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鑒定文物真知堂:
瓷器收藏不可不讀史。我國收藏家常有怨言,為什么要跟隨西方人的鑒賞標準來玩收藏,而不是按照我們自己的喜好來論價值。說句大實話,對于中國古代文物的研究和理解,絕大多數(shù)中國收藏家是比不上西方收藏家的。
西方人講究考據(jù),收藏一件器物除了搞清楚來龍去脈以外,還需要搞懂它的內(nèi)涵。而瓷器一類文物古董的內(nèi)涵,也就是它身上附著的歷史價值,則沒有幾個中國收藏家愿意花時間去搞懂。這就是國內(nèi)收藏界和海外收藏圈的不同了。
當前社會極為浮躁。中國有句俗話,叫放長線釣大魚。這話用在古董收藏上也極為恰當。絕大多數(shù)西方人收藏的古代文物,都是經(jīng)過了最少40年,多達數(shù)百年的傳承,最后才進入拍賣場,花落誰家的。
前段時間拍賣的臺灣收藏家楊俊雄夫婦收藏的高古玉,成績斐然。然筆者回憶起第一次見到這對夫婦的宣傳報道,乃是1998年臺灣出版的《藝術(shù)家》雜志。時光如電,轉(zhuǎn)眼二十多年就過去了。楊氏生前致力于高古玉器和宋瓷青銅的收藏,藏品罕有出手。如今仙逝,聚了數(shù)十年的東西東零西落,難以再次聚首。這一結(jié)果或許就是在座的各位收藏家的宿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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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正題。永樂是明代第三位皇帝朱棣的年號。永樂時期,其實是漢民族文化最后的輝煌和高峰。雖說其孫宣德帝繼往開來,但永樂大帝的文治武功,除了開國皇帝朱元璋以外,在明代是無人能比的。滿清代明,乃趁虛而入,非為尋常改朝換代,所以論漢民族文化,有明亡之后無華夏的說法。
永樂帝是從自己的侄子建文皇帝朱允炆手上武力奪取的天下,所以朱棣稱帝之后的數(shù)十年,基本上都是南征北討,在馬鞍上度過。由于長期生活在北京和蒙元對峙以及長期的行伍生涯,養(yǎng)成了朱棣性格豪爽,頗類蒙人的北方漢子性格。他后來的行事和喜好,莫不與這個北方人性格有關(guān)系。
永樂時期,瓷器業(yè)也發(fā)生了大變化。最為關(guān)鍵的是,洪武三十五年,也就是建文四年,朱棣在攻下明早期都城南京之后,一方面大力搜捕逃亡的朱允炆,一方面開始開國之肇造,正式在江西饒州府景德鎮(zhèn)設(shè)立御窯廠。而在這之前的洪武,建文兩朝,關(guān)于瓷器的燒制,明朝廷的規(guī)定是“如果量多,起取工匠赴京燒造,量少,行移饒?zhí)巸芍轃啤?/strong>”
所以,明初洪武時期的很多瓷器,極有可能是南京燒制的,只不過窯址目前無法找到。而從永樂開始,景德鎮(zhèn)御窯廠翻開了新的篇章。換句話說,你得知道,所謂建立于洪武三十五年的御窯廠,和朱元璋木有關(guān)系,其實是永樂帝朱棣的大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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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既然開啟了景德鎮(zhèn)的官窯模式,在瓷器上打上自己的印記也就極為正常了。目前可見到最早的明代官窯款識,是永樂年制四字篆書款。史料記載還有大明永樂年制六字款,但實物目前尚未發(fā)現(xiàn)。
永樂時期有款的器物鳳毛麟角,只見四件青花壓手杯有青花款,還有幾件甜白和紅釉瓷有暗刻款。據(jù)統(tǒng)計總數(shù)最多不過10余件而已。所以,一般而言,永樂瓷器無款者真的幾率大,如有款識,則應(yīng)當倍加重視和注意,是否有新仿的可能性。
對于永樂瓷器的鑒定,如果為新手,則肯定會從款識入手斷代。而收藏研究十年以上的老手,則不會從此下手。所以,有款的所謂永樂瓷是騙不了真正的大行的。出現(xiàn)帶款的永樂器要不為低級仿品,要不就是國寶級藏品,藏家當自辯之。
永樂瓷器有三寶,青花,甜白和紅釉。永樂青花瓷和宣德青花瓷并稱為永宣青花。紅釉則最為珍罕,存世完整器僅為青花瓷器的不到百分之一,基本上不可能出現(xiàn)在拍賣場上。而甜白器,就是永樂瓷器特有的招牌產(chǎn)品了。所謂,“永宣時期,以棕眼甜白為常蘇麻離青為飾,鮮紅為寶”的歷史記載,說的就是這么回事。
關(guān)于永樂甜白瓷,史料上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記載。說是永樂四年,“回回結(jié)牙思進玉碗,上不受,命禮部賜砂遣還。謂尚書鄭賜曰:'朕朝夕所用中國瓷器,潔素瑩然,甚適于心,不必此也?!?/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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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不接受阿拉伯商人進貢的玉碗,固然可能有其他原因,但永樂四年已經(jīng)發(fā)明了甜白瓷,朱棣日常所用的瓷器都是白瓷,這一點是肯定無誤的。
我們發(fā)現(xiàn),洪武時期并沒有多少白瓷存世,而主要以釉里紅和青花瓷為主。則甜白瓷的出現(xiàn),應(yīng)當和洪武三十五年朱棣建立的景德鎮(zhèn)御窯廠有莫大的關(guān)系。和洪武時期多見釉里紅瓷(朱元璋喜歡)不同的是,景德鎮(zhèn)建立真正意義上的官窯的第一批產(chǎn)品,竟然是白瓷這種最素最簡的瓷器,這不得不讓人思考幾個為什么?
得出的結(jié)論只能是,白瓷這種最素最簡的瓷器,極有可能是朱棣親自命燒的!史料記載,朱棣早期的北京王府就是蒙元的舊皇宮。而蒙元的皇宮有記載表明,屋頂?shù)耐呔谷皇前淄?,而不是后世熟知的黃色琉璃瓦。
今天的北京故宮紫禁城還保留一間元代建筑,里面就是全部用白瓷磚裝飾的,這也是蒙古人尚白留下的證據(jù)。所以,明初永樂大帝朱棣得國后,一改朱元璋所謂五德始終說的“明以火德代元之金德,故尚紅”的說辭,弄出一個復古的白色(金),如果不是朱棣親命燒制而是景德鎮(zhèn)工匠自己弄出來的白瓷,這于情于理都是說不過去的。朱棣尚白,所以才命人燒制甜白瓷,永樂一朝,皇帝御用品以甜白瓷為主,當無大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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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白,是因為釉質(zhì)瑩潤,宛如白糖的顏色而命名。應(yīng)當指出的是,明早期尚沒有白糖,皇帝日常食用的糖就是我們今天俗稱的土紅糖。白糖的出現(xiàn)是在明晚期的事情。所以,甜白瓷這種說法,應(yīng)當是明末收藏家好事者給永樂白瓷創(chuàng)造性的一個命名。永樂宣德時期的歷史文獻,有多次賞賜重臣和外藩白瓷器的記載,并無甜字。那么,甜白瓷鑒定看哪幾點呢?
第一:釉質(zhì)潔白,溫潤如玉,肥厚如脂,比宣德器光潔無橘皮棕眼。
第二:釉層有厚薄之分,少數(shù)器物有暗刻花紋,厚釉往往不平,釉面微顯灰暗。
第三:胎質(zhì)迎光透視,呈肉紅或粉紅色,器底積釉處常有類似于蝦青的光澤,一般都無款識。
甜白瓷,是在元代卵白釉瓷器的基礎(chǔ)上發(fā)展而來的。由于存世數(shù)量不多,又多收藏于以故宮博物院為代表的大博物館里,所以民間研究和收藏者數(shù)量很少。關(guān)于甜白瓷鑒定,其實只要看懂了館藏品那種瑩潤欲滴的白,搞清楚這種白釉其實是古代中國最類似于白玉的假玉器,所有的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最后看一張北宋定窯孩兒枕的圖片對比一下,感覺一下這兩種白瓷的區(qū)別吧。
泱泱大明,皇家氣象,都在這種潔白瑩潤的人造白玉里,顯露出非同尋常的氣息。附圖除開始的執(zhí)壺為法國吉美收藏外,都是景德鎮(zhèn)御器廠近年出土文物,頗為珍貴,值得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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