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鐵上刷了一下微博,看到臺灣歌手劉文正因心肌梗塞在美國過世的消息。一時沒想起哪首歌是他的原唱,又看到同學群里民山發(fā)的一段視頻,封面是劉文正和林青霞同臺,載歌載舞:
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帶來了我的煩惱……
思緒立刻回到了少女時代,初中二年級,我聽到的第一首臺灣校園歌曲,是《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我的初中母校是鄒縣二十一中,現(xiàn)在的鄒城第五中學。二十一中當年是新建學校,我們是第一屆學生。初入校的大半年時間,老師經(jīng)常組織同學們自帶鐵锨、地排車等工具,在校園挖土種樹填坑。
學校在孟廟東邊,校園四周還都是農田。每天上學放學,都像“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在教室門前的空地上做廣播體操,一轉體,就能看到護駕山上的老媽媽拉風箱。那是山上的一塊凸起的巖石,遠觀神似。課間,學校廣播會廣播“現(xiàn)在播放臺灣校園歌曲”,有段時間,每天都能聽到:
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暮歸的老牛是我同伴
藍天配朵夕陽在胸膛
繽紛的云彩是晚霞的衣裳
荷把鋤頭在肩上
牧童的歌聲在蕩漾
喔喔喔喔他們唱
還有一支短笛隱約在吹響
笑意寫在臉上
哼一曲鄉(xiāng)居小唱
任思緒在晚風中飛揚
多少落寞惆悵
都隨晚風飄散
遺忘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
……
當年的我們,哪聽過這種歌啊,才知道原來歌詞也可以是這樣寫的,歌也可以是這樣唱的。
除了那首《聽媽媽講那過去的事情》,“月亮在白蓮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風吹來一陣陣歡樂的歌聲……”這種優(yōu)美的敘事,我不曾在歌里感受到,那種詩意的美好。
那時候,我不知道這首歌的原唱是劉文正。只知道連同后來陸續(xù)流行開來的《童年》、《外婆的澎湖灣》、《三月里的小雨》、《蘭花草》等等,統(tǒng)稱“臺灣校園歌曲”。
說到《童年》,想起個小插曲,最初我們聽到的版本,沒有“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么還沒經(jīng)過我的窗前”。是成方圓演唱的。
后來聽到羅大佑演唱的《童年》“全本”,還不曉得“諸葛四郎和魔鬼黨”是什么,至于“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么還沒經(jīng)過我的窗前”,為什么不被允許唱出來,只能靠猜。
再后來,鄧麗君的歌曲,也在大街小巷傳唱開來。80年代初,她的歌曾被稱為“靡靡之音”的,有段時間曾被禁止播放過。
最近恰好在讀林青霞的三部曲(《窗里窗外》、《云去云來》、《鏡前鏡后》),看到劉文正去世的消息,我有想到:其實,我們這代人,至少我自己,關于流行歌曲、關于文學、關于愛情、關于世界……的啟蒙,其實是來自港臺。
我至今記得當年最喜歡的刊物之一,是《港臺文學選刊》。在一本沒有了封面的雜志上,我第一次讀到三毛的那篇《石頭記》,知道了三毛這個筆名,知道了“散文原來可以是這樣寫”。她的文章,跟我們課本上讀到的散文,把茶花上的蜜蜂比喻為勤勞的人民,孩子的臉紅樸樸的像大蘋果……截然不同。
后來的幾年,陸續(xù)讀了三毛、瓊瑤幾乎所有的作品,還有席慕容,余光中,還有金庸梁羽生,還有龍·應臺,李敖……正是在他們的作品中,青春年少的我,感受到了中華文化的美好,甚至看到了不一樣的世界。
也還記得,十多年前第一次去臺灣,在太魯閣附近的一處休閑平臺上,我無意中看到席慕容的一首詩嵌在一塊水牌上,在天地之間,真是感動。
“操場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地叫著夏天……”多么美好的畫面啊,在這首《童年》之前,我不知道可以這樣描述夏天。作為一個北方小孩,那時候,我甚至不知“榕樹”為何物,但能在一首歌里感受到童年的美好。
“我從山中來,帶著蘭花草……”當年,我們也不知胡適是何人,倒是這首歌,韻律簡單,聽一遍也就會唱了。那時,十三四歲的年紀,也能感知到歌中的真意和美好。
三月里的小雨,淅瀝瀝瀝瀝瀝
淅瀝瀝瀝下個不停
山谷里的小溪,嘩啦啦啦啦啦
嘩啦啦啦流不停
小雨為誰飄 小溪為誰流
帶著滿懷的凄清
對
……
直到現(xiàn)在,每逢春雨,這首《三月里的小雨》還會在腦海中,在心田里自然地涌現(xiàn)出來。
前兩天,青島下了2023年的第一場春雨。我冒雨去朋友家送還借她的書,撐一把小破傘,路上,真的在哼唱“嘩啦啦啦下雨了,看到大家嘛都在跑,叭叭叭叭叭計程車,他們的生意是特別好……”
這是《雨中即景》。我最喜歡的臺灣校園歌曲,之一。在這首歌里,第一次知道有“計程車”這種東西,但不知何物,畢竟當年在北方還沒有出租車這種交通工具。還學到的一個詞,是“即景”。
去年曾讀到一篇文章,說有國外研究機構對各年齡段的人做過調查,一個人最喜歡的歌曲,通常是他們在青春年少時(14歲-22歲)喜歡過的歌曲。
我沒做過調查,僅以我家為樣本,似乎有一定道理。我父母肯定喜歡紅歌,那是伴隨過他們青春燃燒的歲月的。小曦同學喜歡的,則可能是周杰倫這一代。
對60后70初的這代人來說,可能就是這些臺灣校園歌曲吧。至今,它們仍是無可替代的,經(jīng)典。
第一代臺灣校園歌曲天王巨星隕落,也許代表著一個時代的結束。很多人在感嘆青春的散場,除了以為”70歲,走得還是有點早”,我倒也沒有特別的唏噓和感慨。
也可能,我已知道,要學著接受人生中的任何無常,要做好接受任何無常的準備。
做歌手,明星,藝術家……其實有一個好處。他們的歌聲,他們的形象,他們的作品,不會隨著生命的逝去而流失,只要是好作品,就會——經(jīng)典永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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