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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看了我特別喜歡的作家梁實秋寫的《我在清華湊數(shù)的日子》,今日欣逢福師大113歲生日,我就斗膽寫下《我在師大湊數(shù)的日子》。
梁實秋說自己在清華湊數(shù),絕對是謙辭,人家梁實秋畢業(yè)了還作為學生代表上臺致辭呢,他要是不優(yōu)秀,那能成為分子、當上學生代表嗎?
而我在師大湊數(shù),卻絕對是真實的,我安安靜靜畢了業(yè),沒能代表誰,我只是一介坐在臺下被代表的、廣大分母之一、負責給臺上的人鼓掌的吃瓜群眾。
雖然不優(yōu)秀,但是不影響我過得很快樂啊,寂寂無聞的吃瓜群眾如我在師大度過了美好的七年。想想吧,如果還算幸運,沒有橫生不測或者罹患重疾,我們的人生大概就是10個七年,在師大度過的那七年,恰巧是人生中自我意識充分覺醒的年紀,也恰巧是世俗意義上最青春爛漫、最自由無壓力的年紀。基于這些,除了畢業(yè)那一年里略有就業(yè)壓力以外,那 七年里我?guī)缀趺刻於际菦]心沒肺、開開心心的。
本科時我在師大旗山校區(qū)就讀,因為是新校區(qū)嘛,所以位置還比較偏僻,老師們坐校車過來上課時偶有怨言,因為晚上下課了還要趕著最后一班校車回老校區(qū)。但是我卻喜歡新校區(qū)獨一份的靜謐清幽。旗山就在目之所及之處,雨后的旗山云霧繚繞、神秘莫測,每次坐在宿舍陽臺盯著深沉憂郁而又云霧繚繞的旗山,我總是覺得自己不是在上學,而是在修仙。
本科時期課程還是比較多的,尤其是大一大二時政治和英語、體育課都是必修。不過學業(yè)壓力總比高中時代輕了許多,那時候我心境格外澄澈純粹,真真是活在那種“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的狀態(tài),那是我人生中幸福感最強烈的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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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師大,想要畢業(yè),先學游泳。這點倒是趕上了百年前的清華。師大對體育課很重視,體育課占的學分績點比重挺大的。游泳是每個師大學子的必修課。然而,游泳對旱鴨子來說太不友好了。我在水里撲棱撲棱了一學期,愣是只學會了浮起來,以及同手同腳原地轉(zhuǎn)圈圈……
要考試的時候我特別忐忑不安,因為游泳過不了的話,很可能體育不及格,而體育不及格是斷然畢業(yè)不了的。賽道終點那漫長的25米,對只會浮起來的我來說,恍若一道天塹。我憋著一口氣,頂多游了個5米,還不小心喝進去幾大口水,我補考了幾次都毫無長進,整個人在水里憋氣憋到臉通紅,體育老師搖搖頭,跟我說,“算了算了,你起來吧!”
那年我的體育最后分數(shù)是60分,還好,及格了。但是因為我體育分數(shù)拉得太多,那年我沒有拿到獎學金,后來公示時,我看到拿獎學金的績點剛好截止在我的前一名……唉,早知道看在錢的份上,我拼死也要學會游泳了。而且,師大泳池是3塊錢1次不限時的,真是便宜到炸裂??上易詮目荚噯芰藥卓谒螅瑖樀迷僖膊桓蚁滤?。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學會游泳……
我上學那會兒福州的房價真是便宜。我坐公交的時候,看到樓盤打出的廣告是“望江看公園、名校在側(cè)”,底下打出的大大的數(shù)字“4000元一平米”,旁邊跟著個小小的“起”。我記得我讀研的時候,席老師有一次聊到房價,還跟我們說,有錢可以趕緊去買房,以前大學城那么偏僻的時候,一平米一千塊,他們原本覺得這個地方再過100年可能也是老樣子,沒人買,到12年的時候,金山漲到快一萬了,現(xiàn)在大學城形成集群效應(yīng),以后房價肯定會漲得很貴。
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席老師真是個預言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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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山校區(qū)內(nèi)取自《老子》“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的又玄圖書館是我最愛的角落。不知道這個名字是誰想出來的,簡直太貼切了!??!圖書館果真是人間的“眾妙之門”?。?/span>
圖書館干凈清幽,門口是長長的臺階,沒課的時候,我喜歡自己一個人去圖書館看書。從B區(qū)出發(fā)穿過A區(qū)的協(xié)和學院宿舍樓,再穿過漫長的教學樓,整個校園愈來愈安靜,心也越來越寧靜。圖書館就是一個讓人靠近就充滿幸福感的地方。我喜歡待到閉館時刻,聽著閉館的鐘聲響起,我背上書包出館,門口掩映著橘黃色的路燈,我一個人慢悠悠地往回走,踩著自己細長的影子,享受著“無所事者無所求”的簡單與豐富,感覺內(nèi)心澄澈且純粹。
這樣的時光和這樣的心境,現(xiàn)在再也無法回不去了。
后來讀研時我換到了倉山校區(qū),相比旗山,那就是“鄉(xiāng)下人進了城”的既視感。剛開始時我特別不適應(yīng)倉山校區(qū)的熱鬧,特別懷念旗山校區(qū)的靜謐清幽。倉山校區(qū)的側(cè)門出去就是福州最有名的學生街,我在校園里走著,經(jīng)常聽到一墻之隔的學生街熱鬧的叫賣聲,正宗陜西涼皮兒、100塊錢3條買了不吃虧買了不上當?shù)娜棺印⒗习鍘е∫套优苈窊]淚大甩賣的包包的叫賣聲依次鉆進人的耳朵里。久而久之,我也就適應(yīng)了這種人間煙火味兒。
倉山校區(qū)在長安山上,所以校園里的林蔭道都是各種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坡,我們每次都用“上山”、“下山”來替代上下課,我住在學校的“制高點”高區(qū)1號樓,宿舍破破舊舊的,頗有80年代的既視感。
學校的半坡上,有個長安山公園。長安山公園游人甚少,也無人管理,山上的樹恣意野蠻生長,充滿了原始而未曾被“馴化”的力量。老師上課時曾經(jīng)說過,中文系的學生最喜歡在長安山上寫情詩了,老師打趣說,長安山上的每一片葉子都是愛情的見證。
倉山校區(qū)的圖書館雖然不像旗山校區(qū)那么氣派,但是別有一番歷史滄桑感。我最喜歡在四樓基庫摸那些舊藏書,那些落滿灰動不動幾百歲的古舊圖書,帶著掃地僧的低調(diào),仿佛摸一摸它們,就能讓人功力精進不少。
倉山校區(qū)的圖書館鬧中取靜,離學生街那么近,但是又那么安靜,自帶花園式的小浪漫。門口的回廊和小道上不時有人安靜坐著看書。我時常盯著看書的男孩女孩們,感覺他們專注的樣子特別美好。即使你剛從喧囂的學生街和攤主大聲砍價回來去圖書館借書,你的腳步和說話聲也會不知不覺放輕,這就是圖書館的魔力。
我在讀研時,突然腦子一抽,愛上了跑步。我經(jīng)常在晚上拉著菊子去物光小操場跑上幾圈,跑完步,路過樓下的水果攤,我們會去買水果,稱上幾根香蕉,買上一瓶純牛奶,你就可以親眼看著老板幫你用榨汁機榨成好喝的香蕉牛奶,一杯不過5塊錢。現(xiàn)在那些奶茶店動不動一杯就二三十的奶茶或者果汁,我覺得還沒有那時一杯5塊錢的香蕉牛奶好喝且貨真價實呢。
讀研時,我曠了不少課。我的老師們對我真是太寬容了。我記得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那個晚上,郭紅雷老師在給我們上課,剛好郭老師問我,“莫言獲得諾獎,你有什么感想?”
我撓撓頭,“我……我什么都不敢想??!”全班瞬間哄堂大笑。郭老師也沒生氣,依然笑笑地看著我。
記得本科時小葉同學跟我說過,“我觀察了一下,我們班所有人感覺你過得最開心耶!”
哈哈,在師大湊數(shù)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快樂時光。師大學子千千萬,我可能無法成為它的驕傲了,但是,它一直是我的驕傲呀。師大一直是我美好的青春里,最濃墨重彩的那一筆。
嘿,113歲生日快樂呀,我的福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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