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符經》的重要傳承人和注疏者唐人李筌認為《陰符經》上中下三篇分別講“道”“法”“術”。也就是說上篇講“觀道執(zhí)行”之道,中篇講具體運用之法,屬于攻略篇。
中篇的最后一段講:“日月有數(shù),大小有定,圣功生焉,神明出焉。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也。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
意思是:日月運行,有一定的規(guī)律;陰陽之氣太、少不同的形態(tài)和一定的運行規(guī)律。只有遵循陰陽五行法則,修道之人內圣的修行和外王的功業(yè)才能成功,達到一定境界,把握天地運行天機的能力才能出現(xiàn)。這其中的所蘊藏的天地、萬物、人
類之間的相生相殺的神秘盜機,天下沒人能夠洞悉,沒人能掌握。一旦君子掌握了盜機的奧秘,就能運用于身心修煉;如果小人掌握了,就容易放縱私欲,濫用盜機,最終葬送自己。
《周易.系辭傳》說“陰陽不測之謂神”。《陰符經》提到的“神”,也是與《周易》一樣,沒有宗教和神秘色彩的含義。陰陽之道,在天曰陰陽,就是月亮和太陽,在地曰剛柔,就是晝夜,剛為晝,柔為夜,在人為男女,在德為仁義。這里的大小,在陰陽理論里也叫太、少。太極生陰陽兩儀,兩儀生四象,就是太陰、少陰、太陽、少陽四象,陰陽以太少各分陰陽,以表現(xiàn)陰中有陽、陽中有陰的陰陽交錯狀態(tài)。中醫(yī)理論更是把陰陽一分為三,陰有厥陰、陰少陰、太陰三種狀態(tài),陽有少陽、陽明、太陽三種狀態(tài),太、少還有過和不及的含義。日月運行給地球帶來的陰陽之氣,有太、少之分,各有定數(shù)。有些注家把大小聯(lián)系到歷法中的大月小月,雖然也有一定聯(lián)系,好像說遠了一點,說得太具體了。
歷法是中國古人的一個偉大發(fā)明,是一個將天文、地理、時間、空間、人文都有機統(tǒng)合的完美及時系統(tǒng)。這個系統(tǒng)歷經5000年,甚至更長的中華文明史,到今天仍然是中國人日常生活的必需品。中國的歷法在古人由于反映了天地之道,所以具有一定的神圣性,但更多的是日常生活的指南。如果硬要拔高到圣功、神明的高度,好像有點過了。因此,我們把“日月有數(shù)、大小有定”理解為日月運行,陰陽變化有其特定的規(guī)律,前后文的意思更加順暢一點。因為天地的盜機,就隱藏在陰陽變幻莫測之間。
關于神明,中國古人從周代開始,人文意識崛起,巫術娛神等鬼神之道逐漸式微,退出社會思想意識的 主流。但孔子所云“敬鬼神而遠之”,并沒有進步到完全否定鬼神的唯物主義。《易傳》仍然講:“與鬼神合其吉兇”。說到鬼神,但并不是求神拜佛,而是通過自身的修養(yǎng),達到天人合一的狀態(tài),從而吉兇在我不在天。與鬼神合吉兇的關鍵,就是陰陽之道,幽贊神明,得之于心。所以這里講洞悉日月之道、陰陽大小之道,是實現(xiàn)內圣外王、通達神明的關鍵,也是識別天地盜機的關鍵。
古人文章中,對仗之句,一般都有相對的意義,這里固躬和輕命,到底有什么關系?很多注家把躬理解為反躬,因為在很多文獻中都有反躬,意思是反過來要求自己,自我檢束。如《禮記·樂記》有“好惡無節(jié)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钡闹忻髅髡f的是“固躬”,而躬本意就是身體,引申為生命、親身等含義。反躬才是反省,既然躬和命,都有生命之意,應該去研究固躬和輕命在生命這個語境中的相對含義,引申太多,反而南轅北轍了。固躬,就是修心強體;輕命,就是輕視生命,放縱私欲,亡命之徒。無需過度解釋。
在道家看來,“盜機”是可以翻天覆地的高能武器,是叢林法則主導的社會中的雙刃劍,“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就像原子彈,在有德之國、有德之人手里,可以以威懾維護世界和平,如果到了瘋狂變態(tài)小人手里,就可能造成毀滅性的人類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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