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小年半夜里，弟弟緊趕慢趕地到家了。我仿佛能聽見父母的心終于落地的聲音，他們?nèi)缭敢詢?，盼了一個冬天自己的孩子回家過年。第二天再看他們臉上的表情，走路時的步態(tài)，說話的語氣都與昨天大不相同，明顯的舒心、輕快。孩子在外奔波一年，掙沒掙到錢父母都不會計較，他們只盼著過年時孩子們在身邊，一家人團圓，便心滿意足啦！
中午，弟弟請來了老姨夫，他前天剛從外地打工回來，回家過年。媽媽為他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酒菜，又叫來了二姨家的表弟，加上我父親，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寒暄幾句，便開始喝酒，聊天。一年彼此未見面，大家說話都顯得很激動。
我和弟媳婦在屋外陪著孩子們，看他們下跳棋，跳棋玩膩了又換成五子棋。
吃午飯時，我看見四個男人的臉都紅紅的，說話有些嘴不由心。似乎酒喝得有些高?？擅總€人都說自己沒喝多。過年哩，喝點兒酒高興；這么長時間不見，今天坐到一起，高興；看見孩子們過年回來，高興……母親不放心老姨夫，囑咐弟弟送他回家。老姨在家也不放心，專門又跑過來接老姨夫。
弟弟去了老長時間才回來，很不開心地坐在凳子上。頓了頓才講起他送老姨夫回家后的情況。老姨夫到家便開始吐酒，確實是酒喝多了。老姨忙著給他倒水，遞紙巾，又把地上的嘔吐物清理干凈。誰也沒有怪他，老姨夫卻哭了，趴在沙發(fā)上哭得很傷心。弟弟說他從沒見過老姨夫哭，很剛強的漢子哭那么痛，哭得他也忍不住掉眼淚。一旁的老姨和年邁的老太太都背過去臉，悄悄抹眼淚，沒人再說話。
今年，老姨家的表妹出嫁了，有了自己的家，自然是在自己的新家里過年?；丶襾硪鹊秸鲁醵?，再也不能每天呆在這個家里了。老姨家的表弟技校畢業(yè)后，在上海做餐飲服務(wù)工作，春節(jié)期間生意正紅火，老板不放假，員工不回家。他要回來過年得等到正月初九以后。所以，老姨夫心里不舒服，失落太大！在外打工苦，他不怕，回到家里，熱熱鬧鬧的一家子人，多開心??！今年兩個孩子都不在家，家里變得異常冷清。所以他哭！貼身的“小棉襖”給了別人，兒子長大也離開了身邊，熱鬧的源泉沒有了，所以他哭。
我也曾見過父母因為弟弟過年時不回家而黯然神傷，悄悄抹眼淚，家里的空氣好像都要凝固。我和幾個孩子都不敢大聲說話、不敢吵鬧、不敢大聲笑。若父母聽講，就是一頓呵斥。
父母就像是枝頭的鳥雀，辛辛苦苦筑巢，哺育小鳥。等孩子長大后，一個一個都飛走了，只剩下老鳥守著空空的巢。哪個做父母親的心里會好受！孩子沒在家，過個什么年？年過著沒勁，吃肉也不香。年，在父母們的心里頭是回家、團圓，若孩子過年不回來，心里的滋味，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只有那些做了父母引頸盼著孩子的人才知道。
作 者 簡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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