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在我們從云岡石窟去五臺的路上接到電話，山西電視臺對他有一個采訪，這是一個對山西的優(yōu)秀企業(yè)家介紹的欄目約稿，要兩天內(nèi)完成，送央視審稿。 分手時，新年遺憾的說：“哥，這不能陪你上五臺山了，剛好明天顯通寺有個盛大的千僧齋，好容易有機(jī)會一起去看看，又去不成了?！?/span> 新年走后，駕駛員小東活躍了，小東是長的很帥氣很陽光的那類小伙子，初見他的時候，我就想起電視劇《走西口》里的田青，小東那種山西特有的普通話在每句要結(jié)束時上仰的腔調(diào)也甚是好聽。 我很奇怪小東一路上怎么會認(rèn)識那么多警察，后來小東告訴我：他從警察學(xué)院畢業(yè)分到交警隊工作了三年，現(xiàn)在不干了，來新年的公司工作。警察的工資太低，不夠他養(yǎng)家。這又讓我想起山西學(xué)政的那個陳表：“山西積習(xí)，重利之念，甚于重名，子弟俊秀者，多入貿(mào)易一途，至中材以下，方使之讀書應(yīng)試?！?/span> 進(jìn)入五臺鎮(zhèn)，已晚上十點多，吃飯時，希希問昌智師：“大師傅，明天的千僧齋是干什么的？”昌智師說：“一千個和尚一起吃飯?！毕Ｏ｀洁熘煺f：“又去看光頭，有什么好看的！”此言一出，讓我很尷尬的看了昌智師一眼。昌智師笑著說：“你來這不就是為了看光頭和尚的嘛，已經(jīng)看了幾天我這個光頭，再多看幾個也所謂呀！” 我是第一次見佛教的法事活動。千僧齋更是難得一見的盛大佛事活動。昌智師告訴我，千僧齋，指供養(yǎng)千僧的齋會?！洞笾嵌日摗返诙碛涊d：佛陀涅磐后，摩訶迦葉選千人結(jié)集經(jīng)藏，在王舍城設(shè)飯食供給千人，因此叫千僧齋。我國自南北朝以來相當(dāng)盛行，王侯貴族也常常開設(shè)千僧齋。五臺山寺院很多，一百多個寺院，多數(shù)游人只會到幾個大寺捐功德，那些小寺很少有人去，所以僧人生存很難，現(xiàn)在的千僧齋也不是請眾多僧人吃飯，而是把大寺收到的功德錢，捐給小寺僧人，讓他有基本的生活費用。 顯通寺，五臺山第一大寺，也是第一名寺。大雄寶殿前后的廣場下匯集有二千多僧人。有執(zhí)法僧維持著秩序，一排排一列列，有和尚、喇嘛、道士、尼姑、居士，最年長的有八九十歲，最小的沙彌才四、五歲，穿著不同顏色的僧衣或道服。 不停有顯通寺的僧人和香客給廣場內(nèi)的僧尼發(fā)錢，少則一元，多則百元，從主殿里傳出的誦經(jīng)聲，此起彼伏，我不知道他們念的是什么經(jīng)，但覺得聲音很平和，千僧同時誦經(jīng)時也沒有覺得喧鬧。 場面很宏大，我們站在外圍觀看，外圍的很多香客也雙手合十，念念有詞。我忙著用手機(jī)和像機(jī)拍了不少照片，以至用微信發(fā)出去的時候，很多朋友問是不是在拍電影的現(xiàn)場呀！聽說今天做法事的是一個南方的生意人，這個千僧齋可能會給僧人捐出上百萬的功德錢。 我站在高處用望遠(yuǎn)鏡向大雄寶殿里看，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師傅誦經(jīng)。 演平師傅就是這次千僧齋的主持。我問旁邊一個居士，念的是什么經(jīng)，答到：“南無消災(zāi)延壽藥師佛”。 午餐，小東帶我們?nèi)コ札S飯。僧人的齋飯是一個很嚴(yán)肅的場合，不收費用，不得喧嘩，不得浪費，坐定后，分飯的三個和尚會提一個木桶把不同的飯菜打到你面前的碗中，讓我最擔(dān)心的是搗蛋的兒子一會把飯剩下，小東說，剩下的食物，和尚會吃了的。 飯前飯后，主持齋飯的大和尚會帶著眾僧誦經(jīng)，大意可能是，感謝此餐的施主仁義，并祝福施齋的居士平安等，我只聽懂了最后一句是：“阿彌陀佛?！?/span> 僧人和香客飯后不能隨意離開，在誦經(jīng)后依次離開。 齋飯很香，素炒的各種蔬菜味道也不錯。一碗菜，一碗湯，一碗飯，由于吃齋用食時要求絕對安靜，以體現(xiàn)肅穆莊嚴(yán)，因此所選食材要求制作后咀嚼不能發(fā)出聲響，油豆腐、腐竹、菜苔、青椒等蔬菜搭配合理，口味鮮美、不油、不膩而且燒的相當(dāng)入味。主食米飯和饅頭，軟爛香甜。 演平師是昌智師的師兄，顯通寺的主持之一，一個看上去很年青且充滿活力的小伙子，后來我才知道，演平師歲數(shù)要比昌智師大很多，只是心態(tài)平和，長年吃齋，顯的年青而已。
上北臺的路婉延曲折，演平師的大吉普飛快的穿行，人都說開車的人怕坐別人的車，我不停的提醒，慢點慢點。演平師說：“沒事，有菩薩保佑你們呢！” 車越走越高，景越來越美，北臺海拔3058米，被稱為“華北脊梁”。這里沒有一覽眾山小的感受，北方的山大氣磅礴，如同北方性格粗獷、心胸開闊的漢子一樣，雖然已站在了最高處，感覺周圍的山一樣高，遠(yuǎn)眺東臺、南臺，還似乎在云端一樣，我上過青藏高原，此景如同高原看云，山，離天三尺三。 這應(yīng)該有藏傳佛教的寺院，彩色的經(jīng)幡在風(fēng)的作用下，拉成一條條弧線，發(fā)出“啪啪”的抖動聲，敦實的喇嘛，憨憨的笑。高原的草甸，隨意啃草的牛羊。氣溫比山下低了很多，真是天地兩重天，不得不穿上沖鋒衣。這里供著龍王的五爺廟，據(jù)說山下的五爺廟是五臺山最靈的廟，也是香客最多的地方，真正的五爺?shù)睦霞掖_在北臺，很少有人能上來。 傳說：當(dāng)年乾隆皇帝每次來五臺，由于天氣原因都不能走遍五臺，皇帝心情極差，佛教圣地，又不好問罪，就給當(dāng)?shù)毓賳T下旨，下次來一定要把五臺所供的菩薩一次拜完，這下可難為了下面人。天不隨人愿呀！后來，有人出主意，何不把五臺所供的菩薩一起請下山，在山下修個寺院。所以五個臺的菩薩又都在山下安家了，五爺也就在山下安家了，老家由于道路艱險，很難上來。 中國文化的變通是融入我們思想的，所以也無所不在。 北臺與東臺位置剛好如“U”字形的兩端，下北臺上東臺，一樣驚險，而東臺暖和多了，在東臺遠(yuǎn)眺群山和山間的白云會讓人想起一道動聽的歌?！叭硕颊f高原高，人都說高原險，高原上有一片，純凈的藍(lán)天，人都說高原紅，人都說高原藍(lán)，誰知道高原上那朵藍(lán)，她是阿妹的衣衫?！边@首歌，如果此時響起，一定會讓人迷戀高原風(fēng)光。呼吸著純凈的空氣，看著純凈的藍(lán)天，人的心際也純凈起來。 演平師登上一塊巨石，雙腿盤坐，雙手合十，背景是純清的藍(lán)天和一絲淡淡的白云。在我按下快門時，一只美麗的鳥落在演平師肩上，也許這里的小動物也熟悉了這種裝束的佛和僧人。 在北臺到東臺的山坳里有一個小小的寺院，廟堂后兩間僧人的佛堂。這是一個歷史上有名的寺院，演平師講了這個古老寺廟的故事?？上倚牟辉谘傻目淳埃瑳]有記住那個大人物的名字。 演平師問一個小和尚，師傅去那里了，小和尚說，去千僧齋還沒有回來。 這個小寺，只有師徒兩人長年禮佛，幾乎不會有游人路過。離開時，演平師掏出僧服中的錢塞給小和尚。我們走出好遠(yuǎn)，再回頭，小和尚依然站在山門前，雙手合十，面向我們遠(yuǎn)去方向眺望著。演平師和昌智師也回身雙手合十，念了句：“阿彌陀佛?！?/span> 也許昌智師看到了十幾年前自己孤獨的身影。
演平師是當(dāng)?shù)刂臅?，作品多?shù)被國內(nèi)外友人收藏。 鋪開宣紙的時候，演平師提筆頓思了一會，然后一氣呵成寫下：“清涼山上請智慧般若四海，文殊殿下拜觀音分外童真?！比缓蠓畔鹿P，吐了口氣，摸了摸希希的頭說：“小朋友，送你的?！?/span> 昌智師給我解釋道：“五臺山又叫清涼山，般若是梵語，指佛家能夠了解道、悟道、超凡入圣的一種大智慧，“般”字在佛經(jīng)里念“bo”。其它的你可以看明白吧。 沒等我回答，接著說：“小家伙上了五臺山，見佛就磕頭，和佛有緣呀！” 晚餐，我們在另一個古老的寺院吃的素餐，這是一個寺院對外開放的素餐廳，專門接待來往客人的，昌智師、演平師和我們同去，那些菜譜與其它餐館幾乎沒什么區(qū)別。紅燒肉，五香魚點了幾樣，看著差不多夠吃了。我本以為小東照顧我們點了葷菜。把肉放到口中咀嚼時才感覺到這些肉類都是由豆類食品加工的，如同小時候，國家困難時的人造肉食一樣。 演平師說：“想在山下開一個茶館，給來往的香客解渴，都想好了門口的對聯(lián)，一杯清茶融世界，二葉茗真洗法塵?！比缓筮€調(diào)侃的說：“有時候我覺得我也挺有文化呀?！?/span> 演平師是那種快樂而幽默的和尚，面部表情豐富，還會時不時的打手勢，時不時蹦出句笑話。讓人捧腹大笑那類。 這些和尚確實是文化人，對國學(xué)知識的掌握，遠(yuǎn)遠(yuǎn)超過我們這些俗人，聽說顯通寺現(xiàn)在的方丈智音法師是博士，很年青。而昌智師的小楷字寫的也堪比印刷體。 我在想：“有知識的人未必有文化，有文化的人一定有知識。文化是一種古老文明的傳承?！?/span> 第二天上菩薩頂?shù)臅r候，天開始下起了雨，小東說，如果昨天沒去北臺，今天這樣的天氣就上不去了，看樣子你們真有福，遇到千僧齋，上北臺天氣還晴朗。 聽到遠(yuǎn)遠(yuǎn)有唱戲的聲音，小東說：五爺廟每天都有劇團(tuán)在唱戲，我們又重新回到五爺廟，看了一會晉劇，希希第一次見這種舞臺藝術(shù)，拉都拉不走。 前來燒香的人一點沒減，最遺憾的是沒有帶單反相機(jī)，堪稱人間百態(tài)的敬香者瞬間表情就是藝術(shù)，手中的卡片機(jī)按下快門時，總有一秒的延時，就這一秒中，錯過了經(jīng)典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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