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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影萍蹤(雪岸 著)】(長篇小說連載031)

浪影萍蹤(上卷)

第三十一章

昨晚第一聲雷響就把鄭一龍驚醒了。他起床時驚醒了妻子。妻子說這么晚了不睡覺,起床干什么?他說老天的架勢不對,搞不好要防汛呢。我起來看看。妻子說黑燈瞎火的,能看個什么?他說就到大門口看看。到天剛發(fā)亮時他沒有再上床,一是怕驚動了妻子,二是兇猛的暴雨一刻也未停過,叫他想睡也睡不著。他就這樣在堂屋里坐坐,再到大門口看看,如此來來去去搞了四、五個回合。

防汛抗洪是花紅大隊干部社員一個永遠說不完道不盡的話題。作為一個當了二十多年大隊黨支部書記,鄭一龍忘不了無情洪水帶來永遠傷痛的一九五四年,忘不了一九六九年的那一次抗洪留下的寶貴的經(jīng)驗和教訓。

在剛剛解放四年多的一九五四年,分到房屋田地的花紅農民,還沉浸在解放給他們帶來的翻身喜悅之中,他們特別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安定生活。誰也沒想到,這年的七月,云嶺地區(qū)連續(xù)下了一天一夜的大暴雨。云嶺河水發(fā)瘋似地上漲,再上漲。那條環(huán)繞花紅村的橢圓形大堤四面告急。無論人們采取什么樣的措施,還是堵住了東面堵不住西面。結果洪水從河口大堤破堤,卷走了在堤上抗洪來不及撤退的三個農民,沖毀了沿河的五百余畝農田,沖毀了現(xiàn)在的七隊、九隊、十一隊五個村莊的十八戶農房,沖走了七頭沒能及時趕走的耕牛。只是由于干部組織及時,在家的老人小孩才全部安全轉移到村后的高地。洪水過后,一片狼藉,留下了孤兒寡母撕裂人心的哭聲,留下了田地被沖毀的農家的憂傷,全村處于悲痛之中。還是由于黨和政府及時采取措施,撥來糧食衣物木料和救濟金,才使花紅村民沒有流離失所,外出逃荒。當年的冬天,黨和政府又實行以工代賑,組織云嶺鄉(xiāng)的群眾重修花紅大堤,恢復了被沖毀的農田。

從此以后,花紅大隊就把維護和加高加厚河堤當作一件頭等大事,每年冬春兩季都要組織全大隊勞力搞一、兩個月。二十多年來一直沒有間斷過。目前的大堤已比原來加高加厚了近一倍。

轉眼間到了一九六九年。那時夏明珠她們幾個知青剛剛下放到花紅大隊。這年八月中旬的一天,又一場特大暴雨降臨到了云嶺地區(qū)。像天上的銀河決了河堤似的,粗大而密集的雨點把人的視線限制在二、三米的范圍以內。屋檐上流下來的不是滴水,而是那從天而降的瀑布。暴雨下的時間不長,三個多小時后便小了,并漸漸地停下來了。面對突如其來的特大暴雨,被云嶺公社造反派拉到云嶺鎮(zhèn)接受批斗的大隊黨支書鄭一龍,考慮最多的是花紅大隊的防汛。他顧不了個人的安危,趁造反派不注意,拆了關押他的小屋窗戶,翻窗逃離云嶺鎮(zhèn)。當他剛剛跑過小橋,嘩啦一聲,小橋被洪水沖垮了。水火無情。他回到隊里,立即把大小隊干部召集在一起,下達了防汛命令。聽到命令,有人說就下了三個小時的雨,問題不會太大的。有人說你這個支書不比從前了,從前是一呼百應,現(xiàn)在是批斗對象,社員們會聽嗎?有人還告訴鄭一龍:你沒回來時,我們分頭到各隊動員群眾上堤,大家看到雨停了,不愿行動。這回就看你了。鄭一龍把桌子一拍,吼了起來:屁話!混賬!只要我在堤上,我倒想看看哪個敢有膽量不來?鄭一龍罵罷接著安排:你們再去通知,我到大堤上去,一個小時后我在大堤上點名,誰個不到,花紅大堤要是出了一點問題,我就找他負責。事后,人們說從來沒看到鄭一龍發(fā)過這么大的脾氣,人們被他的威嚴鎮(zhèn)住了。一個小時不到,全大隊的男女勞力上了堤,一人不缺。三個小時以后,河口大堤先后兩處發(fā)生塌方。在鄭一龍的指揮下都被及時被堵住了。社員感激地說:老支書罵得好哇。要是他沒及時回來,花紅大隊就完了。談起這件事,經(jīng)歷過當時現(xiàn)場的夏明珠告訴韓江,鄭一龍為防汛大發(fā)脾氣的事迅速在云嶺傳開了。從此,造反派們再也沒人敢找他的茬。

是啊,鄭一龍對山洪的印象太深刻了,對防汛抗洪的重要性太清楚了。歷史是一面鏡子。鄭一龍仿佛從這面鏡子中看到云嶺河的過去,看到了它的現(xiàn)在,也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它的將來。當然教他著急的是眼下可能發(fā)生的特大山洪。

鄭一龍進屋披上雨衣出來,正準備到河邊查看汛情時韓江就來了。韓江是穿著雨衣冒著瓢潑大雨來的。鄭一龍看到韓江就說:“韓組長,早哇。怎么這么早就過來了?”

“你也早。我們到河邊去看看吧?!?/span>

“好,我倆想到一起了。”

一夜暴雨,云嶺河河水猛漲,渾濁的河水奔騰向前。河堤外面的莊稼已被水淹。過河的木橋已被沖垮,被連接木橋的鐵鏈帶到了河堤的這一邊。小木橋垮了,花紅大隊與外面的人員物資聯(lián)系隨即中斷,就是通訊也只能靠電話聯(lián)系了。

面對滾滾而下的河水,韓江問:“鄭支書,你看這場洪水會不會超過一九六九年?”

鄭一龍說:“老天爺?shù)氖?,我也說不清楚。還是有備無患,不能麻痹?!?/span>

“今天上午的會議要轉為研究和安排防汛?!?/span>

“我同意,就按你說的辦?!?/span>

“我沒多少防汛經(jīng)驗,這次全靠你了?!?/span>

“我們一起指揮吧?!?/span>

“我當你的助手?!?/span>

“你是工作組長,不要這么客氣。走,到我家吃早飯,好早一點開會?!?/span>

在鄭一龍家用過早餐,韓江、鄭一龍一起來到大隊部。他倆還未進門,大隊民兵連長劉大順跑到跟前,對韓江喊道:“韓組長,快去接電話!區(qū)委程書記找你,有急事?!?/span>

大隊的電話安在廣播室。韓江顧不得脫掉身上的雨衣,也顧不得和剛到大隊部的大小隊干部打招呼,直奔廣播室。那些大小隊干部都睜大眼睛看著大步走向廣播室的韓江。

韓江拿起電話說:“我是小韓,你是老程嗎?”

電話線的那一邊的聲音不像是程為民的。電話中有人說:“啊,韓組長,我是老郭,老程找你。”

接電話的是區(qū)委辦公室的郭主任。電話里還夾雜著嘈雜的人聲和雨打窗戶的聲音。

又一個聲音在電話的那一邊響起來,這才是程為民書記的。電話中說:“韓組長嗎?我是老程?!?/span>

“是啊,老程,我是小韓。”

程為民書記在電話中開門見山,直奔主題:“據(jù)氣象部門報告,從昨晚到今晨七時,云嶺河流域普降暴雨,雨量達到一百九十毫米。氣象預報說,在近二十四小時內還有大到暴雨。雨量如此集中的暴雨,在云嶺區(qū)的歷史上實為罕見,全區(qū)面臨山洪暴發(fā)的威脅。預計山洪今天下午就要到你們的花紅大隊了。區(qū)委決定,集中全區(qū)力量,防汛抗洪。區(qū)委緊急防汛抗洪會議剛剛結束,區(qū)干部都分頭下到各公社大隊,現(xiàn)場指揮。區(qū)革委會王主任和方助理已起程來你們花紅了。”

韓江插話說:“我剛到云嶺河河邊看過,花紅大隊的木橋已斷,河水正在猛漲,與區(qū)和公社的聯(lián)系只能靠電話。王主任、方助理過不了河的?!?/span>

“我知道你們那里形勢嚴峻,現(xiàn)在聯(lián)系已斷,人員和物資都進不去。這就需要你和大隊黨支部一起,把全大隊干部社員組織起來,投入防汛抗洪,要確保河堤安全,確保人畜安全,奪取防汛抗洪的勝利。拜托了。雨情和汛情情況區(qū)里將隨時電話告訴你們,要安排人在電話旁二十四小時值班,千萬不要中斷了這唯一的聯(lián)系?!?/span>

“請老程放心,三月份我們組織全大隊勞力對河堤進行了維修。前幾天我和大隊支書、主任以及各隊的隊長沿河堤檢查了一遍,防汛物資也進行了清查,拿出了防汛抗洪的預案?,F(xiàn)在我們正在召開大小隊干部會議,進行動員,做出部署。無論這次洪水多大,有大隊黨支部和全體黨員干部、社員群眾的努力,是不會出大的問題的。我以自己的人格和黨性作保證,如果發(fā)生河堤缺口,給花紅大隊人民群眾的生命財產造成不應有的損失,云嶺河將是我的歸宿,以此謝罪花紅人民!”

“有這個決心是可以的,真的出了問題,僅僅謝罪是不行的。這里再說一句,越是防汛抗洪緊張,越是要抓好階級斗爭,嚴防階級敵人破壞。再次拜托了。叫老鄭接電話,我再給他講講?!?/span>

韓江放下電話說:“鄭支書,程書記找你。”

鄭一龍接完電話,韓江和他又商量了一番,統(tǒng)一意見后來到會議室。

會議的氣氛是緊張的。韓江講了汛情情況,傳達了程書記的指示,講了這次防汛抗洪的緊迫性、必要性和重要性,講了他和支書商量的初步意見。

接著,鄭一龍進行了具體安排部署。

會議決定:全大隊男女勞力立即上堤。鄭一龍支書全面指揮,工作組組長韓江協(xié)助,工作重點放到河口大堤;大隊主任負責東河堤;副支書負責西河堤;大隊會計負責與公社和區(qū)的通訊聯(lián)系。同時擬一個緊急通知,在廣播中反復播放,讓全體社員都知道;民兵連長負責將基干民兵組成突擊隊,先把防汛抗洪要用的草包、木樁送到指定地段,再到河口大堤待命,聽從指揮;治安主任到地勢較低的七隊、九隊、十一隊組織老人、小孩做好隨時轉移到高地的準備;各生產隊由隊長負責帶著全隊勞力到指定地段守護堤防,副隊長負責與大隊保持聯(lián)系,一有險情,立即到河口大堤向支書和工作組長報告;大隊貧農主席從十一隊選五個男勞力負責看守河口大堤上的渠道閘門;婦聯(lián)主任和各小隊婦女隊長負責在家做好苕渣粑,送到堤上;所有上堤勞力未經(jīng)許可,不準回家,而且只能在堤上吃飯。

韓江最后強調說:“同志們,和往年比,今年的洪水來得早,來得猛。據(jù)氣象部門預報,這場洪水將是歷史上少見的大洪水。早晨起來,我和支書到河堤上看了,剛才到河邊去觀察水情的人回來報告,大洪水卷來上游一些房屋的木料和家具。它說明上游已有一些農房被無情的洪水吞沒了。它同時告訴我們,對這場洪災的嚴重性不可一般對待,一定要引起我們的高度重視?,F(xiàn)在,我們花紅已被洪水包圍,成了汪洋大海中的一座孤島,面臨著人進水退還是水來人退的生死考驗。形勢嚴峻啊!

“同志們!我們花紅大隊與外界聯(lián)系的木橋已經(jīng)垮了,對外斷絕了人員物資聯(lián)系。換句話說,今天的防汛抗洪是外無援兵,只能靠我們自己孤軍奮戰(zhàn)、背水一戰(zhàn)。我們的干部,我們的黨員,我們的共青團員,要對花紅大隊的一千余口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負責,要發(fā)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要沖鋒在前,當好表率,要把全大隊的所有勞力都動員起來,與這場洪水作殊死的搏斗,保衛(wèi)我們的家園,保衛(wèi)我們的勞動果實,譜寫花紅抗洪史上的新篇章。我剛才還對程書記說過,如果這次防汛抗洪出了問題,云嶺河將是我的歸宿,以此謝罪花紅人民??简炍覀兊臅r候到了。讓我和大家一起,接受這場洪水的嚴峻考驗吧!”

會議結束后,韓江到大隊廣播室向程為民書記打了個電話,匯報了大隊的安排情況。程為民書記聽了他的匯報,停了一會兒說:“好,安排很周到。就按你們的安排抓緊行動吧。我們過不了河,那里的防汛抗洪工作全部交給你了?!?/span>

放下電話,韓江、鄭一龍披著雨衣來到了河堤。

滾滾的洪水,從深山中奔騰而來,以不可阻擋之勢向下游的山口奔騰而去。洪水已漫過沙灘,升到了堤身。再向河中看去,洪水夾帶著從上游沖來的一堆堆秸稈、一根根木材以及箱子桌椅和還在作最后掙扎的幾頭豬羊幾只雞鴨等畜禽。啊,上游真的有農房被洪水沖毀了。

雨漸漸地小了。各隊的隊長帶著社員,拿著工具陸續(xù)上堤了。

韓江指著正在雨霧中上堤的社員,對鄭一龍說:“鄭支書,花紅的干部和社員不錯??!剛開完會就行動起來了。還是你這個老支書指揮有方,你這個老連長訓練有素哦!”

鄭一龍說:“抗洪關系到群眾安危,誰不急?”

韓江、鄭一龍沿著河堤邊走邊看邊說??戳藮|河堤,轉到西河堤,然后來到河口堤。民兵連長劉大順帶的基干民兵連早已到了這兒。他們有的站著,有的坐在隨身帶來的工具上,一一和韓江、鄭一龍打招呼。他們身后放了一大堆草包和木樁。這里是云嶺河分流的地方,河水一漲,奔騰呼嘯的洪水就直接向河堤沖來。雖然經(jīng)過多年的修繕,河堤又高又寬,但這段河堤仍是花紅大隊河堤有名的險段,是這個大隊的防汛抗洪重點堤段。

忽然,韓江看到雨中一個身穿雨衣肩背藥箱的姑娘向河口大堤走來。那不是夏明珠么?等人走到近前一看,果然是夏明珠。

看到夏明珠疲倦的面容,特別是看到她由于昨晚感冒和睡眠不好而變黑的眼圈,韓江心里一陣感動,說不清是愛惜還是心痛。這么多的人在身邊,韓江對她哪怕帶有一點感情的話都不便講,不能講,只是說:“阿珠,你感冒了,怎么來了?”

“韓組長,已經(jīng)好了。大隊的人都在這兒,赤腳醫(yī)生還能不來?”

“已經(jīng)有赤腳醫(yī)生在堤上,怎么說也不缺你阿珠一個病人?”

“不管你怎么說,我來了就不會走了?!?/span>

鄭一龍插話說:“這個女崽,每年防汛,也沒人叫,她都主動背著藥箱上堤。只要大堤上有人,她就一直呆在堤上。也別說,堤上真少不了她呢?!?/span>

“阿珠,堤上沒你多少事。既然來了,就在這里坐一下?!表n江說完拿了條草包遞給夏明珠。夏明珠擺了一下手說:“不了,我到各隊去看看,讓上堤的社員知道,有事好找,不跑冤枉路?!?/span>

夏明珠朝韓江笑笑,轉身走了。

雨慢慢地停了,河水還在上漲。韓江、鄭一龍再次沿河堤查看了一遍,走一處就向所在堤段的大隊干部和生產隊長交待一番,要他們密切注意河堤情況,高度警惕,嚴防死守。

到了中午十二時半,大隊婦聯(lián)主任孫桂花和蕭玉芳給河口堤段的干部民兵送來了中飯。

韓江說:“阿花主任,其它生產隊送了嗎?”

阿花說:“送了,是由各隊婦女隊長送去的?!?/span>

“那就好!”韓江轉而對鄭一龍說:“鄭支書,喊大家吃中飯羅。”

鄭一龍還沒來得及叫喊,人們便圍了上來。由孫桂花、蕭玉芳分配,每人三個苕渣粑,兩個熟紅苕,加一點咸菜。

孫桂花和蕭玉芳想得周到,帶來了幾暖瓶開水和四瓶酒。鄭一龍把酒拿到一邊放好說:“酒留著備用,現(xiàn)在誰也不準喝?!?/span>

夏明珠轉了一圈過來,也在這兒吃中飯。就是這難吃的飯菜,她仍然吃得那樣津津有味。

剛剛吃完中飯,大隊蔣會計急匆匆地趕到河口大堤,喘著粗氣,對韓江、鄭一龍說:“程書記從區(qū)里打來電話,說下午四時最關鍵,要特別注意?!?/span>

韓江說:“蔣會計,回個電話,就說我和鄭支書都在堤上,要他放心。”

韓江又說:“鄭支書,有什么要對老程說的?”

鄭一龍說:“該說的你都說了,我沒有其它的話要說。蔣會計你回去給老程回電話吧?!?/span>

下午三時,天氣晴了,太陽出來了。從上游奔騰而來的河水開始猛漲。韓江、鄭一龍在河口大堤上不停地來回查看。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來向他倆報告東河堤、西河堤的情況。

民兵連長劉大順把帶來的基干民兵組織起來,站在堤邊,擺開了沖鋒陷陣的架勢。

到了下午四時,洪水離堤頂不足一米了。大浪沖刷河堤,浪花濺到了堤上的路面。

“快來人啦,這兒塌方了!”不知是誰在二十米外的地方喊叫了一聲。

“快,快到塌方的地方去!”韓江、劉大順不約而同地對基干民兵連發(fā)出命令。

河堤上的人們一齊向塌方處跑去。到了跟前,只見大浪一波一波地拍打著河堤,河堤邊緣果然在向河水中崩塌,而且塌方的速度越來越快。

“快,釘木樁,填草包!”韓江下了命令。他下了命令后朝四圍看了看,四圍沒有鄭一龍的身影。哦,他記起來了。半個小時前鄭一龍說到東河堤西河堤去看看,一會兒就過來。韓江說有我在這兒,你放心去吧。沒想到鄭一龍一走就出事了。他感到自己肩上的責任的重大。他接著站在堤上大聲地吩咐說:“按事前的分工,三排一班的民兵下河,一排的民兵配合,其它的民兵挖土、裝草包、運草包???!行動要快!”

劉大順說:“快按命令行動?!?/span>

基干民兵到底是經(jīng)過多次訓練的,一聽命令便分頭忙開了,忙而不亂,緊張而有序。

忽然,花紅大隊干部群眾關于那幾個地勢較低多次遭遇洪水襲擊的幾個生產隊的告誡,提醒了韓江。為防萬一,韓江把在身邊一個正在云嶺區(qū)中學讀書的小青年叫到一邊說:“快去告訴治安主任劉正三,說清這兒的情況,讓他把那幾個隊在家的老人小孩集中起來,隨時準備轉移。一定要找到他本人,他就在那幾個隊。要是誤了事,唯你是問!”

那個小青年說了一聲是,轉身向村子跑去。

韓江回頭再看缺口處,民兵連長帶著八個人,拿起麻繩,一頭系在腰帶上,一頭系在河堤旁的樹樁上,跳進水中。拿起人們遞過去的木樁,打入堤身。打了一根又一根,硬是在塌方處打了一排密密麻麻的木樁,形成了一道擋水的木墻。

堤內一側的小土包上有二十幾個民兵和社員挖的挖土,裝的裝草包。夏明珠在那里手拿鐵鍬鏟土。從小土包到堤頂由民兵和社員自動地排成四排,快速地傳遞著裝滿土的草包,一袋一袋地擺放在木樁與崩塌的堤身之間。兇猛的洪水在木樁和草袋面前漸漸地低下了它高昂著的頭。

半小時后缺口堵住了。

鄭一龍跑步趕了回來。他到缺口處看了看松了口氣,放心了。他走到將最后一個裝滿土的草袋碼到缺口處的韓江面前說:“韓江組長,感謝你!”

“是你的隊伍過硬啊。要感謝的是你!”韓江伸了伸腰說:“好在有驚無險?!?/span>

“快來喝一點酒,除除寒!”鄭一龍對站在木樁外的河水里的九個民兵說道。

九個民兵解開腰帶上的繩子,開始上岸。先后有八個民兵上了岸。走在最后的那個人剛要走上堤,只見他腳下一滑,人就倒下了。洪水帶著他向河流的下游沖去。啊,他就是劉光林!你相信嗎?他就是公社劉主任要狠狠批斗的那個劉光林!

韓江見此一聲大喊:“快,救人!”

鄭一龍也大聲叫喊:“快快,救人!”

幸好,劉光林的前方有一棵柳樹。沒有飄去多遠,劉光林伸手抓住了那棵柳樹。那棵柳樹不大,洪水已淹沒了它的主干。它的枝葉在洪水中飄浮著、掙扎著。由于太勞累了,劉光林一只手緊緊地抓著樹枝,一只手在水中無力地劃著。一股股回流使他隨著柳樹左右飄動。滾滾向前的波浪不時淹過他的頭頂,使他喝了不少渾濁的河水。

情況萬分危機!韓江和幾個民兵向距離劉光林最近的河堤處跑去。韓江跑在最前面。他從一個民兵手中拿過兩條麻繩,將麻繩的一端纏繞在堤旁的大樹上,另一端系在腰帶上,抓起另一條繩子,跳入河中,游到劉光林的身邊,幫他在腰帶上系好繩子,帶著他游向岸邊。一個波浪打來,韓江嗆了幾口水。劉光林的力氣也用完了。河水的流速很大,韓江拉不動劉光林。一股回流沖來,一個波浪打來,劉光林的手從韓江的手中脫掉了。只是有那根系在劉光林腰帶上的繩子帶著,劉光林才沒有被洪水沖走。韓江看見劉光林的頭部忽而被淹沒,忽而又飄浮,趕緊向前劃了幾下,順著麻繩來到劉光林的身邊,一邊用腳在水中劃著,一邊用一只手將劉光林的頭部托出水面。劉光林的身子很沉,韓江使盡了全身力氣。好不容易快到河堤旁邊,韓江和劉光林又被洪流帶入河中。無論韓江怎么努力也游不到河堤旁邊。每一個浪頭打來,韓江和劉光林就被沖出一段距離,腰上的繩子勒得他格外地疼,使他的呼吸感到十分地困難。韓江快支持不住了,但他被一種精神和力量鼓舞著支撐著,拿出最后的力氣與洪水博斗。

岸上下來三個基干民兵。他們游到韓江和劉光林身旁,把他倆朝岸邊拉。人們在河堤上用力地拉他倆腰上的麻繩。就這樣,終于把他倆拉上了岸。

劉光林的父親來了。

“阿林,阿林,怎么啦?怎么……”劉光林的父親的話沒有說完便放聲痛哭。那是震撼人心的哭聲。劉光林的父親年過五旬。韓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年齡男子的痛哭。

夏明珠帶著藥箱跑過來了。她邊開藥箱邊說:“快,在阿林身體下面墊上雨衣?!?/span>

劉光林的身體被放在鋪上雨衣的河堤上。夏明珠蹲在劉光林的身旁,用手摸了摸他的鼻孔,把聽筒放在他的胸部聽著。

韓江蹲在夏明珠身旁說:“阿珠,做人工呼吸!”

夏明珠扭頭看了韓江一眼,點了點頭。她顧不得少女的害羞,伏下身子用嘴唇對著劉光林的嘴唇一下、一下地吸氣,實行人工呼吸。

一下、兩下、三下…… 誰也沒有數(shù),誰也不知多少下。忽然,劉光林哇的叫了一聲,朝天嘔吐出一大口河水,吐了夏明珠一頭一臉。

“好了,阿林好了!”一直站在周圍觀看的人們驚喜地叫著,向夏明珠投去稱贊的目光。

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全靠夏明珠啊!”

又是有驚無險!韓江松了一口氣。他真想馬上對夏明珠說阿珠啊,是你在關鍵的時候幫助了我,確保了抗洪斗爭的全勝。該怎么感謝你呢?如果這件事發(fā)生在昨晚,我會主動地毫無顧忌地喊你一聲妹妹,把你拉到懷中,親親你,吻吻你!甚至和你共度……現(xiàn)在我不能那樣做,更不能那樣想。韓江拿出隨身帶的毛巾遞給夏明珠。

夏明珠接過毛巾,擦凈臉上的贓物,朝河堤看了一眼,笑了。她全然沒有女人特別是一個姑娘給男人做人工呼吸后的半點難堪和害羞。她完全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之中。

劉光林的母親不知什么時候來到這里,她握住夏明珠的手反復地說:“阿珠,好女崽,是你救活了阿林!是你救活了阿林!”

鄭一龍給了韓江一瓶酒。在河水中泡了那么長的時間,起來以后又穿著濕衣站了一、二十分鐘,到這時韓江才感到渾身發(fā)冷。韓江接過酒,喝了幾口,遞給鄭一龍。

“韓組長,還穿著濕衣服會著涼的???,把這套衣服拿去換了?!?/span>

蕭玉芳不知什么時候也不知從哪兒給韓江找來一套干衣服。她邊說邊把衣服遞給韓江。

韓江感激地望了蕭玉芳一眼:“阿芳,還有那幾個下過水的民兵呢?”

“換了,他們都換了,就你沒換?!?/span>

蕭玉芳指著地上的一堆濕衣服說:“這是他們換下來的。到現(xiàn)在還在管別人?快去換吧?!?/span>

“阿芳,你想得周到呢。難怪隊長說你心細?!?/span>

“你們搶險堵口,我這點事辦不了還行?”

韓江感激地看了蕭玉一眼,拿著衣服來到掛滿累累果實的花紅林中。韓江邊換衣服邊看樹上快要成熟的花紅。是啊,今天的防汛抗洪工作抓得太及時太好了。不然眼前的這片花紅被洪水一沖,農民不知又該要減少多少收入???特別是這片花紅附近的幾百畝農田要是被沖毀,這邊的幾個生產隊社員的口糧就成了問題,損失就更大了。

換好衣服,韓江回到河堤上。蕭玉芳看到他就走過來,從他手中拿走濕衣服,單獨放在一邊。

劉光林嘔吐了一陣,慢慢地恢復了體力。鄭一龍安排幾個人抬他回家。劉光林堅持要自己走,就由幾個人在兩旁招呼,夏明珠也緊緊地跟在后面。

易漲易落山溪水。

到了下午五時,洪水開始退了。

洪水來的快,退的也快。到晚上八時,洪水退到了堤腳??磥磉@次防汛抗洪大功告成了。

韓江說:“鄭支書,水雖然在退,人暫時不能撒。我去給老程打個電話,弄清上游情況再說。”

鄭一龍說:“你去,這兒有我。”

韓江來到大隊廣播室,拿起電話,接通了區(qū)委。

程為民在電話中聽了韓江的匯報,高興得一連說了三個好!他接著又說,你們打了一個大勝仗。我代表區(qū)委祝賀你們!請你向老鄭和花紅大隊全體干部社員轉告區(qū)委對你們的祝賀。

韓江在電話中又將夏明珠救人的事跡說了一遍。程為民說啊,阿珠這個知青真的不錯。我看可以作為一個可以教育好的子女的典型,你報一個材料,我提請區(qū)委研究表彰。韓江說是,我馬上辦。程為民說小韓啦,現(xiàn)在洪水已經(jīng)過去。你們的大部隊可以撤,但要留一些人看守河堤,以防萬一。越到接近勝利的時候越不能麻痹大意。韓江說老程,你放心。晚上鄭支書和我?guī)ьI基干民兵留守大堤。

雨后初晴的夜晚,月明云淡,繁星滿天。堤內的蛙聲淹沒在云嶺河的滾滾波濤聲中,只有在河堤的背水坡才能分清蛙聲和波濤聲。數(shù)不清的螢火蟲兒在低空上下翻飛,發(fā)出點點藍光,成了河堤上空一道亮麗的夜景。

河堤上的夜色是美的。唯一叫人煩惱的是那些在低空飛舞的蚊子,嗡嗡嗡的叫聲,構成了不和諧的音符。人走動時倒沒有什么。一坐下它就飛撲而來,在眼前晃動,在耳邊轟鳴,向人裸露在外的皮膚發(fā)起無情的進攻。稍不留神,它就咬人一口,留下一個個疙瘩,叫人格外難受。河堤上響起了人們拍打蚊蟲的劈劈啪啪的聲音。

晚上九時許,身背藥箱拿著手電筒的夏明珠和蕭玉芳一起,踏著月光,沿著引水渠來到河堤上。

“阿珠,你來干什么,快回去!”鄭一龍見到她倆就不高興地說:“阿芳怎么也不懂事,這么晚了,還和阿珠一起出來?!?/span>

夏明珠笑著說:“別怪阿芳姐,是我要來看看的。你們這么多人在堤上,我不放心啊?!?/span>

蕭玉芳抱怨地說:“我說不來她硬要來。早已是夜晚,我能放心讓她一人來么?只得和她一起?!?/span>

蕭玉芳說的是實話,抱怨蕭玉芳是冤枉她了。韓江雙手叉腰,對蕭玉芳和夏明珠說:“阿芳,把阿珠帶回去吧。沒有通知不準再來。阿珠,堤上沒有你的事,要聽支書的話,快回去,別添亂?!?/span>

韓江又對蕭玉芳說:“阿芳,阿珠的感冒才好一些,還要吃藥。晚上讓她到你那兒休息,一定要把她照顧好哦。”

蕭玉芳笑了笑說:“知道了,不要你操心。”

夏明珠笑了一下,朝韓江投來感激的目光。

對夏明珠這樣的女知青,韓江又一次在心里說:多么好的姑娘,多么強的工作責任心!要是把她放到一個更適合的工作崗位,不是能更好地發(fā)揮她的作用嗎?

韓江再看看蕭玉芳,一時百感交集。對蕭玉芳這樣的女人,你該說她一些什么好呢?她能干聰明,對人是那樣的熱情,對集體的事業(yè)是那樣的關心。一個生產隊的婦女隊長少不了這樣的人。唯一叫韓江不解的是她偏要鐘情于他,叫人不甚其煩。如果她沒這個缺憾該多好啊。是的,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他對蕭玉芳又放心又有戒心,你說是矛盾不矛盾?

正在這時,一只蚊子在韓江的手上叮了一口。韓江朝蚊子叮咬的地方打了一巴掌。收回巴掌放到手電光下看到一滴新鮮的血跡。他回頭對夏明珠說:“阿珠,帶了清涼油嗎?”

“帶了?!毕拿髦榛卮鸷蟠蜷_藥箱,拿了兩盒清涼油,遞給韓江一盒,又遞給鄭一龍一盒。

夏明珠又從藥箱里拿出十幾盒清涼油,交給鄭一龍說:“鄭伯伯,只剩下這些,都拿去?!?/span>

韓江說:“阿芳,阿珠,沒你們的事了,快回去休息。特別是阿珠,要當心感冒復發(fā)。”

蕭玉芳說:“阿珠,他們要我倆走就走吧?!?/span>

蕭玉芳帶著夏明珠離開了大堤,走上回村的小路。那忽亮忽滅的手電筒的白光,由近而遠,消失在遠處的花紅林中。

當晚韓江和支書鄭一龍、民兵連長劉大順帶著基干民兵連的全體基干民兵在河堤上看守了整整一夜,也和河堤上的蚊子斗爭了整整一夜。

河堤上一夜的巡察使韓江感到從來未有過的疲倦。韓江在部隊農場時,為了搶收秋雨中的稻子,曾三天三夜沒合眼,也沒現(xiàn)在這種感覺。是身體差了嗎?顯然不是。是勞動強度大了嗎?也不是。是什么?他一時迷惑不解。

夜幕中滔滔河水咆哮聲,似乎在提醒韓江,要他時時記住對程為民書記作過的“人格、黨性、歸宿”的承諾和保證。這個泰山一般沉重的責任和擔子就這么壓了他一天一夜。這一天一夜,韓江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每根神經(jīng)都是高度地緊張。一旦卸了肩上的擔子,怎么能不叫他感到身心疲憊呢?還沒到宣布最后勝利的時候,他得堅持再堅持。他不時揪幾下自己的手,直至感覺疼痛為止。他幾次到河堤邊用涼水洗臉,以清醒自己的頭腦。后來他干脆在河堤上踱步,以驅趕隨時可能襲來的困倦。

天快亮的時候,韓江再一次看了看河水,河水退到大堤以下。他放心了,徹底放心了。他回到大堤上坐了一會。誰知這一坐,就打起了瞌睡。直到太陽從東方的天空升起,直到鄭一龍把他叫醒。

“韓組長,可以收兵吧?”

韓江看了看眼前的河水,它已退出了堤下的農田,退到了沙灘,露出了沙灘上的鵝卵石。防汛抗洪終于大功告成了。

“你下命令。我看,今天是不是放一天假?”

鄭一龍像一個受降的將軍,沒有半點猶猶豫,說:“放一天假,叫干部和社員們好好休息一下?!?/span>

鄭一龍正要下達命令,抬頭看見高地上走來幾個挑著筐子的婦女。韓江也同時看到了。

“鄭支書,是不是阿花她們送飯來了。如果是她們,我們還是吃了早飯再回去吧?!?/span>

“送來了不吃了不好?!?/span>

韓江拿著昨天帶來的毛巾,就著渾黃的洪水,馬馬虎虎地洗了臉,準備吃早飯。

來人的確是孫桂花。蕭玉芳、夏明珠也來了。她們送來的是苞谷粑和苦菜湯。守了一夜河堤的基干民兵過來圍坐一起,吃了一餐簡單的早飯。

雨后的清晨,碧空如洗,陽光特別燦爛,空氣特別新鮮。身旁的河水,堤內的莊稼地,果實累累的花紅園,散落在青山上的小村,懸崖上的瀑布,山峰間的白云,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樣特別的清晰。好一幅雨后初晴山水圖!

可惜啊可惜!韓江只有一個遺憾:可惜自己不是畫家,不然無論如何要把它描繪下來,留作紀念??上ё约翰皇菙z影師,手中沒有照相機,不然也要將它拍下來,以作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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