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9個小時,新年的鐘聲就要敲響,我們的汽車行駛在人跡罕至處。
大哥開車,爸爸坐在副駕駛位置,我和媽媽坐在后排,左右護著奶奶。公路兩旁白雪皚皚,公路像一條發(fā)亮的白色袋子。前方回家的路,還很長。
昏昏欲睡間,正在開車的大哥突然驚訝的低喊道:“天吶,哪里跑出來這么一個人?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蔽覀冞B忙探頭去看,果然發(fā)現(xiàn),前方不遠處,有一個人影正在前行。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這才看清那是一個男人,背著大包小包,渾身是雪。
待車子開到眼前,發(fā)現(xiàn)趕路的竟然是一個乞丐。
只見乞丐滿面黝黑,灰頭土臉的,身上裹著一張破毛毯用來御寒。他背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看樣子都是撿來的破包,猜不出里面裝著什么。看他風塵仆仆的模樣,就知道他在路上走了很久。
大哥把車開得很慢,乞丐漸漸被我們拋在后面,車速越來越慢,幾乎要停下來。爸爸在猶豫著什么,一直透過后視鏡看著。這個時候,媽媽說話了:“我們都別想了,就讓他上來吧?!贝蟾缌⒖滩攘藙x車,爸爸也很快打開車門,向后面跑去,只見他停在乞丐面前,比畫了一大通,最后乞丐才跟上來。
我有些厭惡,爸爸就安排我坐在前面,乞丐坐后排窗邊的位置,爸爸挨著他坐,媽媽和奶奶則坐在另一邊。車子重新發(fā)動,繼續(xù)前行。車廂內(nèi)彌漫著一陣酸臭味,那是從乞丐身上散發(fā)出來的。但是,我們?nèi)乙粍右膊粍?,誰都沒有說什么。
途中,爸爸試著問乞丐話,他一直沉默不語。很久以后,他終于開口了,只說了一句話:“走了12天,回家過年?!蹦棠虖暮笞昧诵╋灨?,讓他趕緊吃。也許感受到我們的善意,乞丐也不推辭,接過餅干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兩個小時候,乞丐再次說話了:“我......到了?!蹦鞘且粋€離縣城還很遠的地方,隱約可見錯落的村莊。按照他行走的速度推算,從剛上車的地方到家,起碼要走到大年初一。
我們?nèi)蚁萝囁退?,媽媽從后備箱拿了一些年貨給他,大哥在路邊找來一根棍子,將他所有的行李分成兩份,讓他擔著走。我們甚至不知道乞丐有沒有結(jié)婚,更不知道他有沒有孩子。乞丐要走了,回頭望著我們,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感動。
乞丐走了,車廂內(nèi)還有他的味道,大哥無聲地降下玻璃,讓異味散發(fā)出去。我們都沒有說話,但是,可以感覺到一家人都很舒心。
我家世代經(jīng)商,車上人除了我,其他人都識字不多,家里定然不懂“乞丐風雪奔年飯”的溫情暗示,但是,他們都有一顆善良的心。這份家族的榮光讓我感動。
乞丐尚知風雪奔年飯,我們何不?;丶铱纯矗磕抢锟赡懿桓辉?,但那里溫暖;那里可能不繁華,但那是源頭。如果說我們是漂泊的船只,家就是溫暖的岸灘;我們是無根的浮萍,家就是平靜的湖面。家會給我們撫慰,給我們歸屬感,而我們給了家多少牽念?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