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面鼓聲中
——淺析潘閬的《酒泉子·長憶觀潮》
文/孫慶忠
錢塘潮(Qiantang Bore)與印度恒河潮、巴西亞馬遜潮并稱為世界三大涌潮。是天體引力與地球自轉的離心作用,加之杭州灣喇叭口的特殊地理行成的,類別主要有:一線潮、十字潮、匯合潮及回頭潮等。觀潮歷史始于漢魏,盛于唐宋,歷經(jīng)兩千余年,已演變成當?shù)氐囊环N習俗。在眾多吟詠錢塘潮詩詞曲賦中,宋代詞人潘閬的《酒泉子·長憶觀潮》當屬最佳。
酒泉子·長憶觀潮
〔北宋〕潘閬
長憶觀潮,滿郭人爭江上望。來疑滄海盡成空,萬面鼓聲中。
弄潮兒向濤頭立,手把紅旗旗不濕。別來幾向夢中看,夢覺尚心寒。
《酒泉子·長憶觀潮》是潘閬的代表詞作,收錄于《全宋詞》中。全詞通過追憶對比、夸張比喻等方式,以豪邁的氣勢與勁健的筆觸,翔實描繪了錢塘江潮涌的壯美風景以及弄潮兒的英勇無畏精神。神采飛揚,氣韻星馳,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是眾多吟詠錢塘潮中的佼佼者。
上闕回憶觀潮盛況,通過滿郭人爭相觀望和滄海成空、萬面鼓聲之比擬,再現(xiàn)了錢塘潮的宏偉壯觀。長:時常、經(jīng)常意;郭:外城,指城內范圍。時?;貞浵肫疱X塘江觀潮的情景,滿城人爭相涌向江邊觀看眺望。潮水奔涌而來的時候,仿佛滄海之水盡數(shù)成空,那震耳欲聾的聲響,仿佛一萬面戰(zhàn)鼓同時擂響,聲震寰宇。
下闕回憶弄潮慶典,通過健兒們勇立潮頭、紅旗不濕和夢覺心寒之刻畫,表現(xiàn)人定勝天的豪邁氣概。弄潮兒:慶典技藝表演水手;覺:指睡醒后。踏潮獻技的弄潮兒勇立潮頭進行表演,任潮汛跌宕起伏技藝高超健兒手把的紅旗卻始終沒有被打濕。此別之后又幾次夢回錢塘江觀看那潮汛盛景,夢醒時依舊感覺心驚膽寒。
潘閬“謀儲”事敗后曾一度流亡江南杭州,以賣藥為生。他曾親眼目睹過錢塘潮的宏偉壯觀,大自然的磅礴偉力使其深深震撼,以至于離開杭州后也時常夢見觀潮盛景。這首《酒泉子》詞曲,就是晚年回憶觀潮盛況之作。
現(xiàn)代詞學家唐圭璋《唐宋詞鑒賞辭典》贊曰:該詞顯示出光度和深度,表現(xiàn)出健兒們敢于和大自然搏斗的大無畏的精神面貌。
酒泉子:詞牌名。原為唐教坊曲,以酒泉郡地名為名,《金奩集》入“高平調”。因潘閬十首《酒泉子》,均為描寫回憶杭州西湖諸盛景的,故又名《憶余杭》。主要有兩體,一為溫庭筠體,詞牌正格,雙闋四十一字,以四平韻為主,四仄韻兩部錯葉;二為潘閬體,雙闕四十九字,上下闕各四句,上闕兩平韻,下闕兩仄兩平韻。孫光憲、辛棄疾、納蘭性德等人均用過此調。
潘閬(?-1009年)宋初著名隱士。字夢空,一說字逍遙,號逍遙子,大名(今河北邯鄲大名)人,一說揚州(今江蘇揚州)人。性格疏狂放蕩,至道元年(995年),以能詩文受薦舉,賜進士第,先后任國子四門助教、滁州參軍等職,兩度參與謀立儲君,被追還詔書。有詩名,常與寇準、王禹偁及林逋等交游唱和,風格類孟郊與賈島。亦工詞,著《逍遙詞》,現(xiàn)存《酒泉子》十首。曾得蘇東坡、石曼卿賞識,分別題寫作畫。
附:《酒泉子》著名詞曲
酒泉子·羅帶惹香
〔晚唐〕溫庭筠
羅帶惹香,猶系別時紅豆。淚痕新,金縷舊,斷離腸。
一雙嬌燕語雕梁,還是去年時節(jié)。綠楊濃,芳草歇,柳花狂。
酒泉子·月落星沉
〔晚唐〕韋莊
月落星沉,樓上美人春睡。綠云欹,金枕膩,畫屏深。
子規(guī)啼破相思夢,曙色東方才動。柳煙輕,花露重,思難任。
酒泉子·空磧無邊
〔五代〕孫光憲
空磧無邊,萬里陽關道路。馬蕭蕭,人去去,隴云愁。
香貂舊制戎衣窄,胡霜千里白。綺羅心,魂夢隔,上高樓。
酒泉子·三月暖風
〔五代〕晏殊
三月暖風,開卻好花無限了。當年叢下落紛紛,最愁人。
長安多少利名身。若有一杯香桂酒,莫辭花下醉芳茵,且留春。
酒泉子·無題
〔宋代〕·辛棄疾
流水無情,潮到空城頭盡白。離歌一曲怨殘陽,斷人腸。
東風官柳舞雕墻,三十六宮花濺淚。春聲何處說興亡,燕雙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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