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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煜芊 || 大腦殼

文鑒君 >《待分類》

2020.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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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xué)鑒賞與寫作課

"微小說寫作”作品展

【限詞要求】作品須包含下列詞語中的某5個關(guān)鍵詞“公寓樓 、運動鞋 、車站、街道、筆記本、星空、草坪、自助餐、路燈、公園”。

作者簡介

王煜芊，就讀于中央民族大學(xué)新聞與傳播學(xué)院，新聞專業(yè)。迷失的人會找到出口，有心的人會再重逢。

大腦殼

車站邊臨著河濱公園，除夕剛過，這里就好似往常熱鬧，聚集了不少行當(dāng)：擺攤賣貨的、下棋算命的、打花鼓對唱的......叫買叫賣，鑼鼓夾雜戲腔，引得大腦殼無比興奮，東串西竄地看熱鬧，順便撿撿別人丟棄的塑料瓶。

“你這背時瘋子，莫擋住我過路了！”冷不丁一聲斷喝，將大腦殼嚇得不知所措，咿咿呀呀地擺弄雙手，趕忙跳到路燈旁的花臺上蹲著默不作聲。

賣干菌的陳姨無所謂地打趣道：“你不是都在花臺那耍嘛，你去路中間做啥?！?/span>

“那，那有個大瓶瓶，沒在，沒在桶，我想，我撿......嘿嘿。”大腦殼撓著頭，抿著嘴，呆呆地說道。

“哎，看一看啊，買一買嘍~這個小菌10塊1斤，新鮮得很?！标愐滩⒉焕頃?/span>

大腦殼，腦袋大，小時候燒壞了腦子，人也呆呆的，20多歲的他卻像個瘦猴兒。皮膚黝黑，扁扁的鼻子，凌亂的頭發(fā)，干燥的臉上總是灰撲撲的，牙齒咬著下嘴唇，歪著個腦袋，兩只手常耷拉在胸前，但他眉毛底下的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沒人知道他是誰，從哪里來，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公園里的人都認識他，過路的人也認識他，都知道河濱公園路燈下經(jīng)常有一個“瘋娃兒”蹲著。他蹲著也不干別的，咧著嘴嘻嘻嘻地對人傻笑，晚上就靠著街道垃圾車旁的小過道睡。時常做些瘋癲舉動：撿菜吃，唱兒歌，跟小狗跑來跑去......

小孩見了他就趕忙跑，不敢正眼瞧他。大人見了他，只當(dāng)是河濱公園的瘋子，當(dāng)沒看見似的。他就像路燈花臺下流浪的小動物，想起了，有人便朝他說一句話而已。瘋子永遠都不會認為自己是瘋子，別人卻認為瘋子就是瘋子，河濱公園里的人沒一個真的在意大腦殼說了什么。

陳姨的貨今天賣得很好，地攤上只剩下零散的幾個菌子。她將剩下的菌子仔細地裝進塑料袋中，包起來放進裝稱的背篼里。隨后拿出透明油紙席地而坐，從包里取出錢來，嘴里啐了一口唾沫在手上，咧著嘴邊笑邊念叨著：“再有50就能給娃兒買一雙運動鞋了，班上的同學(xué)應(yīng)該就不得笑他穿爛鞋子了。”

“啥是爛，爛鞋？”大腦殼皺起眉頭噘著嘴，雙手手指交叉扭著問道。

“就是你穿的那個，都有破洞了?！?nbsp;

“陳嫂，存那么多錢干啥嘛，你看你一天中午飯就吃根苞谷，快趕上那大腦殼了，吃那么少。”隔攤的李棋鬼看著數(shù)錢的陳姨說，“存那么多，小心遭風(fēng)吹跑喲?！?/span>

“嘿，嘿，吹跑，吹要吹跑?！贝竽X殼不明就里地跟著說。

“呸呸呸！你這瘋娃一天好的不學(xué)，學(xué)說怪話?！?/span>

“我這錢是給我娃兒買運動鞋的，他打籃球打得可好了，最近他學(xué)習(xí)忙，我再多賣點菌子，給他買幾個筆記本?！标愐虒钇骞斫忉?，“不說了，我收拾回去采菌去了?！?/span>

日暮將至，河濱公園逐漸恢復(fù)平靜。

第二天的大清早，大腦殼又在垃圾桶里翻撿瓶子，卻聽得一陣哭聲。

“哎喲，我的老天啊，我的60塊丟哪去了，這背篼、褲兜我都翻遍了。”河濱公園的人都瞧見陳姨在哭，坐在油紙口袋上抹眼淚，臨攤的人都問她丟在哪了，“我不曉得，今天走山路摔了一跤，但是我下意識看了沒丟啊?！?/span>

“許是你路上不小心在哪滑出來哦，唉，你存那么久，這下有點惱火哦?！?/span>

“唉，莫哭了。破財免災(zāi)，破財免災(zāi)......”周圍人聽了陳姨的話感嘆道。

“我還要給娃兒買運動鞋?。G在哪了啊......”陳姨越說眼淚越往下掉。

正在撿瓶子的大腦殼看著陳姨，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他張著個嘴，含混不清地說：“瓶子，瓶子，錢。”但是沒一個人在意他說了什么。

安慰的人漸漸散去，都回到各自的攤位上開始一天的生意。陳姨的攤位上只剩下大腦殼一個人還在，陳姨依舊在找錢，褲子兜、背簍里、塑料袋翻了個遍，但是錢還是沒找到。

大腦殼轉(zhuǎn)身去垃圾桶旁拿出了一個大麻袋往地下倒，大大小小的塑料瓶全倒在陳姨的干菌上。

“你這個背時的娃兒，就是你那天在說風(fēng)吹跑了，現(xiàn)在好了噻，我的錢嘍，唉喲.......”陳姨惡狠狠地瞪著大腦殼，“你現(xiàn)在還要把這些瓶子倒在這，我生意還做不做了？給我撿起來！”陳姨越說越大聲，大腦殼嚇得退了幾步。

“瓶子，瓶子，換，換錢，可以?！贝竽X殼揮舞著雙手，手指朝下指著地下的塑料瓶。

“5塊，換，可以買鞋?！贝竽X殼說不清楚，但是從兜里不知怎么掏出了5塊錢?！皳Q，陳姨換，給你。”

陳姨聽著這話愣住，吸了吸鼻子，又哭出來：“大腦殼，原來你把你瓶子都給我，讓我拿去換錢?！?/span>

“你這娃兒，平時瘋瘋癲癲，還曉得瓶子換錢，孃孃剛才吼你，對不起?！?/span>

“換了，買鞋，不哭不哭。”大腦殼咧著嘴傻笑說。

陳姨看著大腦殼愣了幾秒便泣不成聲，她沒想到現(xiàn)在來幫助自己的是一個“瘋娃兒”，平時都當(dāng)他不存在的一個人卻可以把自己的所有東西給她，那些笨拙的行動卻是那樣溫暖，一個什么都沒有的人卻愿意無私地給予。陳姨沖大腦殼邊笑邊哭，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河濱公園的打花鼓聲、叫賣聲、對唱聲此起彼伏，但是陳姨對大腦殼說的這句卻格外響亮：“大腦殼，阿姨明天給你帶菌子湯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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