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主任象往常一樣,靠在沙發(fā)的后背上,呷了一口茶,緩緩地吐著煙圈。瞇縫著眼睛靜靜地看著煙圈繚繞飛散-------。 “哐!”的一聲五大三粗的二楞撞進門來,興沖沖地說:“主任,神了!”
“慢點,慢點!真是沒教養(yǎng)的東西?!敝魅蝿右矝]動地說了句。
“你說二炮歪貨真?zhèn)€蔫蔫了!”二楞說著向前湊了湊,端起村主任面前茶幾角上不知誰喝過剩下的半杯溫茶一口氣吞下,幾乎連杯子也吸進去。
“前幾次二炮鬧騰的最歡,你說指頭動一下就能制住他。看現(xiàn)在歪熊樣子,主任,你真神?!?/font>
村主任詭秘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二楞蹭到主任對面的沙發(fā)角上坐下,又站了起來,提起放在茶幾旁邊的熱水壺,給主任添滿了水,再從茶幾下拿出紙杯,自己也倒了水,放下水壺,坐下來。剛把水杯端到手里,似乎想起什么,急忙放下手中的杯子,立起來從身上掏摸出一張揉得皺巴巴的報紙。
“主任,你看!”說著把報紙鋪在茶幾上,又用手在上面抹了抹。
" 從政府角度看,一些官員為了一己之私,利用手中權(quán)力涉租尋租,插手工程建設(shè)、土地出讓,侵吞國有資產(chǎn),大搞利益輸送、大發(fā)不義之財,這有違中國共產(chǎn)黨和人民政府的宗旨。"
主任乜著眼飄了一下,不慌不忙地又端起茶杯慢悠悠吸吮一口,放下茶杯,從煙盒中抽出一根煙來叼在咀上,舉起手槍“噗”地點燃。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沙發(fā)后背上緩緩地吐著煙圈,欣賞著裊裊飛散的煙圈?;厮家恢干窆γ钫校谙胂乱徊铰渥拥靡?,冷笑不時滑過咀角。
“主任,”不識時務(wù)的二楞還想說啥,村主任輕扣手指制止了他。
二炮(綽號)也和二楞差不多五大三粗的體格。腦袋上加雜幾根白絲的頭發(fā)永遠是亂蓬蓬的,從未梳理過。偶爾用手向后叉叉,亦算梳理了。粘貼似的掃帚眉下鑲鉗一雙炯炯大眼,那高高端正的鼻梁在眉眼的映襯下使得略顯消瘦的臉龐更加嚴整。鼻翼下的咀巴還是那鼓鼓向外突著,似乎備足了炮彈,隨時準備發(fā)射。正是這愛憎分明的咀巴,疾惡如仇的膽氣在征地拚爭中屢屢挫敗村主任的詭計,打亂村主任的如意算盤。
上一周,二炮在縣委工作的兒子意外地被放假回家了。
二楞喝了兩口水,瞅瞅主任,終于忍不住了,怯怯地說:“主任,聽說今天三點村委會又要為征地召開村民大會哩,你——”
主任一伸手制止了二楞,“那有啥哩。去給老三說一聲,讓他們幾個先到街上吃個飯,然后一塊去開會吧!”主任說罷又緩緩地吐了一個煙圈。順手打開唱戲機,唱戲機里正演著《諸孔明安居平五路》。主任得意地彈了彈煙灰?;仡^望了一眼二楞。
”還不快給老三說去!“二楞一楞,立即明白了。站起身急忙向門口走去。剛到門口又轉(zhuǎn)回身走到茶幾前拿起茶幾上的煙,抽出一根,諂媚地向村主任笑笑。
”拿去,把這一包都拿去吧!“村主任說著順手拿 起二楞剛放下的煙又扔給了二楞。二楞傻笑一下,喜滋滋出門走了。
村主任這才又呷了一口茶,仰躺在沙發(fā)上,緩緩地吐著煙圈,瞇縫著眼看著煙霧慢慢散去--------
下午二點多村民就陸陸續(xù)續(xù),三三兩兩地向村委會大院聚攏。盡管三點開會,一點才發(fā)通知。村民還是聞風(fēng)向這個信任的大院走來,走來-----
大院辦公室的臺階上,辦公室屋內(nèi)亦是人影綽綽。卻沒有一個人搭理院里的男女老少。
三點剛過,老三帶著幾個剛從酒樓出來渾身散發(fā)酒氣的大漢一路向大院走來。村民為之一驚。來者有認得的,也有認不得的。他們一路招搖走進村委會辦公室。村民憑征地組進村幾周之作為,預(yù)感不妙,聯(lián)想到剛才提著錄像機進到辦公室的人-------
這是通知上說的征地專題會嗎?鎮(zhèn)村領(lǐng)導(dǎo)是這樣給村民準備的嗎?!
村委會辦公室里喝茶的,抽煙的,閑聊的。玩手機的,漫無目的亂翻報紙的------
聚攏在村委會大院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在期盼中行等待著,閑聊著,不時翹望臺階上的辦公室。
三點四十分,辦公室里還是亂哄哄。
不好!村民似有所悟,今天是鴻門宴,肯定要出事。還是散了好。村民無耐地向大門散去。這時村委會辦公室才出來一個人招呼大家:“別走??!紀委書記有事,一會兒就來,大家等一等。”
一村民終于忍不住了,憤怒地舉起手中智能手機,使勁地搖了搖“通知三點開會,現(xiàn)在幾點了?人家有事,咱這算個球?!?/span>
村主任呷了口茶,臉上掠過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