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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色列的摩薩德是聞名于世的情報機構(gòu),它像一只敏銳的雄鷹,總能最大限度的解除來自四面八方的潛在危機,并成功地獵取他們盯上的獵物。二戰(zhàn)后,他們追殺納粹殘余的行動,受到全世界的敬仰。但有一件事讓摩薩德永世蒙羞,永遠無法得到以色列人民的原諒——它就是以色列前總理拉賓的遇刺事件。
1995年11月4日晚,,國特拉維夫城王廣場。
這里正在舉行一場盛大的集會,集會的主題是:“要和平,不要暴力”。這是10多年來特拉維夫規(guī)模最大的一次公眾集會,10多萬以色列人從四面八方趕來。拉賓總理將在這里發(fā)表他關于繼續(xù)推動中東和平進程的演講。在演講中,他真誠而深情地說:
“請允許我這樣說,我被深深地感動了。我要感謝今天在場的每一個人,因為你們都是為了反對暴力、擁護和平而光臨的?!?
“我當了27年的軍人,只要和平?jīng)]有到來,我就會矢志不渝地斗爭下去。我相信現(xiàn)在有一個機會,一個爭取和平的偉大機會,為了站在這里的人,為了更多的不在這里的人,我們必須把握住這個機會。”
“讓我們的心為和平跳動,讓我們的眼睛期待和平。”
人們的情緒被這些極具感染力的話瞬間點燃,臺下歡聲雷動。人們自發(fā)唱起一首熟悉的歌曲——《和平之歌》:“讓太陽升起,讓清晨充滿光明……請唱一首和平之歌吧,不要小聲祈求神靈?!?
已經(jīng)年過七旬的拉賓顯得十分激動,臺下眾多的支持者揮舞的手臂,讓他對自己的和平主張充滿信心。
9點30分,集會結(jié)束。10分鐘后,拉賓手挽夫人莉婭,緩步走下臺階,準備乘車離開廣場。拉賓一邊走一邊與熱情的支持者握手,絲毫沒有意識到死神正悄然降臨。
當他走近轎車正要抬腿邁入車時,一個埋伏在車門旁的男子舉起9毫米貝雷塔牌手槍,向拉賓的腹部開槍射擊。當拉賓捂住腹部彎下腰去時,兇手又第二次扣動了扳機。此刻,兇手距拉賓只有1.5米遠。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兇手一邊開槍,嘴里還一邊喊著:“沒事,這不是真子彈?!?br> 槍聲響過,年過七旬的拉賓愕然失色,隨即身體前撲倒在地上,殷紅的鮮血染透了他的衣服。
在保安人員制服兇手同時,兩名保鏢趕忙扶起拉賓,防彈轎車載著身受重傷的拉賓風馳電掣般駛向附近的伊奇洛夫醫(yī)院。在車上,拉賓的嘴里還喃喃地對隨從人員說:“這不可怕,這不可怕”,說完他便垂下了頭,到醫(yī)院后再也沒說出一個字,拉賓總理這樣就走完了自己的人生旅程。 “這不可怕”四個字成了拉賓的最后遺言。
在醫(yī)院急診室,大夫們盡一切努力挽救拉賓的生命,經(jīng)醫(yī)生檢查,拉賓身中3彈,其中致命的有兩顆,一顆打在脾臟上,另一顆正中他的胸腔,直入脊椎。令醫(yī)生們難以置信的是,其中一顆子彈竟是在國際上被明令禁止使用的“達姆彈”,即俗稱的“炸子”。醫(yī)生們小心翼翼地取出拉賓體內(nèi)的子彈,但“達姆彈”已在拉賓體內(nèi)爆炸,大量血管被破壞,血流如注,鮮血染紅了手術臺。
僅僅19分鐘之后,拉賓的心臟就停止了跳動。11時14分,拉賓的助手走出醫(yī)院,向守候在那里的人們宣布:總理遇刺身亡。
這天,正值星期六,是猶太教的安息日。
拉賓遇刺身亡的消息傳出后,以色列500萬人民無比悲痛,世界各國也無比震驚。在舉世關注的中東和平進程取得突破性進展的關鍵性階段,突然失去了一位不遺余力為之奮斗的勇士。
刺殺拉賓的兇手名叫伊賈爾•阿米爾,是一名法律系的大學生,27歲。阿米爾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他說他的行動“完全出于自愿”,是遵照“上帝的意旨”干的,因而對所犯罪行“不感到后悔和遺憾”。在被捕后的一剎那,他甚至幸福地笑了,因為他自認完成了“捍衛(wèi)猶太人的使命”。
此前,伊賈爾•阿米爾曾兩次試圖行刺拉賓,但因保安措施嚴密無從下手。拉賓遇刺后,有人向以色列電臺打去匿名電話,聲稱一個名叫“猶太復仇組織”的團體對這一事件負責,并詛咒拉賓同巴勒斯坦人和解“背叛了猶太圣經(jīng),出賣了以色列人民”。
11月5日下午,拉賓的葬禮在耶路撒冷的赫茨爾山公墓舉行。來自世界80多個國家的代表出席了這一悲壯的儀式,其中有13位國家元首、22位政府首腦。 葬禮上,許多國家元首、政府首腦先后致詞,稱贊拉賓的偉大功績。
其中,當時的美國總統(tǒng)克林頓說的那段話最為著名:“上帝要考驗亞伯拉罕(猶太人的祖先)對上帝的忠誠,命亞伯拉罕把自己心愛的兒子殺掉。當全心全意信仰上帝的亞伯拉罕果真準備這樣做的時候,上帝派人阻止了他。上帝讓拉賓去了,他是在用更加嚴酷的方法考驗我們?!?
下午3時30分,8名以色列軍官將拉賓的靈柩放入墓穴中。人們悲情揮淚,儀仗隊鳴槍志哀。在拉賓的墓前,沒有墓碑,沒有墓志銘,只有一塊小木牌,上面簡潔地寫著:“伊扎克•拉賓,1922—1995”。
拉賓的遇刺,源于一項協(xié)議——《奧斯陸協(xié)議》,這是巴以雙方于1993年9月在美國白宮簽署的一項旨在實現(xiàn)巴以永久和平的框架性協(xié)議。其核心內(nèi)容是:以色列首先撤出加沙地帶和約旦河西岸城市杰里科,并開始為期5年的自治過渡;建立經(jīng)選舉產(chǎn)生的巴勒斯坦自治機構(gòu);過渡期內(nèi),以色列將先行撤出約旦河西岸6座城市和450個村鎮(zhèn),繼而將約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帶的大部分領土交給巴勒斯坦自治當局管理;過渡期開始3年內(nèi)啟動巴勒斯坦永久地位的談判;最終地位談判包括雙方必須解決的耶路撒冷、被占領土猶太人定居點、難民安置、水資源分配等主要問題;巴勒斯坦過渡期應在1999年5月結(jié)束。
根據(jù)協(xié)議,以色列政府首次正式承認巴勒斯坦解放組織為巴勒斯坦人民的合法代表,巴解組織同時承認以色列的生存權。
這是一個美好的藍圖,在當時的美國總統(tǒng)克林頓身邊,拉賓與阿拉法特握手的情景也定格為歷史的瞬間。但是,巴以雙方長期的芥蒂和敵視,使得《奧斯陸協(xié)議》一出臺就遭到以色列右翼勢力的強烈反對,賓由此被強硬派指責“出賣了猶太人的利益”。他們并沒有動搖拉賓通過談判“以土地換和平”的決心,隨后的兩年里,雙方又簽署了加沙-杰里科協(xié)議和約旦河西岸、加沙地帶過渡協(xié)議,使中東和平進程穩(wěn)步向前邁進。
遺憾的是,僅僅一年之后,剛剛出現(xiàn)曙光的和平進程便被巴以雙方的極端勢力打破了。從1994年起,巴方極端組織的“人體炸彈”開始不斷地襲擊以色列的平民,而以色列極右勢力則在全國掀起了抗議浪潮,拉賓被攻擊為“賣國賊”和“劊子手”,是在“以土地換炸彈”。
自從拉賓與阿拉法特實現(xiàn)歷史性的握手起,巴以雙方的極端分子就已多次向拉賓發(fā)出死亡恐嚇,但軍人出身的拉賓毫不畏懼,他強調(diào)和平努力的成功,將挫敗這些極端分子的陰謀。但很不幸,當時針走到1995年11月4日的時候,拉賓倒在了極端分子的槍口之下。
拉賓遇刺身亡的噩耗強烈地震驚了整個以色列,也震驚了世界。連一些反對派人士也認為,拉賓的遇害是以色列歷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從此,巴以和平進程再次徹底陷入困境,曾經(jīng)的猛烈的仇視死灰復燃,一切的努力付諸東流。
拉賓戎馬半生,曾在血與火中為以色列的贏得尊嚴。但當他到了晚年之后,開始深切地認識到,以色列無法在周圍阿拉伯國家仇視的目光中生存。盡管在少數(shù)極端分子的眼中,拉賓是所謂的叛徒,但事實上,拉賓做得這一切,都不過是想為以色列人贏得更好的生存空間,讓他們世世代代安全、快樂地生活在這片土地上。
是什么造就了戰(zhàn)爭與和平的“雙面”拉賓?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必須了解他的一生。
拉賓于1922年3月1日生于耶路撒冷,從小在一個左翼猶太復國主義貴族家庭里長大。他的父親是烏克蘭猶太人,十月革命后遷居美國,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參軍保衛(wèi)圣城耶路撒冷,并在當?shù)厝⒘艘粋€漂亮的姑娘——她就是拉賓的母親。
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期間,繼承了父親英勇氣質(zhì)的拉賓在敘利亞投身到抗擊法西斯的斗爭中。由于驍勇善戰(zhàn),拉賓很快從一個普通士兵成長為戰(zhàn)功赫赫的“拉賓將軍”。1948年5 月第一次中東戰(zhàn)爭時期,他是著名的哈雷爾旅旅長,1964年晉升為三軍參謀長。1950年,拉賓擔任以色列總參謀部作戰(zhàn)部長;1956年晉升為少將。 這期間,他動用軍隊成功地將冰天雪地中的10余萬新移民妥善安置,從而深得民心。1964年1月,42歲的拉賓擔任以色列總參謀長,成為以色列軍隊的最高長官。 1967年第三次中車戰(zhàn)爭爆發(fā)時,他是以軍的主要組織者和指揮者,在拉賓的精心策劃下,以軍先發(fā)制人,6天之內(nèi)攻占了6.5萬平方公里的阿拉伯土地,成為以色列的一代英雄。
1968年退役后,拉賓步入仕途,開始為阿以和解奔忙。拉賓知道,軍人的職責是贏得戰(zhàn)爭,而政治家的職責是為他的人民贏得和平。因此,他不同意對阿拉伯人采取“寸土不讓”的政策,而是主張“以土地換和平”。
在一次演講中,他動情地說:“我是個軍人,還曾是國防部長。相信我,幾萬名示威者的喊叫,遠不如一個戰(zhàn)死兒子母親的眼淚給我的震撼,我是一個經(jīng)歷過浴血戰(zhàn)斗的人,所以我要尋找和平的出路……”
從此,拉賓義無反顧,為和平奔走呼號,直到遇刺的前一秒……
拉賓遇刺后,巴以局勢迅速陷入低谷。巴、以、美三方2000年在戴維營會談未果,美國、歐盟、俄羅斯和聯(lián)合國四方2003年提出的中東和平“路線圖”計劃進展緩慢。自2000年9月巴以爆發(fā)大規(guī)模流血沖突以來,雙方傷亡人數(shù)與日俱增,巴以和平進程不斷陷入僵局。進入2004年,巴以局勢出現(xiàn)緩和跡象,但仍不時有暴力沖突發(fā)生……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中國的這句古詩,就是對拉賓后半生最好的詮釋。
關于拉賓的遇刺,有一個細節(jié)令人唏噓不已,那就是麻痹大意帶來的巨大懲罰。
據(jù)有關資料記載,就在拉賓總理與洶涌的人群握手時,曾有一名清醒的記者拼命擠到一旁的總理夫人面前提醒她:“假如一個瘋子此時向拉賓總理開槍怎么辦?”,可拉賓夫人不但沒有理睬這個記者的擔憂,還用責備的語氣質(zhì)問那他:“我們現(xiàn)在是在自己的國家……我真不明白,你們記者怎么會有這么多怪問題?!笨删驮谒脑捯魟偮渲畷r,殺手已將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的丈夫。
其實,在當時的社會背景之下,拉賓在有10多萬人參加的大會上講演,本應該高度注重安全保衛(wèi)問題。但相關部門并沒有足夠的重視,拉賓本人和他的夫人也都沒有足夠重視。
這不能不令人唏噓和惋惜。人們不禁在想:假如那天晚上,對于總理的保衛(wèi)工作能夠做到細致、到位,那么……假如拉賓總理能夠逃過一劫,繼續(xù)為中東和平奔走,那么……
但是,我們必須面對的現(xiàn)實是:歷史像個鐵面無私的法官一樣,從來都不承認假設——從來都不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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