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陳敬
【提要】
臣等謹案：《香譜》四卷，宋陳敬撰。敬字子中，河南人。其仕履未詳，首有至治壬戌熊朋來序，亦不載敬之本末。是書凡集沈立、洪芻以下十一家之《香譜》，匯為一書，征引既繁，不免以浩博為長，稍踰限制。若香名、香品、歴代凝和制造之方，載之宜也。至于經(jīng)傳中字句偶涉而實非龍涎、迷迭之比，如卷首引《左傳》“黍稷馨香”等語，寥寥數(shù)則，以為溯源經(jīng)傳，殊為謂。此蓋仿《齊民要術(shù)》首援經(jīng)典之例而失之者也。至于本出經(jīng)典之事，乃往往掛漏，為郁金香載《說文》之說，而《周禮》“郁人”條下鄭康成之注，顧獨遺之，則又舉遠而略近矣。然十一家之譜，今不盡傳，敬能薈稡群言，為之總匯，佚文遺事，多賴以傳，要于考證，不為無益也。乾隆四十五年十二月恭校上。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總校官臣陸費墀。【鳳麟按：此以四庫全書本為校?！?/span>
陳氏香譜原序
香者，五臭之一，而人服媚之，至于為《香譜》，非世宦博物嘗杭舶浮海者，不能悉也。河南陳氏《香譜》，自子中至浩卿，再世乃脫稿，凡洪、顔、沈、葉諸《譜》，具在此編，集其大成矣。詩書言：香，不過黍、稷、蕭、脂，故香之為字，從黍作甘。古者從黍稷之外，可焫者蕭，可佩者蘭，可鬯者郁，名為香草者無幾，此時譜可無作。《楚辭》所錄名物漸多，猶未取于遐裔也。漢唐以來，言香者必取南海之產(chǎn)，故不可無譜。
浩卿過彭蠡，以其譜視釣者熊朋來，俾為序，釣者驚曰：“豈其乏使而及我？子再世成譜，亦不易，宜遴序者，豈無蓬萊玉署懐香握蘭之仙儒？又豈無喬木故家芝蘭芳馥之世卿？豈無島服夷言夸香詫寶之舶官，又豈無神州赤縣進香受爵之少府？豈無寶梵琳房聞思道韻之髙人，又豈無瑤英玉蘂羅襦薌澤之女士？凡知香者，皆使序之。若仆也，灰釘之望既窮，【鳳麟按：灰釘謂石灰、鐵釘，封棺之物也，喻人死。李商隱《為濮陽公與劉稹書》：“喪貝躋陵，飛走之期既絶；投戈散地，灰釘之望斯窮?！薄?/span>熏習(xí)之夢久斷，空有廬山一峰以為爐，峰頂片云以為香，【鳳麟按：廬山有香爐峰。遠法師《廬山記》曰：“東南有香爐山，孤峰秀起，游氣籠其上，則棼氳若煙。”（《藝文類聚》卷七引）】子并收入譜矣。毎憶劉季和香僻【鳳麟按：“僻”當作“癖”?！?/span>，過爐熏身，其主簿張?zhí)挂詾樗?/span>，坦可謂直諒之友，季和能笑領(lǐng)其言，亦庶幾善補過者。【鳳麟按：晉習(xí)鑿齒《襄陽記》曰：“劉季和性愛香，嘗上廁還，過香爐上，主簿張?zhí)乖唬?/span>‘人名公作俗人，不虛也。’季和曰：‘荀令君至人家，坐處三日香，為我如何令君，而惡我愛好也？’坦曰：‘古有好婦人，患而捧心嚬眉，見者皆以為好，其鄰丑婦法之，見者走。公便欲使下官遁走耶？’季和大笑，以是知坦。”（《藝文類聚》卷七十引）】有士于此，如荀令君至人家，坐席三日香；梅學(xué)士毎晨袖覆爐，撮袖以出，坐定放香。【鳳麟按：歐陽修《歸田錄》卷二：“梅學(xué)士詢在真宗時已為名臣，至慶歷中為翰林侍讀以卒。性喜焚香，其在官所，每晨起將視事，必焚香兩爐，以公服罩之，撮其袖以出，坐定，撒開兩袖，郁然滿室濃香。”】是富貴自好者所為，未聞圣賢為此，惜其不遇張?zhí)挂?/span>。按禮經(jīng)，容臭者，童儒所佩；茝蘭者，婦輩所采。【鳳麟按：《禮記·內(nèi)則》：“總角、衿纓，皆佩容臭?！编嵭ⅲ骸?/span>總角，收發(fā)結(jié)之。容臭，香物也，以纓佩之，為迫尊者，給小使也?！庇衷唬骸?/span>婦或賜之飲食、衣服、布帛、佩帨、茝蘭，則受而獻諸舅姑。”】大丈夫則自流芳百世者，【鳳麟按：《世說·尤悔》：“桓公臥語曰：‘作此寂寂，將為文、景所笑！’既而屈起坐曰：‘既不能流芳后世，亦不足復(fù)遺臭萬載邪？’”《資治通鑒》一百三作“大司馬溫恃其材略位望，陰蓄不臣之志，嘗撫枕嘆曰：‘男子不能流芳百世，亦當遺臭萬年！’”】在故魏武猶能禁家內(nèi)不得熏香，【鳳麟按：《魏武令》曰：“昔天下初定，吾便禁家內(nèi)不得香薰。后諸女配國家，為其香，因此得燒香。吾不好燒香，恨不熟所禁。令復(fù)禁不得燒香！其以香藏衣著身，亦不得！”（《太平御覽》九八一）】謝玄佩香囊則安石患之，【鳳麟按：《世說·假譎》：“謝遏年少時，好箸紫羅香囊，垂覆手。太傅患之，而不欲傷其意，乃譎與賭，得即燒之?！眲⒆ⅲ骸岸?，謝玄小字?！薄?/span>然琴窗書室，不得此譜則無以治爐熏，至于自熏知見，抑存乎其人?！?/span>遂長揖謝客，鼓棹去。客追録為《香譜序》。至治壬戌蘭秋，彭蠡釣徒熊朋來序。
陳氏香譜
許氏《說文》：香，芳也。篆從黍從甘。隸省作香。《春秋傳》曰：黍稷馨香。凡香之屬，皆從香。香之逺聞曰馨，香之美者曰□（踈士反），香之氣曰馦（許兼反），曰馣（烏含反），曰馧（於云反），曰馥（扶福反），曰□【鳳麟按：字左香右蓋。】（於蓋反），曰馤（同上），曰馪（匹民反），曰馢（則前反），曰馛（蒲撥反），曰□（匹結(jié)反），曰馝（毗必反），曰馞（蒲役反），曰馠（火含反），曰馩（符分反），曰馚（同上），曰□【鳳麟按：字左香右黹。】（方減反），曰□【鳳麟按：字左香右庥?！?/span>（奴混反），曰□【鳳麟按：字左旁右香。】（薄庚切），曰馟（陀胡反），曰□【鳳麟按：字左香右奇。】（於騎反），曰馜（女氏反），曰□【鳳麟按：字左香右出?！?/span>（普沒反），曰□【鳳麟按：字左香右敝（去文）?！?/span>（火蒲結(jié)反），曰□【鳳麟按：字左香右末?！?/span>（普滅反），曰□【鳳麟按：字左香右翁。】（烏孔反），曰□（毗宵反），曰□【鳳麟按：字左香右今。】（步結(jié)反），曰□【鳳麟按：字左香右害?！?/span>（許葛反），曰馡（甫徵反）。
《香品舉要》云：香最多品，類出交、廣、崖州及海南諸國。然秦漢以前未聞，惟稱蘭蕙椒桂而已，至漢武奢廣，尚書郎奏事者始有含雞舌香，其他皆未聞。【鳳麟按：應(yīng)劭《漢官儀》：“尚書郎含雞舌香伏奏事，黃門郎對揖跪受，故稱尚書郎懷香握蘭，趨走丹墀。”（《初學(xué)記》卷一一、《北堂書鈔》卷六十）】萬震《南州異物志》曰：“雞舌香出杜薄州，云是草萎可含香口。”俞益期箋曰：“外國老胡說眾香共是一木，木華為雞舌也。”（《法苑珠林》卷三六引）】迨晉武時，外國貢異香，始此。【鳳麟按：《晉書》卷九七：“（扶南）好雕文刻鏤，食器多以銀為之，貢賦以金銀珠香。……武帝泰始初，遣使貢獻。”】及隋，除夜火山燒沉香甲煎不計數(shù)。【鳳麟按：宋陳元靚《歲時廣記》卷四十：“《紀聞》：唐貞觀初，天下乂安，百姓富贍。時屬除夜，太宗盛飾宮掖，明設(shè)燈燭。殿內(nèi)諸房，莫不綺麗，盛奏歌樂，乃延蕭后觀之。樂闋，帝謂蕭后曰：‘朕施設(shè)孰愈隋主？’蕭后笑而答曰：‘彼乃亡國之君，陛下開基之主，奢儉之事，固不同年。’帝曰：‘隋主何如？’蕭后曰：‘隋主享國十有余年，妾常侍從，見其淫侈。每每除夜，殿前諸院設(shè)火山數(shù)十，盡沈香木根也。每夜，山皆焚沈香數(shù)車，火光暗則以甲煎沃之，焰起數(shù)丈；沈香、甲煎之香，傍聞數(shù)十里。一夜之中，用沈香二百余乘，甲煎過二百石。’歐陽公詩云：‘隋宮守夜沈香火，楚俗驅(qū)神爆竹聲。’又李易安《元旦》詞云：‘瑞腦煙殘，沈香火冷。’”】海南諸品畢至矣。唐眀皇君臣多有沉、檀、腦、麝為亭閣，何多也。后周顯徳間，昆眀國又獻薔薇水矣。昔所未有，今皆有焉。然香者一也，或出于草，或出扵木，或花或?qū)?/span>，或節(jié)或葉，或皮或液，或又假人力而煎和成，有供焚者，有可佩者，又有充入藥者，詳列如左：【鳳麟按：參見明周胄《香乘》?！?/span>
至治馨香，感于神眀——《書·君陳》
弗惟徳馨香——《書·酒誥》
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詩·生民》
有飶其香，邦家之光——《詩·載芟》
黍稷馨香——《左氏傳》
蘭有國香——《左氏傳》
其徳足用，昭其馨香——《國語》
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家語》
香品
【龍腦香】
《唐本草》云：“出婆律國。樹形似杉木，子似荳蔻，皮有甲錯。婆律膏是根下清脂，龍腦是根中干脂。味辛，香入口?！?/span>【鳳麟按：宋唐慎微《證類本草》卷十三：“味辛、苦，微寒（一云溫），平，無毒。主心腹邪氣，風(fēng)濕積聚，耳聾，明目，去日赤膚翳。出婆律國。形似白松脂，作杉木氣，明凈者善。久經(jīng)風(fēng)日或如雀屎者不佳。云合糯（一作粳）米炭、相思子貯之則不耗。膏主耳聾。唐本注云∶樹形似杉木。言婆律膏，是樹根下清脂。龍腦，是根中干脂。子似豆蔻，皮有錯甲，香似龍腦。味辛。尤下惡氣，消食散脹滿，香人口。舊云出婆律國。藥以國為名，即杉脂也。江南有杉木，未經(jīng)試?；蚍酵翢o脂，猶甘蕉無實。”】
段成式云：亦出波斯國，樹髙八九丈，大可六七圍，葉圓而背白，無花實。其樹有肥痩，痩者出龍腦香，肥者出婆律膏。香在木心中，婆律斷其樹翦取之，其膏于木端流出。【鳳麟按：唐段成式《酉陽雜俎》卷一八：“龍腦香樹，出婆利國，婆利呼為固不婆律。亦出波斯國。樹高八九丈，大可六七圍，葉圓而背白，無花實。其樹有肥有瘦，瘦者有婆律膏香。一曰瘦者出龍腦香，肥者出婆律膏也。在木心中，斷其樹劈取之，膏于樹端流出，斫樹作坎而承之。入藥用，別有法。”】
《圖經(jīng)》云：南海山中亦有此木，唐天寶中，交阯貢龍腦，皆如蟬、蠶之形。彼人言有老根，節(jié)方有之，然極難。禁中呼瑞龍腦，帶之衣衿，香聞十余步。今海南龍腦，多用火煏成片，其中容偽。
陶隱居云：生西海婆律國，婆律樹中脂也，如白膠香狀，味苦辛，微溫，無毒，主內(nèi)外障眼，去三蟲，療五痔，眀目鎮(zhèn)心秘精。又有蒼龍腦，主風(fēng)疹□【鳳麟按：字左黑右干。】面。入膏煎，良，不可點眼。其明凈如雪花者善，久經(jīng)風(fēng)日、或如麥麩者不佳。宜合黒豆、糯米、相思子貯之甆器內(nèi)，則不耗。今復(fù)有生、熟之異稱，生龍腦即是所載是也，其絶妙者曰梅花龍腦；有經(jīng)火飛結(jié)成塊者，謂之熟龍腦，氣味差薄，蓋益以他物也。
葉庭珪云：渤泥三佛齊亦有之，乃深山窮谷千年老杉樹枝干不損者，若損動，則氣泄無腦矣。其土人解為板，板傍裂縫，腦出縫中，劈而取之，大者成片，俗謂之梅花腦，其次謂之速腦。速腦之中，又有金腳，其碎者謂之米腦，鋸下杉屑與碎腦相雜者，謂之蒼腦。取腦已凈，其杉板謂之腦本，與鋸屑同搗碎和置甆盆內(nèi)，以笠覆之，封其縫，熱灰煨煏，其氣飛上，凝結(jié)而成塊，謂之熟腦，可作面花、耳環(huán)佩帶等用。又有一種如油者，謂之腦油，其氣勁于腦，可浸諸香。【鳳麟按：葉氏著有《海錄碎事》二十二卷，《名香譜》一卷?！?/span>
陳正敏云：龍腦出南天竺，木本如松，初取猶濕，斷為數(shù)十塊，尚有香。日久木干，循理拆之，其香如云母者是也。與中土人取樟腦頗異。今案：段成式所述，與此不同，故兩存之。【鳳麟按：陳氏著有《遯齋閑覽》十四卷?！?/span>
【婆律香】
《本草拾遺》云：出婆律國，其樹與龍腦同，乃樹之清脂也。除惡氣，殺蟲蛀。詳見龍腦香。
【沉水香】
《唐本草》云：出天竺、單于二國，與青桂、雞骨、棧香同是一樹，葉似橘，經(jīng)冬不凋，夏生花，白而圓細，秋結(jié)實如檳榔，其色紫，似葚而味辛。療風(fēng)水毒腫，去惡氣。樹皮青色，木似櫸栁，重實黑色沉水者是。今復(fù)有生黃而沉水者，謂之蠟沉。又有不沉者，謂之生結(jié)，即棧香也。【鳳麟按：萬震《南州異物志》曰：“木香出日南，欲取，當先斫壞樹著地，積久，外自朽爛，其心至堅者，置水則沈，名曰沉香；其次在心白之間，不甚堅精，置之水中，不沈不浮，與水平者，名曰棧香；其最小粗白者，名曰槧香。”顧微《廣州記》曰：“新興縣悉是沈香，如同心草。土人斫之，經(jīng)年朽爛盡心則為沈香。”俞益期箋曰：“眾香共是一木，木心為沈香?！保ā斗ㄔ分榱帧肪砣?/span>晉嵇含《南方草木狀》卷中：“蜜香，沉香，雞骨香，黃熟香，棧香，青桂香，馬蹄香，雞舌香。案此八物，同出于一樹也。交趾有蜜香樹，干似柜柳，其花白而繁，其葉如橘。欲取香，伐之經(jīng)年，其根干枝節(jié)，各有別色也。木心與節(jié)堅黑、沉水者，為沉香；與水面平者，為雞骨香；其根，為黃熟香；其干，為棧香；細枝緊實未爛者，為青桂香；其根節(jié)輕而大者，為馬蹄香；其花不香，成實乃香，為雞舌香。珍異之木也?！?/span>】
《拾遺解紛》云：其樹如椿，常以水試，乃知。【鳳麟按：明謝肇淛《五雜俎》卷十：“沉香樹類椿，細枝緊實，未爛者為青桂，黑堅；沉水者為沉香；帶斑點者為鷓鴣沉；半沉者為棧香；形像雞骨者為雞骨香；像馬蹄者為馬蹄香；在土中成薄片者為龍鱗香；亞于沉香為速香；不沉者為黃香。交州人謂之蜜香，《佛經(jīng)》謂之阿迦爐香；一物而異名如此，近于果中之蓮、藕矣。”】
葉庭珪云：沉香，所出非一，真臘者為上，占城次之，渤泥最下。真臘之真又分三品，綠洋最佳，三濼次之，勃羅間差弱。而香之大概，生結(jié)者為上，熟脫者次之；堅黑為上，黃者次之。然諸沉之形多異而名亦不一，有狀如犀角者，如燕口者，如附子者，如梭者，是皆因形為名。其堅緻而文橫者，謂之橫隔沉。大扺以所産氣色為髙，而形體非所以定優(yōu)劣也。綠洋、三濼、勃羅間，皆真臘屬國。
《談苑》云：一樹出香三等，曰沉，曰棧，曰黃熟。【鳳麟按：《楊文公談苑》：“嶺南雷州及海外瓊崖山中，多香樹，山中夷民斫來賣與人。其一樹出香三等，曰沉香，曰箋香，曰黃熟香。沉、箋皆二品，曰熟結(jié)，曰生結(jié)。熟結(jié)者，樹自枯爛而得之；生結(jié)，伐仆之，久爛脫而剔取。黃熟有三品，曰夾箋，其破者為黃散香。夷民率以香樹為槽，以飼雞犬。鄭文寶詩曰：‘沉檀香植在天涯，賤等荊衡水面槎。未必為槽飼雞犬，不如煨燼向豪家?！?/span>】
《倦游錄》云：沉香木，嶺南瀕海諸州尤多，大者合抱，山民或以為屋，為橋梁，為飯甑，然有香者百無一二，蓋木得水方結(jié)，多在折枝枯干中，或為棧，或為黃熟，自枯死者謂之水盤香。髙、竇等州産生結(jié)香，蓋山民見山木曲折斜枝，必以刀斫成坎，經(jīng)年得雨水漬，遂結(jié)香，復(fù)鋸取之，刮去白木，其香結(jié)為斑點，亦名鷓鴣斑。沉之良（久）[者]，在瓊、崖等州俗謂之角沉，乃生木中，取者宜用熏裛。黃沉乃枯木中得者，宜入藥。黃臘沉尤難得。【鳳麟按：宋張師正《倦游雜錄》：“沉香木，嶺南諸郡悉有之，瀕海州尤多。交干連枝，崗嶺相接數(shù)千里不絕。葉如冬青，大者合數(shù)人抱。木性虛柔，山民或以構(gòu)茅廬，或以為橋梁，為飯甑尤善。有香者百無一二，蓋木得水方結(jié)，多在折枝枯干中，或為沉，或為棧，或為黃熟，自枯死者謂之水槃香。今南、恩、髙、竇等州惟産生結(jié)香，蓋山民入山，見香木之曲干斜枝，必以刀斫之成坎，經(jīng)年得雨水所漬，遂結(jié)香。復(fù)以鋸取之，刮去白木，其香結(jié)為斑點，亦名鷓鴣斑，燔之甚佳。沉之良者，在瓊、崖等州俗謂角沉，乃生木中，取者宜用熏裛。黃熟乃枯木中得之，宜入藥用。其依木皮而結(jié)者，謂之青桂，氣尤清。在土中歲久，不待刓剔而精者，謂之龍鱗，亦有削之自卷、咀之柔韌者，謂之黃臘。沉香尤難得。”（涵芬樓本《說郛》卷十四引）】按《南史》云：置水中則沉，故名沉香。浮者，棧香也。
陳正敏云：水沉出南海，凡數(shù)重，外為斷白，次為棧，中為沉。今嶺南巖髙峻處亦有之，但不及海南者香氣清婉耳。諸夷以香樹為槽而餉雞犬，故鄭文寶詩云：“沉檀香植在天涯，賤等荊衡水面槎。未必為槽餉雞犬，不如煨燼向髙家?！?/span>今按：黃臘沉，削之自卷、嚙之柔韌者是。余見第四卷丁晉公《天香傳》中。
【生沉香一名蓬萊香】
葉庭珪云：出海南山西。其初連木，狀如粟棘房，土人謂棘香。刀刳去木而出其香，則堅倒而光澤，士大夫目為蓬萊香，氣清而長耳。品雖侔于真臘，然地之所産者少，而官于彼者乃得之，商舶罕獲焉，故直常倍于真臘所産者云。
【蕃香一名蕃沉】
葉庭珪云：出渤泥三佛齊，氣礦而烈，價視真臘綠洋減三分之二，視占城減半矣。治冷氣，醫(yī)家多用之。
【青桂香】
《夲草拾遺》云：即沉香，同樹細枝緊實未爛者。
《談苑》云：沉香依木皮而結(jié)，謂之青桂。
【棧香】
《本草拾遺》云：棧與沉同樹，以其肌理有黑脈者為別。
葉庭珪云：棧香乃沉香之次者，出占城國，氣味與沉香相類，但帶木頗不堅實，故其品亞于沉而復(fù)于熟遜焉。
【黃熟香】亦棧香之類也，但輕虛枯朽不堪者。今和香中皆用之。
葉庭珪云：黃熟香夾棧。黃熟香，諸蕃皆出，而真臘為上，黃而熟，故名焉。其皮堅而中腐者、形狀如桶，故謂之黃熟桶。其夾棧而通黑者，其氣尤朦，故謂之夾棧黃熟。此香雖泉人之所日用，而夾棧居上品。
【葉子香】一名龍鱗香，蓋棧之薄者，其香尤勝于棧。
《談苑》云：沉香在土嵗久，不待刓剔而精者。
【雞骨香】
《本草拾遺》云：亦棧香中形似雞骨者。
【水盤香】
類黃熟而殊大，多雕刻為香山、佛像，并出舶上。
【白眼香】
亦黃熟之別名也。其色差白，不入藥品，和香或用之。
【檀香】
《本草拾遺》云：檀香，其種有三：曰白，曰紫，曰黃。白檀樹出海南，主心腹痛，霍亂，中惡鬼氣，殺蟲。
《唐夲草》云：味咸，微寒，主惡風(fēng)毒。出崑侖盤盤之國，主消風(fēng)腫。又有紫真檀，人磨之以涂風(fēng)腫，雖不生于中土而人間遍有之。
葉庭珪云：檀香出三佛齊國，氣清勁而易泄，爇之，能奪衆(zhòng)香。皮在而色黃者謂之黃檀，皮腐而色紫者謂之紫檀，氣味大率相類，而紫者差勝。其輕而脆者謂之沙檀，藥中多用之。然香樹頭長，商人截而短之，以便負販，恐其氣泄，以紙封之，欲其滋潤故也。
陳正敏云：亦出南天竺末耶山崖谷間，然其他雜木與檀相類者甚衆(zhòng)，殆不可別，但檀木性冷，夏月多大蛇蟠繞，人逺望見有蛇處，即射箭記之，至冬月蛇蟄，乃伐而取之也。
【木香】
《夲草》云：一名宻香，從外國舶上來。葉似薯蕷而根大，花紫色，功效極多，味辛，溫，無毒，主辟瘟疫，療氣劣氣不足，消毒殺蟲毒。今以如雞骨堅實、嚙之粘牙者為上。又有馬兠鈴根，名曰青木香，非此之謂也。或云有二種，亦恐非耳。一謂之云南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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