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獨坐·王維
獨坐悲雙鬢，空堂欲二更。
雨中山果落，燈下草蟲鳴。
白發(fā)終難變，黃金不可成。
欲知除老病，唯有學(xué)無生。
《秋夜獨坐》是王維晚年的作品，詩寫禪悟的過程，流露出作者皈依佛門的禪思。
古詩賞析
詩人在一個秋雨之夜，獨坐在空堂，見鏡中兩鬢蒼然，不覺悲從中來。此時將近二更，他依舊沒有入睡的打算，整個心思都沉浸在對時光流逝、人生漸老的悲傷之中?！蔼氉笨梢妰?nèi)心孤獨，“空堂”可見心境空虛。而這所有的情緒都化為一個“悲”字。
等到思緒從悲傷中抽離出來，詩人的注意力被眼前的秋景所吸引——“雨中山果落，燈下草蟲鳴”，他仿佛從霖霪的雨聲中看到了成熟的山果，并進(jìn)一步聯(lián)想到它們正紛紛落下；還從燈的光亮中注意到了野草中的蟲鳴。這兩句描寫的是雨中秋景，展示的是大自然最細(xì)微的生命律動，營造出一種極其空靈、閑淡、幽靜的澄澈之境。
“雨中山果落”，為靜態(tài)的畫面中增添了動感。秋天山果熟，經(jīng)秋雨一打，自然下落?！奥洹保瑯O樸實的一個字眼，卻呈現(xiàn)出一種天籟之美。而“燈下草蟲鳴”句，瞬間把我們帶入一個寧靜美好的田園中——昏黃的燈靜靜地亮著，醉人的蟲鳴聲慵慵地響著，多么靜寂，多么溫馨。
這兩幅畫，靜中蘊(yùn)含著無數(shù)的動感，動感之中又有不盡的靜謐，把雨中秋景描寫得極具禪意。與之相似的有司空曙的“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兩句，但司空曙句顯得更加凄涼和孤寂，而王維句則顯得恬淡悠閑。
詩的后二聯(lián)寫覺悟和學(xué)佛。詩人認(rèn)識到人和萬物的存在都是短暫的，人一旦老去就不能重回青春，這是自然的法則，即使煉丹服藥祈求長生也是虛妄，只有信佛參禪，才能從根本上消除人生的悲哀。王維也在《嘆白發(fā)》一詩中寫過“一生幾許傷心事,不向空門何處銷”，表達(dá)的是同樣的意思。
王維出生在一個佛教氛圍濃郁的家庭。受母親的熏陶，王維小時候就與佛結(jié)緣，經(jīng)常在家焚香誦經(jīng)。當(dāng)然，年輕時的王維沒有遁入空門，他懷抱遠(yuǎn)大的理想，積極尋找入仕的門徑，以圖建功立業(yè)，報效國家。王維二十歲時狀元及第，被授予太樂丞的官職，后因僭越之罪，被貶濟(jì)州司戶參軍?；潞３粮。蹙S清楚地看到了官場的黑暗，他的理想也隨之漸漸破滅，而禪宗思想則占據(jù)了他的內(nèi)心。因而，我們不難理解為什么王維的詩，總有意無意地透露出濃濃的禪味。
附注釋：
①黃金：煉丹術(shù)中一種仙藥的名字。
②無生：佛家語，涅槃之真理，無生滅，故云無生。因而觀無生之理以破生滅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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