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劉相云
彬彬披著棉襖，一只棉鞋還沒來得及提上，就急火火地開大門出來。這時的天還沒有泛起魚肚白，黑漆漆的，街上已經(jīng)有了三三兩兩的商販了。是的，今天，是周圍村莊五天才輪回的小屯集，商販們都早早行動了。農(nóng)村的集市不如城市的規(guī)范，各自有各自的攤位，不用爭搶，早來晚來一個樣。農(nóng)村里有一多半是臨時商販，誰來得早就可以占個好地形，那些睡懶覺得或者是有事耽擱的，只好擠在邊邊沿沿上，運氣好還行，貨物都能出手，不好的，只能再帶回家。彬彬的家正處在集市中央，極好的位置，許多人都想占，有的想討好主人家給點東西表示表示，希望占領(lǐng)這塊寶地。但都被彬彬毫不客氣地回絕了，時間長了，大家都知道了，彬彬是給一個叫啞巴的姑娘留的，而且這一留就是一年半了，看樣子要繼續(xù)堅持下去。
彬彬把大門口掃得一塵不染，又從家里拿來一個小馬扎，這是為啞巴準(zhǔn)備的，賣東西老是站著或蹲著，可累呢！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舉手投足，甚至連她找錢的樣子，都深深地觸動著彬彬的心。多好的一個姑娘啊！這一輩子就是她了，爹媽再逼我，我就離家出走，讓他們永遠(yuǎn)也抱不上孫子！彬彬暗下決心。抬起頭，彬彬看了看通向村口的路，這時天有了微微亮色，時間的腳步走得真快，前一分鐘還在睡夢里，此刻已睜開雙眼打量這個世界了。遠(yuǎn)遠(yuǎn)地，一個美麗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了。彬彬趕緊迎上去，嘴里卻自個叨咕著：臭珍珍，不聽話，不是要你多睡一會嗎！我給你占地方就行，又來這么早，怪冷的。
啞巴的真名叫珍珍，住在離小屯村五里地以外的三招村，她的村子靠小屯集最近，所以每集必趕。只是隨著人們的口頭禪，珍珍這個名字被啞巴代替了。今年的冬天來得早些，才進(jìn)入初冬，人們就感到寒冷了。風(fēng)不大，但冷得讓人直縮脖子。啞巴的圍巾被風(fēng)吹的朝兩邊分著，那抹柔軟又具有生命力的的綠色在她眼前來回跳動，頭發(fā)上布滿了霜雪。啞巴騎著一輛舊的自行車，上面裝滿了各式各樣的大小不一的用高粱桿或者禾子苗做成的廚房用具：刷瓢的，刷鍋的，撈水餃用的小筐，放饅頭用的篦子笤帚，木頭鏟子等等。這些都是啞巴親手做成的，針腳細(xì)膩嚴(yán)實，經(jīng)久耐用。啞巴童叟無欺，每樣?xùn)|西都是集市最低價，有的時候，顧客看中了一樣?xùn)|西，手里的錢不夠了，啞巴也會微微一笑把手一擺示意拿走，她想，又不是貴重之物，人家肯買就是照顧自己，都是自己做的東西，沒有保本一說。有的還可以賒賬，啥時有了啥時給。這周圍鄉(xiāng)親的家里幾乎都是用的她的家什，在人們心里，啞巴水靈靈的，善良能干，吃苦耐勞，干凈利落，要是能夠開口說話，絕對是個讓媒人踏破門檻的主?？上?，她天生就是一個失去聲音的殘疾人，這就大大的降低了小伙子們的追求。啞巴今年二十四了，還沒有人家來提親，也不能說是一個也沒有，有一個比她大二十幾歲的男人去過兩次，啞巴對父母執(zhí)意地?fù)u了頭，父母也覺得太不合適，再怎么說，啞巴畢竟是個漂亮的大姑娘，不能這么委屈吧。唉！再等等吧。
其實在啞巴的心里，已經(jīng)走進(jìn)了一個人——彬彬。
在一年半以前的小屯集上，彬彬就留意了這個啞巴姑娘。那是一個驕陽似火的夏季，彬彬在集市上買菜，快中午了，太陽撒了歡地照著，人們都急匆匆地向家趕，仿佛留在大街上多一會就被曬化。在離彬彬家不遠(yuǎn)的地方，啞巴也開始收拾剩下的東西。就在這時，一位顫巍巍的老大娘暈倒了，啞巴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掐住大娘的人中，拿出隨身帶的水，一點一點地給大娘灌進(jìn)嘴里。彬彬正好路過，也過來幫忙。大娘是彬彬的嬸子，和一個兒子相依為命，兒子不爭氣，整日里尋雞摸狗，愛占小便宜，沒有上進(jìn)心，人們背地里叫他“癩皮狗”。剛才大娘暈倒的時候，有好幾個人遠(yuǎn)遠(yuǎn)地離開了，都怕被癩皮狗賴上?，F(xiàn)實生活中，這樣的例子還少嗎——撿了錢包歸還的，反過來被人污咬一口:錢怎么少了捏？救人的被告上法庭，明明就是你撞得，還來充好人？唉！時代變了，有的人的思想也開始變得神秘默化了，在這個充滿金錢的年代，極少數(shù)人們的良知漸漸迷失。其實啞巴的心里也是有顧慮的，但是救人要緊，管不了那么多，憑良心去吧！
老大娘慢慢地緩過來，這時她的兒子趕來了。果不其然，想賴上啞巴。啞巴含著委屈的淚水急切地擺著手，她心里有話說不出啊。大娘還說不了話，只是一個勁地朝兒子眨眼睛，她是想制止兒子，可嘴張了半天，愣是發(fā)不了聲。彬彬?qū)嵲诳床幌氯チ?，上去推了癩皮狗一個趔趄，用一種不可反駁的威嚴(yán)呵斥他：“鬧啥??！人家救了咱，把嬸子背上回家！”說這句話，是給癩皮狗留了面子的，依照彬彬的脾氣，碰上這樣的事，非要揍他小子。癩皮狗的腦袋耷拉了，他從小就怕彬彬這種威嚴(yán)勁，特別是在他犯錯誤的時候，彬彬的老拳可是不饒人的，只好乖乖背上老媽回家了。
啞巴感激地看著彬彬，她覺得他是個好人，看著看著，突然，一抹紅暈悄悄地爬上了啞巴的臉，啞巴趕緊低下頭去，一顆心兒上跑起了小兔子。呵呵，那是少女的羞捏。彬彬也開始仔細(xì)地打量起啞巴，很好看的一張臉，特別是那雙丹鳳眼，從里到外的透著機(jī)靈，讓人看一眼就永遠(yuǎn)也忘不了。啞巴的頭發(fā)長長的，上面綁了一塊藍(lán)色的手帕，一件紫色的體恤衫，把她那玲瓏的身體勾勒的精巧細(xì)致。彬彬的心里涌起了千層浪，久久不息……
此后，每逢小屯集，彬彬都要早早起來給啞巴占地方，雖然沒有言語勾通，那種來自心靈的默契使兩個年輕人在心里在臉上綻開了幸福甜蜜的花。有的時候，偏趕上下雨或者下雪，彬彬見不到啞巴，就心里七上八下地吃不下飯，六神無主。啞巴也為了不能來趕集很郁悶。后來，彬彬?qū)嵲谌滩蛔∥逄觳乓娨换孛?，就悄悄地去找啞巴。啞巴的父母啥都明白，但是他們知道自己孩子的分量，?dāng)做不知，任其發(fā)展。再后來，彬彬給自己的父母坦白了心事，卻是遭到了全票的反對。是??！父母也沒錯，自己不癡不傻的，家境長相也可以，只有一個出嫁的姐姐，沒有什么負(fù)擔(dān)，可以找個很好的姑娘，怎么就愛上一個啞巴了呢？但是，愛情這東西，根本就沒有理由，來了，就是緣，注定逃不掉，好壞要有個結(jié)果。彬彬在心里衡量再三，反反復(fù)復(fù)地問自己，答案終于落定：他要娶啞巴，啞巴就是他今生要尋的人。
又經(jīng)過了彬彬半年的軟磨硬泡，父母終于沒了轍，只是彬彬的父母明確地提出，結(jié)婚后讓他兩單過，省得他們看見啞巴就來氣，咱一個好好的孩子，非得找個殘疾人，丟不起這人捏！
婚后的日子很幸福。彬彬和啞巴靠著那份心靈的默契，肢體的語言，會說話的眼神，勤勞的雙手，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平時，兩個人一塊去田里做農(nóng)活，你爭我搶的，都想讓對方少干一些。閑暇時，啞巴繼續(xù)綁她的炊具，彬彬負(fù)責(zé)挑選材料。甜蜜就這樣在彼此的心中流淌著。一年后，他們有了愛情的結(jié)晶，啞巴生了一對龍鳳胎。彬彬樂的合不攏嘴，整天哼著歌曲忙里忙外，要知道，這周圍十里八鄉(xiāng)，還沒有一胎就兒女雙全的。彬彬的父母也偷著樂呵，見此情景，啞巴示意彬彬經(jīng)常把孩子給老人送過去看看，彬彬明白啞巴的意思，借機(jī)給父母說了很多中聽的話和啞巴的好。彬彬的父母終于同意接受啞巴了，于是，兩家合成了一家。做完月子后，啞巴承攬了全部家務(wù)，還給給彬彬的父母洗衣服，人非草木，慢慢的，大家相處的還算融洽了。
轉(zhuǎn)眼孩子快三歲了，家里的開銷也越來越大。彬彬就去了附近的一家化工廠打工，啞巴和公公干農(nóng)活，婆婆專職照顧兩個孩子。日子過得有條不紊。
這天，彬彬覺得渾身不舒服，頭疼伴著惡心，他想可能是感冒了，吃了幾天藥，癥狀反而更重了。啞巴就催他去醫(yī)院檢查檢查，為了不讓啞巴擔(dān)心，彬彬口頭上答應(yīng)著，背地去了一家小門診輸了幾天液，他想，可能是炎癥厲害了，輸液好得快些。誰知沒見好轉(zhuǎn)，還發(fā)起高燒。他這才意識到病態(tài)的嚴(yán)重性，結(jié)果，去縣醫(yī)院一檢查，醫(yī)生竟說是急性白血病，還催他趕快住院治療。彬彬不相信，自己的家族沒有此類遺傳史，身體也一直很好，會不會是醫(yī)院誤診了。于是，他和啞巴又去了一家省級醫(yī)院，結(jié)果竟然一樣。醫(yī)生說，必須馬上住院，接受化療，等待骨髓移植。一顆燜雷平空炸響，全家人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白血病，是眾所周知的頑癥之一，目前除了接受骨髓移植還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而做骨髓移植就需要強(qiáng)大的經(jīng)濟(jì)做基礎(chǔ)，在這樣一個農(nóng)村家庭，幾十萬的手術(shù)費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就是僥幸能夠湊齊了這高額的費用，還要等待合適的骨髓。彬彬得的是急性白血病，身體與日劇下，化療帶來的副作用天天折磨著他，住院近二十天后，頭發(fā)眉毛就開始脫落，最讓醫(yī)生和家人頭疼的是，彬彬的高燒一直不退，整個人迷迷糊糊的。家里該賣的東西都賣了，眼看著就要拉饑荒。啞巴寸步不離的守護(hù)著，雖然不會說話，但她的心里比誰都痛比誰都急，在彬彬睡著的時候，自己悄悄的跑去外邊哭，她的心在流血，以后，怎么辦？她不敢想。
就在醫(yī)藥費捉襟見肘的時候，啞巴突然想起彬彬所在的化工廠，彬彬以前的身體很好的，這次發(fā)病這么急，會不會和化工廠有關(guān)？于是，她請了專門人士做了病情鑒定和分析，最后得出結(jié)論：彬彬所從事的工作是非常有害的化學(xué)物質(zhì)，而農(nóng)村的人安全保護(hù)意識差，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危害性，彬彬上班半年了，天天和那些毒氣分子打交道，導(dǎo)致了白細(xì)胞增多。啞巴拿著鑒定書去找廠領(lǐng)導(dǎo)，廠領(lǐng)導(dǎo)極力否認(rèn)，說那么多人怎么都沒事，說不定彬彬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得了此病。啞巴急得蹦了高，拉著廠領(lǐng)導(dǎo)不讓走，事情陷入了僵局。最后，廠里的保安把啞巴拖了出來。這邊，彬彬的病情已進(jìn)入膏肓，要是走法律程序，恐怕還要經(jīng)過一段時間，彬彬等不起。啞巴帶了干糧，公公也找了十多個本家弟兄，把廠門堵了。廠領(lǐng)導(dǎo)沒了轍，這一天不開工的損失多少錢?。〖由献约旱男膰u，終于，三天之后答應(yīng)從人道主義出發(fā)賠償彬彬二十七萬。啞巴沒時間和他理論，給了錢先救人要緊。公公去簽字提款，啞巴趕緊返回醫(yī)院?？墒牵t(yī)生說回天無力了。彬彬的思想開始進(jìn)入彌留，當(dāng)他最后那一刻努力的睜開眼睛，大顆的淚滴滾落。他舍不得啞巴，舍不得孩子，舍不得父母，帶著滿腔的愛戀，帶著人世間真情和遺憾，彬彬握著啞巴的手走了。
出殯的那天，啞巴哭的沒了氣息，公公婆婆像是癡呆傻了般幾天水米不進(jìn)，低頭不語。兩個天真的孩子不知所以然地看著家里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好奇地從這屋跑向那屋。
日子總要過的，啞巴的手里殘留著彬彬的溫度，她知道再這樣下去這個家就要垮了，悲傷解決不了現(xiàn)實，為了孩子，為了彬彬，自己一定要振作，好好的活下去！
啞巴把兩個老人當(dāng)孩子一樣的照顧，做好的飯端到他們面前，苦口婆心地勸著，讓他們保重身體，彬彬走了，還有我和孩子，以后我為你們養(yǎng)老。兩個老人不說話，就那樣傻傻地坐著，兒子的走，要了他們半條命。后來，親戚朋友都來了，他們把啞巴支出去看孩子，和老人單獨說起了話。
過了許久，啞巴看見兩個老人出門送那些親戚，臉上也有了一些生機(jī)。他們把啞巴做的飯菜熱了熱吃上了。啞巴的心里開始亮堂起來，她想老人可能想通了。
正是農(nóng)忙季節(jié)，啞巴吃過飯就去田里了，今年的小麥?zhǔn)粘珊芎?，望著那些金色的麥浪，啞巴的心里泛起一陣酸痛。就在這塊麥田里，彬彬拿著鋤頭在除草，他說過，干么吆喝么，咱是農(nóng)民，就要把地種好，地里不留一根雜草，莊稼屬我最好。說話的時候還調(diào)皮地沖啞巴擠了擠眼，啞巴覺得彬彬身上有股不服輸?shù)母蓜牛€有種詼諧幽默。如今，小麥豐收了，彬彬也該泉下有知吧。
看，看，啞巴在自己收麥子，她那個老公公呢？這大忙季節(jié)的，還真坐得住。
唉！兒子沒了，還有孫子啊！這老兩口，不過了是咋的？萬一遇上雷雨天氣，這么好的收成豈不瞎了？
人們議論著，看啞巴自己收麥子可憐，就時不時地過來幫一把，啞巴的眼里充滿了感激。她想，公婆還沒適應(yīng)沒有兒子的生活。由他們?nèi)グ?，會好的。只有自己加把勁干了?/div>
整個麥季把啞巴累得幾乎虛脫了，鄉(xiāng)鄰們眼看著啞巴瘦了一大圈。
這天，啞巴從田里回來，發(fā)現(xiàn)幾十袋小麥蹤跡皆無，把她嚇了一跳，趕緊跑去問兩個老人。
公公領(lǐng)著兩個孩子出去了。婆婆在掃地。
啞巴跟婆婆比劃小麥的事兒，婆婆拿眼皮子撩了一下她：“兒子走了，還要孫子干嘛？我和你爸爸都上年紀(jì)了，也撫養(yǎng)不起兩個孩子了，你都帶走吧！你屋里的東西盡管拿，小麥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我和你爸爸也不打算種地了，這些糧食夠我們吃一陣子的。”
啞巴呆了一下，原來是公婆誤會自己想要嫁人了。她拼命的搖頭，表示不會走的，她要守在這兒，守著這個家。
婆婆苦笑了一下：“你還沒有三十歲呢！守得住？該走的遲早要走的，還不如早些做打算?！?啞巴使勁的比劃著，她愿意守在這兒，這里有她的幸福和牽掛。
婆婆頓了一下：“你愿意在這兒就在這兒吧，我看你能熬多久?！?/div>
啞巴知道，即使她說的再多老人也不信，那就看以后吧！自從彬彬走了，啞巴就打定了不再嫁的準(zhǔn)備，她覺得再也找不到向彬彬這樣愛她懂她的人了，看見兩個孩子，就像是看見了彬彬一樣，她要好好的把兩個孩子撫養(yǎng)成人，讓彬彬泉下有知。
下午，啞巴去了鎮(zhèn)上的糧油店。本來她是想去娘家馱一袋子面的，可是那樣爸媽一定會多想，怕是尋思自己在婆家受了委屈，不是勸著自己改嫁也會來找公婆說道說道。就拿這回廠里的賠償款來說，雖然沒給彬彬用上，放在了公公的名下，啞巴的爸媽和姐姐就老大的不滿意，說這些錢該是她和孩子的，公婆憑啥都獨吞了？有好幾次，他們都要來找彬彬父母的，被啞巴給扯住了。她想，錢，公婆是不會亂花的，自己又沒打算嫁人，如果孩子或者家里有什么大事情，公婆不會不管吧，眼下，彬彬走了，就去要這些錢，會鬧矛盾的，再說，自己現(xiàn)在又沒有用錢的地方，要了來還不是一樣放著？倒不如在老人那兒存著吧，安全還省心，公婆不至于放著自己的親孫子不給給一些不相干的外人。想到這些，啞巴決定還是去買一袋子面先吃著，避免那些不必要的麻煩。
啞巴每天都早早起床，把一切打掃停當(dāng)，看著孩子蹦蹦跳跳地去找爺爺奶奶。然后下地干活。
家里的田被村里抽去了一份，人死了田地要交公的。還剩下六畝。啞巴把那塊易澆水的好地種上了玉米；把那塊需要二級提水的種上了大豆；地勢低洼的種上了高粱和禾子。啞巴把每塊地都弄得干干凈凈的，沒有一點雜草，彬彬在的時候就是這樣，她相信他在天堂里一定看得見。啞巴拿著鋤頭干活的時候，覺得彬彬就在那綠油油的莊稼上，調(diào)皮地看著她，和她說著話；當(dāng)她干累了抬起頭的時候，彬彬就是那天上的白云或者飛翔的小鳥，在她身旁圍繞；有時候，啞巴還覺得彬彬就是那縷風(fēng)，時不時的擺弄自己的那頭秀發(fā)。都說，思念一個人是痛苦的，但是啞巴覺得很幸福，彬彬的身影無處不在的陪著她，他們用靈魂對話，訴說著心中秘密。
女兒長得越來越像彬彬了，特別是那雙眼，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兒子走路的方式也是彬彬的再版。啞巴覺得這些都是老天在照顧自己，讓愛和幸福有了延續(xù)，讓自己的生活有了奔頭。
時光悠悠，日月如梭，村頭的那棵小楊樹，春天長出嫩綠的小芽，夏天變成一片片樹葉，隨秋風(fēng)泛黃，然后在寂寥的冬天里飄然落下。經(jīng)過了十幾載的四季輪回，原來年輕的啞巴，現(xiàn)在變成風(fēng)韻的少婦。孩子們都已經(jīng)升入了重點高中。啞巴用她的行動感動了公婆，現(xiàn)在，一家人生活的其樂融融。公公也把家里的存折交給了啞巴保管，還去田里幫著啞巴做些力所能及的活；婆婆每日里負(fù)責(zé)做家務(wù)。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老兩口常常后悔不已，他們要用余年好好地去對待啞巴。村里的人都看到，啞巴的臉上天天盛開著快樂的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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