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夏天,45歲的莊則棟已離婚,在北京市少年宮教乒乓球。一天,他被叫去辦公室,說有女粉絲來找他。他進門一看,是位溫婉的中年女子。
“您什么事?”他疑惑地問。中年女子抿嘴一笑。
他定睛看了看,心里一怔,失聲叫到:“您是墩子小姐?”——正是她。
這是莊則棟第三次見到日本姑娘佐佐木墩子,但各自的情形已今非昔比。
兩人第一次見面是1971年。第31屆世界乒乓球錦標賽在日本名古屋舉行,日本姑娘墩子聽說有中國代表團在名古屋,拉了一個朋友坐了七八個小時的火車趕到中國代表團的駐地。
那一年墩子27歲,一個“偽球迷”。她之所以不辭勞累地來看中國代表團,看的不是比賽,看的是人,是中國人。
墩子父親是援華專家。她生在中國,長在中國。直到17歲才回到日本。雖然日本生活富裕,但是她時常懷念在中國的溫馨歲月。中國代表團來了,她太激動了:10年了,終于有機會見見故土的人,說說熟悉的話。
代表團團長派莊則棟接待了墩子和她的朋友。
那年莊則棟31歲,奪得過單人、雙人、團體的世界冠軍,是中國兵乓球隊的主力隊員。除了事業(yè)蒸蒸日上,他的婚姻生活美滿幸福,妻子鮑惠蕎是鋼琴演奏家。文體聯(lián)姻,兩人是眾人羨慕的神仙伴侶。
莊則棟和墩子禮貌地相互介紹,聊了十幾分鐘就握手告別。
1971年,對于墩子來說,她對中國故土的熱愛有了可以寄托的人,那就是莊則棟。這個高大帥氣、打球灑脫的年輕人在她心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
1971年,對于莊則棟,是被人永記的一年。在這次比賽中,美國運動員科恩誤上了中國隊班車,莊則棟主動上前打招呼,并且贈送了禮物。莊則棟的友好舉動奠定了“乒乓外交”的基石,為時任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訪華起到了促進作用,被贊嘆“用小球推動了大球”。
兩人第二次見面是1972年。墩子看到報紙上報道:莊則棟率青少年兵乓球代表團到日本訪問。這次她帶著對莊則棟的崇拜,又跑來看望他。
兩人彼此不再拘束,聊了一會。但莊則棟行程很滿,所以也就匆匆告別。
他們誰也沒想到,13年后,在北京,他們會有第三次見面。
這時的莊則棟處于人生最低谷時期。因歷史原因,接受了4年審查,在北京市少年宮教小孩打乒乓球謀生。妻子已經(jīng)和他離婚。
他是塊炭,旁人不敢靠近,擔心被他蹭黑了。
而墩子四十了,依舊單身。因為工作出色被公司派到北京常駐。雖然十多年沒見面,但她關(guān)注莊則棟的新聞,陸陸續(xù)續(xù)地從報紙和友人那里了解了些莊則棟的遭遇,很是同情他。到了北京,她多方打聽,終于在友人的幫助下,找到了莊則棟。
這次見面,故友重逢,兩人都久久不能平靜。墩子看到自己崇拜敬重的男人落魄的境況,很是同情。她的安慰、關(guān)心像冬日里的暖陽照進了莊則棟孤寂干涸的世界。愛情的種子悄悄在兩人心中萌發(fā)。
墩子表示不管莊則棟處于什么狀況,她都愿意陪伴在莊則棟身邊。1年半后,兩人決定結(jié)婚,但因為莊則棟的特殊身份,遇到重重困難。
最終墩子以放棄日本國籍為條件,嫁給了莊則棟,從此相守一生。
莊則棟是幸福的。作為一個優(yōu)秀運動員,他用“乒乓外交”敲響了中美友好的大門,被大家所牢記。
雖然他的人生高開低走,讓人唏噓。但在他最失意困苦的時候,愛他的墩子放棄國籍和優(yōu)越的生活和他同甘共苦。有這樣的愛人知己,是人生何等的幸事!
那么墩子幸福嗎?中年的她在尋尋覓覓中,在出生和成長的土地上找到了自己愛的人,相守一生。墩子一直都稱呼莊則棟為“莊先生”,可見她對他的敬重。而莊則棟則總把最后一句話的權(quán)力留給她,只有愛的人才會相讓。
因為墩子對中國這片故土的深情和眷戀,她有緣和莊則棟相識,又因為她對莊則棟的愛戀,她最終在這片故土扎根。
墩子是幸福的,因為她愛,因為她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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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一:青年莊則棟 圖二:美國前總統(tǒng)尼克松會見莊則棟 圖三:佐佐木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