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至唐以來,古人將函谷關或潼關以東的中原地區(qū)稱為“關東”、以西的長安漢中地區(qū)稱為“關中”。
公元前202年2月28日,劉邦擊敗項羽后,統(tǒng)一天下。在定陶(今山東省荷澤市定陶縣)氾水之陽的堌堆上,鼓角齊鳴,旌旗招展,山下數(shù)萬將士隊列整齊,呼聲震天。劉邦在部下的簇擁下,黃袍加身,祭天祭地,正式登基做了皇帝。
開國建都是大事,劉邦屬意雒陽(洛陽),并決定定都于此。
定都雒陽,這事不僅僅是劉邦的心愿,同時也是大多數(shù)群臣的想法。滿朝文武大臣多為關東人,都希望都城臨近家鄉(xiāng)。大家認為:秦朝短短二世而亡,可見關中的地利根本無法保證政權的穩(wěn)固。另外項羽的一把大火燒了咸陽,秦朝富麗堂皇的阿房宮成為一片廢墟,不堪使用。而雒陽東有成皋之險,西有崤山、泥池之峻嶺,北有黃河,東有伊水及治水,地形非常有利。
然而雒陽作為漢朝的都城僅僅數(shù)月,一名齊國被發(fā)往隴西 ( 今甘肅一帶) 戍邊的戍卒婁敬打破了現(xiàn)實。
婁敬拜見同鄉(xiāng)的虞將軍,希望能通過他面見劉邦。在虞將軍的斡旋下,婁敬見到了劉邦。
婁敬對劉邦說:周朝的祖先經(jīng)過長期的積累才能達到力量雄厚,才能乘殷商混亂之際滅殷紂王而建立周朝。周朝開國的京城設在關中的鎬京。直到成王即位, 周公為宰相,才有經(jīng)營雒陽之議,原因是雒陽位于天下之中,諸侯由四面八方納貢朝拜比較方便。但是自平王遷都雒陽后,王室逐漸式微,諸侯爭霸,周天子地位一落千丈。而關中地區(qū),有峻山險河為屏障,四方關塞穩(wěn)若磐石。即使關東地區(qū)有急難時,關中的戶口也可很快集結百萬雄兵,維護關中地區(qū)的安定。定都關中,控制關中,就具備了扼天下之壓服天下之背的優(yōu)勢。
要說劉邦自己的真實心愿,恐怕他既不想在長安,也不想在雒陽,而在老家沛縣。
漢朝建立后, 劉邦開始消滅英布、韓信、彭越等異姓王。公元前195年七月,淮南王英布謀反。十月,劉邦擊敗英布,還師經(jīng)過故鄉(xiāng)沛縣 (今屬江蘇) ,召集故鄉(xiāng)父老鄉(xiāng)親同飲。酒酣時,劉邦擊筑而歌《大風》:“大風起兮云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xiāng)。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歌詞以楚歌的形式,表達了成就天下霸業(yè)、榮歸故里、榮耀加身的得意與感慨,
可見與項羽 “富貴不歸故鄉(xiāng),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一樣,在劉邦心中也有一份歸鄉(xiāng)情結。
舉棋不定的劉備問計張良。最后張良用“金城千里”的概念說服了劉邦。
《史記·留侯世家》記載:張良認為“洛陽雖然也有地利,但其中心腹地不過百里,而且生產(chǎn)力薄弱,四面平原,容易受到包圍,而關中左邊有崤谷及函谷關,右邊有隴中、蜀中,沃野千里,南有生產(chǎn)豐富的巴中、蜀中,北有可以同畜牧的胡人進行貿(mào)易的國境。三面均有阻擋,易守難攻,向東一面又可居高臨下,東制諸侯。諸侯安定時,可以利用黃河及渭水運輸便利,將天下財貨、貢品供給京師。諸侯有變,順流而下,又可方便供應討逆軍糧。
張良和婁敬都有長遠的眼光,認識到關東諸侯對漢朝的嚴重威脅,所以力勸劉邦入都關中,利用關中的地理優(yōu)勢“東制諸侯”。
此時劉邦雖已稱皇帝,但皇位并不穩(wěn)固,仍是各諸侯王覬覦的對象。最后,劉邦醒悟到遷都的重要意義,決定將都城從雒陽遷到根據(jù)地關中,并執(zhí)行以關中制關東的基本國策。
劉邦決定遷都關中,但遷到關中何地?在當時似乎沒有確定下來。當時的長安還是一片廢墟,只能把櫟陽作為國都。一年多以后,劉邦才正式把長安作為漢朝的國都。
之所以遷都關中,除了張良和婁敬說的道理外,劉邦也有自己的考量。
其一,當年劉邦首先入關滅秦,按約當為關中王。他實施的撫慰秦人秦吏的措施,承認秦朝培植的軍功地主的政治、經(jīng)濟地位,以換取他們的擁護,受到了關中人的歡迎和信任。而項羽入關前坑殺秦降卒二十余萬于新安,入關后又肆意暴掠,燒殺搶劫,秦人對其恨之入骨。劉邦在與項羽爭霸處于最危難時,關中后方根據(jù)地平靜,秦人無一反叛且竭盡人力、物力全力支援前線,使多次瀕臨敗亡的劉邦得以重振軍威,扭轉敗局,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其二,關中地區(qū)自古以來就是重要的糧食產(chǎn)地?!妒酚洝酚涊d“夫關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然量其富,十居其六焉。”《漢書》記載“衣食京師,億萬之口?!?/p>
其三,開國后劉邦將長安以東分封給了同姓諸侯,定都長安可以隨時撲滅可能的叛亂。如果將都城定在雒陽,諸侯作亂時洛陽周圍必然為戰(zhàn)場,都城則有累卵之危。同時,長安靠近邊疆,是連接內陸與西域的紐帶,是經(jīng)營西域、反擊草原民族的重要基地,可以加強對北邊少數(shù)民族政權的防范。
其四,劉邦為了防止六國舊貴族造反,“徙貴族楚昭、屈、景、懷,齊田氏關中”,強行遷徙關東地區(qū)的地主、富商、豪桀中有較大影響力的人或家族入關,以便就近監(jiān)視。
其五, 長安以前作為周秦的都城已初具規(guī)模。在漢朝初政權不穩(wěn)定的情況下, 減少人力物力財力建設都城,有利于社會經(jīng)濟的恢復和發(fā)展。
都城作為一代王朝的政治中心,其地理位置的選擇不僅關乎城市本身的發(fā)展,而且更與國家的命運緊密相連。后來發(fā)生的事情證明了劉邦遷都是正確的,漢朝平定了幾次叛亂,解決了一些諸侯王的問題,西漢享國二百一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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