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到一個繪畫大師家里做客,晚餐以后被邀前往書房觀看他近來的一些作品。
第一次進到他的書房,還以為進到了民國時代某個大戶人家的書房,60多平方的古色古香的書房里盡是書畫。
倘大的書桌上擺著一副剛剛畫好的山水畫。
他告訴我這是一張自己臨摹潘素的青綠山水畫,花了不少時間。
“老師,您有她的畫呀?”
“是啊,這可是來之不易的畫作,在一個收藏家朋友那里購得'
雖然知道潘素是民國時期的畫家,但是從未有幸看過她的真跡。繪畫大師給我看了那幅青綠山水畫,只覺得是好有氣魄的一副畫。
“青綠山水畫:中國山水畫的一種,用礦物質石青、石綠作為主色,有大青綠、小青綠之分”。大師說。
看來這次是當真不虛此行。
從大師家里出來,思絮倒帶到了那個文化天翻地覆的民國時代。
民國奇女子的出現(xiàn)是對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一種顛覆,這個時期的女性不再像以前一樣只在家相夫教子侍侯公婆。她們可以走出深宅入女學。既能吟詩作對,也追求小感情和小浪漫,又對祖國一腔赤誠。
從而煉就出”巾幗不讓須眉”的傳奇佳話,就像呂碧城,張充和,謝婉瑩等等。
太多太多的奇女子集萬千聰慧在民國的舞臺上留下了屬于自己的一頁樂章,潘素也是其中之一。
她原本名門之后卻墜落風塵
潘素原名潘白琴,1915年出生于蘇州,是前清名狀元宰相潘世恩的后代。
她的父親是個紈绔子弟,把家產(chǎn)揮霍一空。但是好在母親是一個大家閨秀,對她的教育很是上心。為她聘請?zhí)K州名師教她琵琶,繪畫和詩文。
在幾位名師的悉心培育下,在母親的無限慈愛里,一直到了13歲,她的才華開始顯現(xiàn)。但還沒來得及綻放,母親卻病逝了。
她的人生從掌心跌落到了黑暗的角落,沒有了光。
豆寇年華,卻被父親新娶的后媽狠心扔進了大上海的煙花之地,墜落在風塵之地的她每日彈著琵琶接見繁華上海的三教九流之輩。
在這樣暗無天日的一天天一年年里,她就像一個空谷的幽蘭靜靜的綻放。
母親的教誨時常在她的耳畔輕撫她的心靈,她用樂觀堅強滋潤著自己。
胸懷奇才姿潤優(yōu)雅的她僅憑自己的玉手,劈開了人生中的第二束光,一束溫暖的光,指引著她靠岸,登上那岸邊的燈塔。
她遇到了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她在最美好的年華里遇見了最對的人,彼此成全,琴瑟和鳴。
煙花柳巷,張伯駒遇見了潘素,一眼定終身!
京城四少張伯駒與她初次見面時當場寫道:“潘步掌中輕,十步香塵生羅襪;妃彈塞上曲,千秋胡語入琵琶?!?/p>
風流倜儻的四少對她一見鐘情,二見傾心。從此有關風花雪月的愛情詩詞只和潘素有關,只為她而寫情。
而潘素她知道自己這么多年的期盼,這么多年孤獨的綻放,只為了今生與他相見。
那么千言萬語不需說,她愿意用一百二十分的愛去愛他。
在她生命中的每一天里去兌現(xiàn)。
縱然他37,她20。縱然他己有三房妻妾,她己名花有主。
也擋不住這排山倒海的愛戀,他拿巨款遣散妻妾,月黑風高時帶她私奔。
從此不關風和月,只愿有你在我身邊。
他為她請來眾多名師教她習畫
1937年,張伯駒與潘素正式結婚。
張伯駒婚后發(fā)現(xiàn)了她的繪畫天分,大為驚嘆。自嘲自己是明末四公子之一“冒辟疆”,所以自然要把潘素培養(yǎng)為董小宛。于是請來名師教她習畫,其中包括朱德甫、汪孟舒、陶心如、祁井西、張孟嘉學畫。
潘素重拿畫筆更加努力,家藏名跡充棟,天天用功臨摹,畫藝大進。
潘素的畫藝之精,折服了多位大師,與齊白石、何香凝、胡佩衡等書畫名家均有筆墨往來。
1952年,潘素與國畫大師張大千相會,欣然作畫兩幅,畫壇為之震動。
“神韻高古,直逼唐人,謂為楊升可也,非五代以后所能望其項背?!?/em>張大千曾經(jīng)對潘素的畫說過這么一句話。
潘素的畫經(jīng)常被作為禮品贈送給外國元首或政府首腦。
比如英國首相,比如日本天皇。
張伯駒的畫作當時也是相當精湛的,但他猶愛潘素的畫。
她變賣首飾全力支持張伯駒的收藏
張伯駒一生醉心于古代文物,喜歡收藏字畫名跡。他的所有家人都反對他的這個嗜好,而只有潘素對此卻是全力支持。
曾經(jīng)他們居住在李蓮英的舊墅里,但為了購得隋朝名畫而變賣房產(chǎn)。
也曾經(jīng)為了購得恭親王府的名畫真跡,潘素賣掉細軟首飾。
也曾經(jīng)為了解救被挾持的張伯駒,她變賣了所有首飾并借錢入虎穴救情郎。
也曾經(jīng)為了躲避日軍的毀壞,二人居然將字畫名跡藏于棉衣棉褲棉被中一路顛跛。
夫婦先后收藏了李白、杜牧、黃庭堅以及唐寅的手跡和其他珍貴文物共二三十件,每一幅都是價值連城。
潘素無怨無悔支持丈夫收藏古畫,粗茶淡飯卻也舉案齊眉。
而他們用全部家當購得的字畫,用心血來愛護的這些字畫,最后全部都捐給了國家博物館。
小愛在眉間,大愛在心底。
彼此成全。
相伴48年依然如熱戀
年近八旬的張伯駒與老妻暫別與女兒小住,依然能寫出深情款款的《鵲橋仙》送給潘素:
“不求蛛巧,長安鳩拙,何羨神仙同度。百年夫婦百年恩,縱滄海,石填難數(shù)。白頭共詠,黛眉重畫,柳暗花明有路。兩情一命永相憐,從未解,秦朝楚暮?!?/em>
紅塵中只因多看了你一眼,彼此就注定不再分離,唯有死別。
85歲的張伯駒躺在潘素的懷里靜靜離去。相守48載。
曾經(jīng)你說:
執(zhí)我之手,消我半世孤獨;
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
撫我之面,慰我半世哀傷;
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
一世風霜,共你一世深情。
孤燈下,握筆作畫,不懼風雨。
轉身依稀看見你伏案題詩詞。多少個日夜,只有他和她,她作畫,他題詞。
他詩詞歌賦信手拈來,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最美的年華里,他們彼此遇見,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掐著秒鐘剛剛好。
那一天那一刻只為與你相見,相伴今生。
最美的幽蘭最醉人的芬芳需要等你來灌溉,那清新的芳香才能飄散整個森林。
彼此成全,彼此愛戀。志趣相投,精神相契的二人譜寫了動人的傳奇。
模糊的旖旎魅影依然是經(jīng)典。
雖然過去歲月里的旖旎時光己遠去,
但幸福在心底,她“民國女公子”依然可以靜心作畫,了度余生。
一生得一人,不怕前路苦,不懼世間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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