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唱片
星際唱片
NASA 的兩艘“旅行者”號攜帶了一張“Golden Record”,一張堪稱“地球檔案”的唱片。唱片的目標接受者是外星生命。唱片收錄了 55 種人類語言向外星生命發(fā)出的問候(來自中國有 4 種)、 90 分鐘的各國音樂錄音(代表中...
NASA 的兩艘“旅行者”號攜帶了一張“Golden Record”,一張堪稱“地球檔案”的唱片。唱片的目標接受者是外星生命。唱片收錄了 55 種人類語言向外星生命發(fā)出的問候(來自中國有 4 種)、 90 分鐘的各國音樂錄音(代表中國的是古琴名曲《高山流水》)、一部“地球之聲”,以及 118 種表現(xiàn)地球與人類的照片。
智能
“這是來自一個渺小而遙遠的世界的禮物,它表現(xiàn)了我們的聲音、我們的科學、我們的影像、我們的音樂、我們的思想和我們的感受。我們正試圖在我們這個時代生存下去,以便我們也許能進入您的時代?!?/p>
卡爾·薩根(Carl Sagan,1934—1996):美國天文學家、享譽全球的科普大師,第 2709 號小行星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長期參與美國太空探測計劃,獲得 NASA 頒發(fā)的特別科學成就獎和阿波羅成就獎。薩根是美國天文協(xié)會行星科學學會的主席、美國地球物理學會聯(lián)合會行星研究 會主席、美國科學促進協(xié)會行星學會主席。曾任美國康奈爾大學行星研究中心主任,也曾在哈佛、加州理工任教。
薩根的文學藝術(shù)造詣頗高,一生共創(chuàng)作了數(shù)十部作品,獲得過普利策獎、雨果獎、艾美獎、阿西莫夫獎等重量級獎項, 80 年代他自編自導的系列紀錄片《宇宙》在 60 多個國家上映,引起巨大轟動。此外,他還獲得了美國天文學會的“突出貢獻獎”和美國國家科學院的最高獎“公共福利獎”,以表彰他在“將科學應用于公眾福利方面所做出的杰出貢獻”。
第一章 為了未來的時代和人類 (節(jié)選)
1939 年,在我快要過五歲生日的時候,父母帶我去看紐約的世界博覽會,那是個新奇之展。兩個金屬球之間閃爍著電火花,藍色、可怕,那是在模擬閃電。一個大牌子上寫著“來聽聽光,看看聲音”。一些建筑展示著異域文化,那些地
名我從未聽說過。博覽會公園的中心,是一座高聳的尖塔和一個巨大的圓球形建筑,圓球里正在展覽“明日的世界”你走在一條坡道上,下面是一片未來世界的模型—流線型的汽車奔馳在凌空飛架的道路上,未來的市民們面帶微笑地忙碌著。他們從事的工作都很奇特,當時幼稚的我還無法理解。但是有一點確鑿無疑 :未來的文明正在前方等待。
足以顯示人們對于未來充滿信心的,是紐約世博會上的一個時間膠囊。一些 1939 年的報紙、書刊和人造物品,被封在一個金屬的“時間膠囊”里,埋入地下十幾米的深處,要在遙遠的紀元才會取出!
為什么要這樣做呢?因為人們堅信未來將與今日大不相同,而未來的人們希望了解我們今天的生活,正如我們對于古代滿懷好奇。人們本能地渴望擁抱自己無緣見面的先輩和后人。
在此之前與之后,人類歷史上有過許多類似的“時間膠囊”。阿薩爾哈東(Esarhaddon),在大約公元前 681 至前 669 年統(tǒng)治著亞述王國。作為辛那赫里布(Sennacherib)最小的兒子,他繼承王位,成長為一個強悍精明的統(tǒng)治者。他不僅執(zhí)著于武力獲得的榮耀,也很關心他統(tǒng)治下的文明如何流傳到未來的世界。他留下了自己的“時間膠囊”,把許多帶有銘文的石碑埋在建筑和紀念碑的地基下。阿薩爾哈東生前享受著無上的榮光,他統(tǒng)治的疆域包括亞述、巴比倫和埃及,從今日亞美尼亞的山峰直到阿拉伯沙漠。
將近三千年過去了,街道上的普通人還有幾人知道他的名字呢?然而他留下的遺物,是今天我們了解公元前 7 世紀西亞歷史的重要線索。他的兒子亞述巴尼拔(Assurbanipal), 或許是受到父親的影響,也樂于制造“時間膠囊”。他用石碑的形式構(gòu)建了龐大的圖書館。其中殘留的一些,成為現(xiàn)代學者們的寶藏。他們父子的聲音,仿佛穿越了三千年,在現(xiàn)代人的耳邊回響。
大概所有自認為成就不凡的人,都難以抑制與未來的后人對話的沖動。這種行為普遍存在于所有地區(qū)的人類文明中。它至少表達了一種樂觀和希望,使人們之間的交流打破時間的限制。它告訴后輩,這一個人或者這一代人視為重要的事物是什么。
太空時代的到來,讓人們擁有了遠超任何古代帝王跨越時空對話的能力,超越了任何古代帝王的想象力。我們逐漸意識到,人類只有幾百萬年的歷史,而我們居住的行星也不過“年長”了一千倍而已。我們擁有的現(xiàn)代科技,其歷史僅不過是人類歷史的萬分之一。在宇宙的尺度上,人類知曉的歷史長不到眨眼一瞬間。今天的時代,既不是最早的,也不是最好的。時代奔跑的步伐讓人來不及喘息,沒有人知道明天會帶來什么—我們的文明能否在當前巨大的威脅下幸存?或許再過一兩百年,人類將毀掉這個技術(shù)至上的社會。但是無論哪一種情況,都不會是人類這個物種的末日。
無論哪一種情況,都會出現(xiàn)另一些不同的文明和社會。人類的文明,是無數(shù)祖先面臨的各種可能方案積累的結(jié)果。如果過去的任何一條軌跡發(fā)生改變,都會顯著地影響今日我們身邊的一切。在人們的印象中,歷史是必然的結(jié)果。但事實上,歷史的許多細節(jié)極為偶然。
如果君士坦丁大帝皈依了密特拉教而不是基督教,歷史仍會按照貌似必然的軌跡,發(fā)展出被視為合情合理的結(jié)果,日后還會有波斯文化的“文藝復興”,公牛與蝎子將成為無處不在的文化母題。那個社會里的人們,仍會把自己的世界視為理所當然。一千六百年來實際發(fā)生的一切,都會被他們當成浪漫的假想。正因為許多偶然事件從根本上影響了歷史,所以這些細節(jié)具有卓絕的價值,絕不只和歷史學家有關,而關乎每一個希望探究文明本質(zhì)的人。我認為,時間膠囊值得每一個人關注,它至少為后代保存了文明真實的細節(jié)。
然而,地球只是九個左右環(huán)繞恒星太陽轉(zhuǎn)動的行星之一,而太陽不過是銀河系中大約兩千五百億顆恒星之一。更重要的是,宇宙中或許有數(shù)千億個這樣的星系。恒星擁有行星,應當是宇宙中的普遍現(xiàn)象。四十億年前,地球上出現(xiàn)最早的生命所需的化學條件,也是宇宙中極其普遍的環(huán)境條件。
盡管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但是許多科學家推測,在宇宙中的許多行星上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簡單的生命形式,經(jīng)過緩慢的進化形成復雜的生命,甚至獲得了足以影響環(huán)境的智慧。這些外星生命與地球上的任何生命都截然不同。和人類歷史相仿,生物的進化也是無數(shù)難以預測的細節(jié)積累的結(jié)果。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的偏差,都可能改變接下來的另一環(huán)節(jié)?;蛟S外星生命也像地球人一樣行動與思考,或許是更高明的詩人、工程師和哲學家,或許也有道德和美學標準,只是容貌身型和地球人截然不同。然而這一切都只是天馬行空的想象,另一個行星上的文明或許是我們的想象力無法企及的。
雖然希望很渺茫,但是我們?nèi)杂锌赡軐崿F(xiàn)星際之間的交流。因為物理、化學與天文方面的規(guī)律,是宇宙中普遍適用的某一顆恒星獨特的輻射光譜,并非是人類科學家設計的結(jié)果。如果能夠?qū)崿F(xiàn)星際交流,那么首選的交流內(nèi)容,一定是兩種不同文明都了解的事物—科學現(xiàn)象。
在太空的尺度下,探測器飛行的速度很慢。達到月球需要幾天,飛到鄰近行星需要幾個月,木星和更遠的外太陽系則是數(shù)年。太陽系里的其他天體,不大可能存在文明。即便是最樂觀的估計,距離我們最近的地外文明也在數(shù)百光年以外一光年等于九萬四千六百億公里。目前人類制造的探測器,飛到距離最近的恒星需要數(shù)萬年時間,到達最近的地外文明,意味著數(shù)千萬年。無線電波以光速傳播,它顯然是更快捷也更有效的星際溝通方式。天文學家們已經(jīng)針對幾百顆恒星定向搜尋“人工”無線電信號—截至目前并無驚喜。面對滿天繁星搜尋來自外星的無線電信號,意味著數(shù)十年的努力—或許仍將一無所獲。1974 年 11 月,在阿雷西博天文臺,人類第一次向外太空發(fā)送了經(jīng)過設計的無線電信號。它的重要意義,與其說是向外星文明示好,不如說是展示無線電在星際通訊中的應用潛力。這一行動的細節(jié),將在本書的第六章做詳細介紹。
發(fā)送與接收信號,二者有極大的不同。地球人的科技只是在不久前才同時具備了這兩種能力。任何一種初級的文明,如果發(fā)展水平稍遜于地球人的文明,很可能既無法發(fā)送也無法接收信號。恒星之間的距離超乎人類的想象。從地球發(fā)送的無線電波到達某一顆恒星,那里的文明接收之后再發(fā)送反饋到地球,中間已經(jīng)數(shù)百年過去了。因此,目前比較可行的搜尋外星文明的方式,既不是發(fā)送無線電波,也不是發(fā)射探測器,而是搜尋外星文明向地球發(fā)來的無線電信號。
然而,我們很難抑制給遙遠鄰居寫信的沖動。絕大多數(shù)太陽系內(nèi)的行星探測器,在完成預定任務后都將變成人造“行星”,永久地圍繞太陽公轉(zhuǎn)。某些探測器會在目標行星著陸,少數(shù)探測器將獲得目標行星帶來的引力加速,從而得到足夠的速度沖出太陽系。1971 年和 1972 年分別發(fā)射的“先驅(qū)者 10 號”和“先驅(qū)者 11 號”,探測目標是木星。經(jīng)過木星的引力加速,“先驅(qū)者 11 號”將于 1979 年飛臨土星。更重要的是,木星引力加速將使這兩架探測器飛出太陽系,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批恒星際探測器。以地球為參照物,它們的飛行速度達到約每秒 10 公里,每六個月飛行一個天文單位(地球與太陽之間的距離)。從地球出發(fā),兩年半后飛臨木星,五年飛到土星,十五年到達海王星,二十年到達冥王星。然后還需要一萬年以上,才能飛出圍繞太陽公轉(zhuǎn)的外太陽系彗星帶,進入真正的星際世界。
在接近冥王星軌道之前,它們的無線電發(fā)射器早已停止工作,更不用說與最近恒星的距離。它們注定要在寂靜無邊的宇宙中永久流浪,在日后的一百億年時間里,它們進入到另一個行星系統(tǒng)的幾率,如同在漆黑的夜里,甩出飛鏢擊中一片巨大廣場對面墻上的氣球。
兩架“先驅(qū)者”探測器,分別攜帶了一件來自地球的“禮物”:一塊長 229 毫米、寬 152 毫米的鍍金鋁板,上面鐫刻了一幅圖畫。它以科學的語言,向不知道地球為何物的鄰居簡要介紹了我們的行星和上面的居民,還包括一對男女的畫像。本書的三位作者—我、琳達·薩根和德雷克,正是這一信息的設計者。
1974 年,一顆小型人造衛(wèi)星發(fā)射升空,在距離地面將近 6000 公里的一個接近圓形的軌道上圍繞地球公轉(zhuǎn)。這顆衛(wèi)星被稱作“LAGEOS”, 即“激光地球動力學衛(wèi)星”(Laser Geodynamics Satellite)的英文縮寫,是一個直徑約 60 厘米的鏤空圓球,外觀像一個巨大的高爾夫球。它的主要任務,是以極高的精度檢測極其緩慢的大陸漂移 —通常每一百年只移動幾厘米。位于世界各地的地面站,向這顆衛(wèi)星發(fā)射激光,通過計算激光從衛(wèi)星返回地面站的時間可以得到各個地面站之間極其精確的距離,從而推斷它們之間的距離在如何變化。
“LAGEOS”的預計壽命是約八百萬年。最終,它將偏離軌道,最終滑入大氣層。在未來的數(shù)百萬年里,人類社會中的許多信息必將消失,包括這個時代的特征和發(fā)射這顆衛(wèi)星的目的。因此美國航天局請我設計一塊銘牌,作為送給后代人類的信息。銘牌上寫道 :“在幾億年前,地球上的陸地是上面那張圖所顯示的樣子。在我們生存的年代,陸地的形狀是中間這張圖。八百萬年后,也就是 LAGEOS 返回地球的時候,我們預計陸地將是下面那張圖的樣子,此致?!?/p>
“LAGEOS”是一個將在八百萬年后啟封的時間膠囊,它攜帶著非常有限的一點點信息,而且是作為在發(fā)射前不久才倉促決定的結(jié)果,搭上了這趟順風車。
1977 年發(fā)射的兩架“旅行者”探測器,將使人類第一次近距離觀察木星、土星、它們的數(shù)十個衛(wèi)星和土星環(huán)。它們將于 1979 年接近木星,分別于 1980 和 1981 年飛臨土星。取決于 1981 年在土星附近的情況,其中一位“旅行者”將繼續(xù)飛向天王星。和“先驅(qū)者”一樣,“旅行者”也會因為近距離飛掠木星,獲得這顆太陽系質(zhì)量最大的行星的引力加速,飛出太陽系。它們將和太陽系以及鄰近的恒星一起,繞著銀河系中心,做大約每 2.5 億年一周的公轉(zhuǎn)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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