住宿費夠母親半年的藥錢了,就暗自搖了搖頭。
小寧匆匆洗了個澡,調(diào)整好心情,準備出去做飯。
突然,她發(fā)現(xiàn)一根黑繩從衛(wèi)生間寬大的地下門縫竄了進來。她嚇了一跳,以為是蛇之類的東西,剛要大喊,發(fā)現(xiàn)門外有個影子趴在地上,而那根黑繩的頂頭,有個玻璃頭,赫赫閃著紅光!
攝像頭!
小寧忙裹上毛巾,踩住繩子,用手猛的一扯,線斷成兩截,外面的人刷一下就把線抽走了。
小寧看著手里斷開的電線,抱著頭蹲下,無聲地大哭一陣——家里只有舅媽和表弟在家,外面那個人是誰,已經(jīng)不言而喻了。小寧的心里像是堵著千萬只蒼蠅般惡心。
哭了一會兒,小寧擦了擦眼淚,將自己的臟衣服在水池里搓洗干凈——衣服汗太多,她不想把衣服放到晚上,再跟其他人衣服一起放到洗衣機里洗,怕被嫌棄。
“小寧啊,來,給你幾件衣服,拿去穿?!?/strong>
舅媽在客廳很親熱地喊她過去,小寧見到舅媽身邊疊了幾件不太舊的衣服,一看就是表妹的。表妹年齡雖然比她小,但體格卻比小寧大不少,這些衣服雖然表妹不要了,但小寧穿也實在是合身。
“謝謝舅媽?!毙幮τ亟舆^衣服,咬了咬嘴唇。
“嗨,不用謝我,是小欣那孩子,說表姐不容易,心疼你,讓我給你拿過來的,快去試試吧?!?/strong>
“我先去做飯吧,時候不早了。”
“行,那你去吧?!?/p>
小寧如傭人一般退了下去,她正要進廚房,表弟喊了一聲:“表姐,過來幫我把西瓜皮拿走,我要寫作業(yè)了?!?/p>
小寧皺了皺眉頭,看了看舅媽,又看了看手中的衣服,強忍著屈辱,去了表弟的房間。表弟看上去很淡定,他把西瓜皮遞給了小寧,真的就開始做作業(yè)了,就好像小寧在衛(wèi)生間發(fā)生的事是小寧的幻覺一樣——如果不是發(fā)現(xiàn)垃圾桶里有另外一節(jié)黑電線的話。
晚飯過后,小寧收拾完碗筷拖完地后,躺在了床上。她很自覺地沒有打開空調(diào),如果不是有38度的高溫天氣,她連風扇都不會開。
她想媽媽了,想給母親打個電話,可她知道,自己受了委屈,說話的語氣一定會被細心的母親發(fā)現(xiàn)不對勁,怕她擔心,又不敢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
“小寧,跟舅舅出去一趟,買個西瓜回來,太熱了!”
“表姐一個人就可以了啊,干嘛你也去啊。”表妹一邊拍著臉上的面膜,一邊嘟囔不清地說道。
舅舅沒說話,拍了拍小寧的肩膀,示意不用理會。
到了外面,舅舅并沒有帶著她去超市,而是帶著她來到小區(qū)的綠化里。
“小寧啊,這段時間住得還習慣嗎?”
“啊?”小寧沒想到舅舅會這么問,“挺……挺好的啊?!彼氚驯淼艿凝}齪行為告訴舅舅,可話到嘴邊就是出不來。
“家里客廳有監(jiān)控的,有些事我知道,但是我又不能說。畢竟她們跟你我不一樣,你也別怪她們。我也知道,你為了能被他們接納,受了不少委屈,自從你來了之后,家里的事情幾乎都是你來做,我看著不忍心的。”
“沒事的舅舅,我在家也是什么都做的,不做事我倒不習慣了?!?/p>
“我這幾天找了關系,給你弄了個電視臺的兼職,事情不難,一個月千把塊錢是有的,如果你做得好,會寫寫東西,會更高一些。這對你以后的發(fā)展也有好處?!?/p>
小寧欣喜若狂,一把抓住舅舅的胳膊就跳了起來“真的嗎?謝謝舅舅!”
“別高興太早,這個兼職挺辛苦,里面那些人耍大牌的也不會少,你的苦也不會少受?!本司苏f到這,頓了頓,“還有個事,你呢,有了這個兼職,就不要住在家里了?;貙W校住吧?!?/strong>
小寧愣了一下。
“這不是趕你走,一來你現(xiàn)在每天下了課就回來做家務,不利于學業(yè);二來你在這住,受委屈,要是我姐姐知道了,我的責任可就大了。想當初,家里窮,如果不是姐姐棄學照顧我,照顧家,我哪里念的出來書哦,說不定我們村第一個大學生,就是她了!”
小寧感激地望著舅舅,不知道說什么好。
“我本來想著,你跟我們住一起,可以省去很多費用,你的負擔會少一些??墒强吹侥銇砹酥螅炎约悍诺眠@么卑微的地步,是我沒有想到的,是我草率了。”
“委屈求全是一個策略,它不可以成為你性格的一部分,你在老家是佼佼者,不能因為錢的事情,變得這么卑微?!?/p>
“沒有錢,還可以去賺,但性子沒了,人就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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