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羅余作
秋季時令六節(jié)，經(jīng)立秋、處暑、白露、秋分、寒露、到霜降，六波過來，萬木蕭蕭，樹葉在悄無聲息中，兀自該黃的黃了，紅的紅了，熟的熟了，飄零的便也離枝了。
俗話說，一葉知秋。然最具感染的秋，大致分三疊，一曰沉靜；二曰寒徑；三曰飄零。大自然對秋的敏感程度從來都是讓人暗自驚訝。那條條小徑，并沒經(jīng)過多少的時辰，此刻卻已是一派秋的味道了。
秋，更象是易經(jīng)八卦，正面給人刻畫著迷人的秋、豐收的秋、慶功的秋；負(fù)面讓人感受著蕭瑟的秋、憂傷的秋、多情的秋……
整個秋天，秋味太濃。多事、多壯、多愁、多隱、多詩、多畫……從古至今多少文人志士潑墨吟誦，借秋抒懷，留下了多少佳詞麗句、詩情畫意、美文美畫……
盛唐杜甫大致經(jīng)受過多事之秋，因而感嘆著“八月秋高風(fēng)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當(dāng)秋在毛澤東眼里，卻又是一幅壯美的詩篇，“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慈f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保ɡ罴潯豆棚L(fēng)二首 》）道出了豐收的秋?！翱丈叫掠旰螅鞖馔韥砬?。”“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保ㄍ蹙S《山居秋暝》）讀秋是那樣的清新，而“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fēng)鏡未磨?！保▌⒂礤a《望洞庭》）筆下的秋又是那樣的靜美。寫出輕快的秋，當(dāng)如李賀《馬詩二十三首·其五》“何當(dāng)金絡(luò)腦，快走踏清秋?！眲⒂礤a《秋詞》“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辛棄疾《丑奴兒·書博山道中壁》“卻道天涼好個秋?！?span lang="EN-US">
詩人眼中的秋景韻味也濃。如白樸的《天凈沙·秋》“孤村落日殘霞，輕煙老樹寒鴉，一點飛鴻影下?！倍拍恋摹敖镉把愠躏w，秋盡江南草未凋?！崩畎椎摹扒锷珶o遠(yuǎn)近，出門盡寒山?！崩钌屉[的“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枯荷聽雨聲。”陸游的“砧杵敲殘深巷月，井梧搖落故園秋。”朱熹“未覺池塘春草夢，階前梧葉已秋聲。”晏殊《蝶戀花·檻菊愁煙蘭泣露》“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标懹巍肚镆箤猿龌h門迎涼有感》“三萬里河?xùn)|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span lang="EN-US">
思愁的詩句更多，有如納蘭性德《木蘭詞·擬古決絕詞柬友》“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fēng)悲畫扇?！崩钌屉[《夜雨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李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落誰家?！崩钋逭铡兑患裘贰ぜt藕香殘玉簟秋》“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紅藕香殘玉簟秋?！庇菔滥稀断s》“居高聲自遠(yuǎn)，非是藉秋風(fēng)?！标淌狻兜麘倩ā懢粘顭熖m泣露》“昨夜西風(fēng)凋碧樹。”杜牧《秋夕》“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馬致遠(yuǎn)《天凈沙·秋思》“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崩铎稀队菝廊恕ご夯ㄇ镌潞螘r了》“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睔W陽修《蝶戀花·庭院深深深幾許》“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秋千去?！睆埣肚锼肌贰奥尻柍抢镆娗镲L(fēng)，欲作家書意萬重。”范仲淹《漁家傲·秋思》“塞下秋來風(fēng)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碧K軾《水調(diào)歌頭·丙辰中秋》“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span lang="EN-US">
古往今來，人們太多的詩詞為“秋”賦予了秋之多種色彩，不同的意境、不同的心緒、不同的思想、不同的執(zhí)念……名作紛至沓來，目不暇接。讀來或令人感悟，或令人感傷，或令人喜悅，或令人激昂，或令人奮進(jìn)……真乃《秋韻》韻味十足。
于我看來，人生心中有個秋，四周清新寧靜。在經(jīng)歷了春的欣榮和夏的濃烈，該進(jìn)入沉穩(wěn)的情境了。爾后，還有更清冽的等待。蘊著的一湖碧水，寧靜、大氣、雍容應(yīng)是它的本色。在定格的風(fēng)景畫中，靜靜呈現(xiàn)著恒定的態(tài)勢，不論是否暗流涌動。風(fēng)過，起漣漪，那是偶爾的點綴。自持和觀者，已是彼此的福分。此季，便讓歷經(jīng)長長炎夏的人們，在不經(jīng)意間漸離了那份浮浮的燥氣，嘴角可噙上些許的笑意了。
人生還得見證秋葉的飄零之美。落葉離枝時，并非是萬般無奈，有時竟會覺著那是瓜熟蒂落般的自然，不然何以有如此的輕悠和飄逸狀？不論是單片數(shù)片乃至成群，總會在秋風(fēng)中劃出一道道優(yōu)美的弧度，颯颯而下，它何嘗有半點的勉強和生生拽下之意？
飄零之美，還在于它們知道生生不息與恒久不變的真理，故而當(dāng)令時顧自舞翩躚，輕觸后怡然融入大地，只期待那最后悅耳的脆脆一聲……
人古不惑，周遭總該是一種寧靜，而人聲鼎沸至此，再想聽到大自然之輕語，不啻已成奢望。人們只能再往秋深里走，往林的深處走，往心的深處走。若此，一定還能聆聽到那天籟般的私語罷。
今晚，獨自佇立于秋之小徑端首，往四方遠(yuǎn)眺，天地間如此寧靜，感覺所有的聲納都讓廣袤的天穹吸取和消匿盡似的。更遠(yuǎn)處的群山原本應(yīng)是深黛色地逶迤著，因距離，它們此刻卻朦朧了許多，和天邊連綿成一氣無法分辨它的界線。
想到了印度詩人達(dá)摩達(dá)拉在放牧?xí)r的感慨吟唱:“還有什么快樂，能夠比得上自由自在地眺望廣闊無垠的地平線？”若無當(dāng)時身處的位置和環(huán)境，何以能有如此心胸舒展的體會？
風(fēng)乍起，吹皺一池時下的秋水目光，也喚起了的春水的記憶。天不老，季節(jié)不老，秋天不老！永垂不朽秋，是收獲的季節(jié)，更是充滿希望的季節(jié)，積蓄能量，跨越寒冬，迎接新春！
（于2018年11月14日星期三凌晨被冬雨喚醒再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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