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進人
●文心
他來了
不是以你所認(rèn)同的
百變歸一的方式
也絕非那幅，被描述慣了的畫面
逼仄，艱難
他拖著漣漪而來
緩慢地開門，關(guān)門
緩慢地站定，行進
我是聽到而不是看到了他
我是被告知而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他
他腳步玲瓏
柴瘦的雙腳與石灰地面發(fā)出
比火車笛鳴更為古老、廖遠的擦音
他一寸一寸地行進
一寸一寸地，為生活的短詩
作序
遲緩，但不懷疑
衰朽，卻令樹上的鳥兒叫個不停
寂靜書
靜下來，也命令
每一粒塵埃，從塵世落下來
葉子一樣，將黃色的光芒
全部都召集回來
想起我不經(jīng)意的一次觸碰
一枚珙桐的葉子，從橫斜逸出的枝干
落下來
它生命的血管，曲曲彎彎著美
像是星星繞了好多次遠路
也像我掌心，野草叢生的紋路
落下來，都落下來吧
所有為時不晚的事物
所有收束無策的曲途
獨居記
●文心
一個人，蔓草一樣
顧此失彼地生活
上一刻悲傷靠岸
下一刻緘默上船
光陰的白開水啊
不是燙嘴，就是燒胃
我從雨水深處走來
我于山嵐中央隱沒
一個人
糾糾纏纏地生活
心中的執(zhí)迷啊，顛撲不破
枯葉，青菜
釋放，掩埋
一個人
小心翼翼地生活
那么多的細枝末節(jié)啊，惜痛如墨
低頭吟
●文心
就這樣，低頭
像一株葉片飄零的老桑樹
不在乎被風(fēng)吹走的
是黃葉，還是凍蟲
日腳像跛了似的，一個人
停也停不下的，是閑愁
就這樣，低頭
不思故鄉(xiāng)，也不嫌難禪
不牽念遠走的，耳邊的
空蕩蕩的不死不休
我一個人，低頭
也像是人間的一萬種植物
在對我帖耳
俯首
秋日漫筆
●文心
白霜鋪地，薄霧織壁
莊嚴(yán)的秋事，這才向著脊背
托付
往日的小村莊，骨骼突出
如今是父親，尖銳得
一塌糊涂
草還在傴著身子
向下，向下
風(fēng)還在醞釀內(nèi)心的糧食
醉就醉吧
我用盡一個下午
在紙上寫下
炊煙，青瓦和南瓜
夕陽西下
斷腸人，不在故鄉(xiāng)
更不在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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