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i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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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A面已經(jīng)結(jié)束,B面才剛剛開始……”
“所有中國的流行音樂都是來自于時尚,沒有內(nèi)心需求?!?/span>
“他們的力量是假的,憤怒也是假的,甚至連造型都是學的美國?!?/span>
除了演出,崔健在媒體上的曝光率從來都不高,他從不屑于通過炒作博眼球和包裝自己。
但老崔一旦出現(xiàn)在采訪中,就一定語不驚人死不休。
Ⅰ
之前,崔健接受了“一席”的采訪,在短短十分鐘的內(nèi)容里,崔健就用了最簡單的幾句話,就把中國的音樂圈全給說透了。
崔健接受一席采訪
面對許許多多的人對他音樂生涯的質(zhì)疑,他不但狠狠回擊,而且說了一席值得全中國所有音樂人思考的言論。
我看過很多音樂人,甚至自稱藝術家的人們的采訪,說得都很好。
他們有的喜歡大談“時代的不幸”、“環(huán)境的不公”,認為現(xiàn)在的時代不適合自己發(fā)展,中國觀眾的欣賞水平低。
乍一聽很有道理,但如果你看過崔健的采訪之后就會發(fā)現(xiàn):其他音樂人們說的看似有內(nèi)容,但都缺少了藝術家最重要的特質(zhì):責任。
在崔健眼中,作品中沒有責任,就相當于空洞無物。
“美國的音樂,是一代一代的去推翻,一代一代的去引領世界。”
“為什么要用這種音色,為什么要有這種節(jié)奏,為什么要五官挪位的去唱歌,是因為心里有需求?!?/span>
“有些中國的樂隊樣子挺帥,風格挺搖滾,但是我一聽他們的東西,挺尷尬的?!?/span>
當老崔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寫著滿滿的遺憾和失望。
在這十分鐘的采訪視頻里,很容易的就感覺出崔健對中國娛樂圈深深的無奈和憤怒。
不過,崔健也聊到了外界對他一直以來深深的誤解。
有人說,崔健成為“中國搖滾教父”只是因為他的那場《一無所有》的演出,是因為他運氣好。
甚至還有人說,崔健給中國搖滾開了個壞頭,讓人誤以為搖滾就是要去批判。
但崔健非但沒有回避,反而正面回答了:
“我寫歌的那會,中國只有主旋律,沒有主流。所以《花房姑娘》和《一無所有》成為了主流?!?/span>
“我在北京大型演出還有十二年的禁期,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尋找演出機會的艱辛?!?/span>
最后,崔健帶著一錘定音的語氣回應這些質(zhì)疑:
“所有認為老崔沒有作品,沒有活動,就知道演出的,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寫過《混子》,根本不知道我在《紅旗下的蛋》之后所有的作品,根本不知道我拍了一個電影,我所有的東西都被認為我是在茍延殘喘?!?/span>
然后,崔健說,我的A面已經(jīng)結(jié)束了,B面馬上就要開始,我的能量馬上就要釋放了!
Ⅱ
大多數(shù)人對崔健的記憶停留在《花房姑娘》和《一無所有》上,一提到崔健,必定要提起1986年的那場演出,中國搖滾教父的誕生。
1986年,崔健參加了日后對中國音樂影響巨大的“世界和平百名歌星演唱會”——毛阿敏、蔡國慶、韋唯、田震、何勇、高旗等人都在。
這是崔健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公開演出。
崔健-百名歌星演唱會《一無所有》
當他喊出“我曾經(jīng)問個不休”,如同一聲驚雷,臺下觀眾沸騰了,就連擔任鍵盤手的中央樂團音樂人梁和平都說,“我感覺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在這之前,幾乎所有歌曲里的人稱只有“我們,而崔健第一次喊出了“我”。
在那個凡事講求“集體”的特殊時代,這首充滿“自我”的歌就像是一顆扔向池塘的炸彈,激起千層浪,炸醒了人們的自我意識。
這一幕,搖滾迷們早已倒背如流。
隨著《一無所有》在“百名歌星演唱會”上公開亮相,中國搖滾樂的生日已被普遍公認為1986年5月9日。
但他們可能并不知道ADO,不知道七合板樂隊,也不知道崔健在被禁演之后渴望發(fā)聲的艱辛。
他們不知道的是,早在“中國搖滾教父”誕生的前一年,1985年底,北京電影學院食堂辦了一場音樂演出,主要嘉賓是有外國留學生成員加入的搖滾樂隊——ADO樂隊(這支樂隊的成員之一、馬達加斯加人艾迪到今天還在為崔健的演唱會擔任主音吉他手)。
崔健帶著《新長征路上的搖滾》來了。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span>崔健在臺上唱。
演出進行沒多久,場子里來了幾個CBS的記者,他們想要拍“中國的搖滾樂”。
楊樂強沖上舞臺,把崔健扛到肩膀上,讓他更高一點兒;后來的“魔巖三杰”之一——何勇則和大學生們在臺下喊:“他叫崔健!His name is CuiJian!”
1989年,崔健與ADO樂隊發(fā)行了他的第一張專輯《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香港和臺灣發(fā)行時,專輯名改為《一無所有》,并拿下“白金唱片獎”。
臺灣樂評人馬世芳評價說:
“這張專輯是一把刀子,把中國的音樂史切割成崔健前與崔健后?!?/span>
后來,丹麥樂隊Michael Learn to Rock(邁克學搖滾)還把《一無所有》翻唱成英文版,名叫《I Walk This Road Alone》。
在中國搖滾的歷史上,有一位值得被銘記的搖滾戰(zhàn)士,他用一塊紅布蒙著雙眼,為我們開天劈地。
Ⅲ
在《紅旗下的蛋》專輯塵埃落定之后,搖滾樂已經(jīng)不再是中國唯一的主流,但崔健創(chuàng)新的腳步卻從未停歇。
《紅旗下的蛋》之后,崔健又接連出了幾張專輯,如《光凍》《給你一點顏色》等。很多崔健的老歌迷都聽不懂了,罵他江郎才盡。
《光凍》
《給你一點顏色》
但其實他們都不知道,如果永遠局限在一種類型和元素的音樂里,那絕對稱不上是一個偉大的音樂家。
所以崔健寧可舍棄市場,也要尋求改變。
崔健的作品中從來就不是單純的搖滾,他在搖滾中融入各種音樂風格:Funk、Hiphop、爵士、電音甚至秦腔和陜北民歌。
直到今天,崔健的樂隊里一個喜歡搖滾的樂手都沒有,以劉元為首,全都是爵士癡,崔健在一次采訪里說:“我們樂隊的人都瞧不起搖滾樂?!?/span>
崔健,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是中國搖滾的教父。
在采訪中,崔健還提到了美國的音樂形式,Blues抱怨社會,嘻哈反抗社會,他們無不在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改變著這個世界。
在匪幫說唱鼻祖NWA的一場演出里,他們演唱自己的經(jīng)典作品《Fuck tha police》,讓現(xiàn)場的氣氛達到了最高潮。
這是一首看似煽動暴力,其實內(nèi)核是抗議紐約警察對黑人種族歧視的作品,也是崔健一直所說的,文化背后的精神內(nèi)核,作品所表現(xiàn)出來的力量。
當ICE CUBE帶領全場無論膚色、無論階層的人們合唱起這首歌,甚至讓在場的警察都參與進來,靠的就是這種力量和人們心中對于改變世界的需求。
2002年,崔健在CD酒吧發(fā)起真唱運動,他號召兩百多位歌手在一塊紅布上簽名,宣誓自己永遠不會假唱,以尊重觀眾和舞臺。
羅大佑甚至從臺灣千里迢迢的趕來支持崔健,向他舉手敬禮。
真唱運動一度觸動到了許多歌星的切身利益,比如那英就公開反對過真唱運動,但崔健完全不理會那些反對的聲音。
他帶領舌頭樂隊在全中國進行真唱巡演,他說:
“我對所有假的東西都深惡痛絕,假唱就是欺騙。
我要說只要有我在,雪山音樂節(jié)中就永遠不會有假唱,我也永遠不會用伴奏帶。我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準備,甚至是被封殺的準備。”
真唱運動進行到今天,雖然假唱的歌手還大有人在,但崔健的做法起碼讓全國觀眾意識到了假唱是侮辱人的做法,那些歌手不會受到萬人愛戴,而是會遭人唾棄。
崔健的確給中國搖滾開了個壞頭,他一較真,讓中國搖滾也不得不較真了。
采訪中,崔健雖然沒有指名道姓提出來,但從他的話里可以看出,崔健對那些沒有責任感的音樂人和藝術家都嗤之以鼻。
“中國現(xiàn)在是最需要藝術家站出來說話的時候了,你們不思考社會的問題,你還當什么藝術家,你還寫什么作品,你還寫什么書,你還當什么媒體?”
“這不是一個高大上的標準,這是一個底線!”
崔健還提到,很多港臺的明星都有一套完整的商業(yè)體系,他們來到大陸營銷、銷售、撈錢、走人,絕不觸碰意識形態(tài)和有關于社會的問題,賺了錢就全身而退。
Ⅳ
其實不光港臺,大陸也是如此。
一直以來霸占熒屏的小鮮肉、流量明星,他們一條微博有幾十萬評論,熱熱鬧鬧的狂歡之下,是空空的殼和毫無社會責任感的享樂主義。
這些人在社交媒體上經(jīng)營自己的人設,一旦把他們的殼子扒下來,里邊全是空的。
5月12號,所有明星都在轉(zhuǎn)發(fā)為汶川祈福的微博,搞愛心接力的活動,粉絲們紛紛夸自己的偶像特別善良、特別有責任感。
結(jié)果吳磊的一條微博就漏了陷,轉(zhuǎn)發(fā)的時候把“微博文案”四個字都給放上去了。
楊冪不止一次被曝出承諾要捐的款遲遲沒有到帳,受援助者在微博上公開發(fā)聲才能得到早該得到的錢。
中國的觀眾們都在消費這種藝人,中國的市場都在給這種人機會,還談什么改變世界,還談什么影響社會?
最近的伊利、鴻茅藥酒事件,為了聲援受害者,微博上有幾個大V不但不怕被封號,還一遍又一遍的轉(zhuǎn)發(fā)、評論,持續(xù)關注這次的事件,但他們的聲音卻像是石沉大海,濺不出什么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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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采訪最后,崔健說:“我希望聽到年輕人說話,要給他們釋放的機會,哪怕釋放的過程中體現(xiàn)的是對我的反感,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們捧別人臭腳?!?/span>
但是老崔,你錯了,現(xiàn)在捧臭腳的都是年輕人了,這個世界誰也看不懂了。
你給中國搖滾開了個頭,但現(xiàn)在卻爛尾了。
作者 | 午陽
圖片 | 網(wǎng)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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