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巴彥淖爾市烏拉特后旗境內(nèi)的戈壁戰(zhàn)場、呼和溫都爾石棺墓、潮格溫都爾巖畫、西尼烏素古長城、達巴圖溝口的高闕塞遺址,以及位于磴口縣境內(nèi)的雞鹿塞和烏拉特中旗境內(nèi)石蘭計山口北側(cè)的古長城等遺址,在實地考察的基礎上,通過研究、借鑒大量歷史文獻和嚴肅、縝密的論證,認定戰(zhàn)國趙武靈王所筑長城之終點高闕塞,秦漢萬里長城之要塞高闕以及我國最北長城的地理位置均在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境內(nèi)的巴彥淖爾市烏拉特后旗。繼承和弘揚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具有民族特色和地區(qū)特色的長城文化,對于推動社會主義文化大發(fā)展和大繁榮,增強國際競爭力,激發(fā)內(nèi)蒙古地區(qū)各族人民“熱愛內(nèi)蒙古、建設內(nèi)蒙古”的熱情,深化草原文化研究,促進民族大團結(jié),構(gòu)建各民族共同繁榮和發(fā)展的和諧社會,都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和現(xiàn)實意義。
關(guān)鍵詞:趙武靈王 長城 高闕塞
一、 戰(zhàn)國趙武靈王所筑長城的終點高闕塞在烏拉特后旗
早在秦始皇統(tǒng)一齊、燕、趙、韓、魏、楚六國之前,各國為了互相防御,都在他們的轄境內(nèi)修筑長城。其中趙國趙武靈王就曾從今河北蔚縣到今河套西北修筑了長達一千多里的長城,其終點就在高闕。
關(guān)于戰(zhàn)國趙武靈王所筑長城的終點———高闕塞所在的地理位置,至今眾說紛紜,迄無定論。史籍記載:
趙武靈王亦變俗胡服,習騎射,北破林胡、樓煩。筑長城,自代并陰山下,至高闕為塞。①
上述記載,說明趙長城的終點高闕塞,是趙武靈玉北破林胡、樓煩之后在其修筑的長城終點山谷口所設置的軍事要塞。其具體方位,據(jù)《史記·匈奴列傳》裴胭《集解》引徐廣云:“在朔方”。張守節(jié)《正義》引《地理志》云:“朔方臨戎縣北有連山,險于長城,其山中斷,兩峰俱峻,土俗名為高闕也”。說明趙武靈王修筑的長城終點高闕,在朔方臨戎縣北。那么當時的朔方臨戎縣又在今天什么地方呢?《歷代各族傳記會編·漢書·匈奴傳上》于趙武靈王“筑長城,自代并陰山下,至高闕為塞”下注云:“先謙案臨戎縣今鄂爾多斯右翼后旗,故漢朔方縣西黃河向北流之東岸”②。1969年北京大學侯仁之、俞偉超等同志在考察烏蘭布和沙漠時確定:臨戎縣城址在今磴口縣補隆淖鄉(xiāng)河拐子古城,窳渾縣城址在磴口縣沙金套蘇木保爾浩特古城,朔方郡治所三封縣城址在今磴口縣哈騰套海蘇木陶升井古城③。我們既然知道磴口縣布隆淖鄉(xiāng)河拐子古城為臨戎縣城址,那么,磴口縣布隆淖古城以北的“連山,險于長城,其山中斷,兩峰俱峻”的闕口,理應就是趙武之后,修筑長城至高闕為塞的高闕了。
去烏拉特后旗的達巴圖溝,能見到達巴圖溝西面兩座山峰,高形似雙闕。在達巴圖溝和西側(cè)查干溝的臺地之上還有用河卵石壘砌而成的南北兩個小城,北城略成方形,邊長約
二、秦漢長城的高闕塞在烏拉特中旗
位列“世界新七大奇跡之首”⑥的中國萬里長城,是秦始皇在滅掉齊、燕、趙、韓、魏、楚等國之后,命“蒙恬將三十萬眾”⑦所修筑的?!妒酚洝肪?/span>88《蒙恬列傳》記載:
秦已并天下,乃使蒙恬將三十萬眾北逐戎狄,收河南。筑長城,因地形,用制險塞,起臨洮,至遼東,延袤萬余里。于是渡河,據(jù)陽山,逶蛇而北。
此外,《史記》卷110《匈奴列傳》,《漢書》卷94上《匈奴傳》都有關(guān)于秦始皇使蒙恬筑長城,渡河據(jù)陽山,北假的記載。《史記》卷6《秦始皇本紀》云。
三十三年……西北斥逐匈奴,自榆中并河以東,屬之陰山,以為(三)〔四〕十四縣,城河上為塞。又使蒙恬渡河取高闕、陽山、北假中,筑亭障以逐戎人。
在這里,秦始皇命蒙恬修筑長城是與“使蒙恬渡河取高闕、陽山、北假”聯(lián)系在一起的。這就說明“高闕”是與蒙恬所渡之“河”、“陽山”、“北假”互相挨近的。因此我們要搞清“高闕”的地理位置,首先就要搞清蒙恬取高闕所渡之“河”是哪一條河?
蒙恬取高闕所渡之“河”究竟是哪一條河?根據(jù)《史記》卷112《平津侯主父列傳》載:“(秦)使蒙恬將兵以北攻胡,辟地進境,戍于北河。……秦時常發(fā)三十萬眾筑北河”。知秦蒙恬“渡河取高闕,城河上為塞”之“河”,即史籍所記秦漢時期的“北河”,亦即漢車騎將軍衛(wèi)青“按榆溪舊塞,絕梓嶺,梁北河”之“北河”⑧。而北河,據(jù)《水經(jīng)注》卷3《河水三》云“河水又北迤西,溢于窳渾縣故城東……河水又屈而東流,為北河”。唐代史學家杜佑云:“(黃)河自今靈武郡之西南便北流,千余里過九原郡乃東流……自九原東流千里,在京師(指唐京師長安)直北,漢史即云北河”⑨?!薄督椷h通志稿》云“黃河自寧夏出邊,經(jīng)鄂爾多斯部西界,北行至省嵬山麓分為二枝,一枝東行經(jīng)鄂爾多斯北界及烏拉特部之南界,為今河正干,即古之所謂南河也。一枝循陰山高闕北行,歷狼山及烏拉后山之南麓折東折南,繞烏拉前山之東麓,而與南枝合,此為黃河故道,亦即古之所謂北河”?!督棾恕费浴包S河自寧夏出邊,經(jīng)鄂托克旗西界至五角渠,一名五加渠,即五加河。歧為二派,一派南流為黃河新道,即古所謂南河也?!慌杀绷?,為黃河故道,古所謂北河者也”⑩。這就是說,史籍記載的“北河”,指的就是古黃河故道,即今早已干涸的烏加河,亦名五加河。
弄清蒙恬取高闕所渡之河為烏加河后,接著我們要搞清楚的就是與蒙恬所取之高闕相鄰近的陽山、北假等地的地理位置。
陽山,即蒙恬渡河所據(jù)之陽山?!妒酚洝肪?/span>88《蒙恬列傳》裴驅(qū)《集解》引徐廣云:“五原西安陽縣北有陰山,陰山在河南,陽山在河北”?!督椷h通志稿》卷3《山脈》云;“一統(tǒng)志言,陽山在陰山西,河套正北,與陰山接連,以東西異名耳!在烏拉特西北二百四十里”。《綏乘》謂大青山分為二歧:一歧向西北,是為狼山,一名烏拉后山,以其在河北,故古謂之陽山”。這就是說,陽山,即今內(nèi)蒙古陰山最西的一段狼山,以其在古黃河故道北河(今烏加河)之北,故名陽山。換句話說,陽山,即烏加河北岸之山,亦即橫貫河套北部的狼山。
北假,《綏遠通志稿》卷3《山脈》引《一統(tǒng)志》云:“陽山之前,即秦之北假?!妒酚洝肪?/span>110《匈奴列傳》張守節(jié)《正義》引《括地志》云:“漢五原郡河目縣故城在北假中,北段在河北”。“河北”,即黃河故通之北,亦即今河套北部烏加河之北。《水經(jīng)注》卷3《河水三》更明確記載”自高闕以東,夾山帶河,陽山以西,皆北假也”。換句話說,北假,即今內(nèi)蒙古五原,臨河等地所在的后套地區(qū)。
蒙恬取高闕、陽山。北假所渡之河及其所取北假,陽山等地的地理位置既明,那么與陽山、北假等地相鄰的高闕必在此附近,決不會相去很遠?!端?jīng)注》記載:“河水又屈而東流,為北河,東逕高闕南”。這就是說,“高闕”在“北河”的北岸。我們既知“北河”即今早已干涸的烏加河,那么,古北河北岸的高闕,無疑就是現(xiàn)今烏加河北岸的高闕。
位于古北河即今烏加河北岸的高闕的特征,根據(jù)史籍的記載:“其山中斷,兩岸雙闕,善能云舉,望若闕馬,節(jié)狀表目,故有高闕之名也” 。位于烏加河北岸的山脈是狼山(古稱陽山)山脈,狼山山脈中段的狼山口,東山頭稱大狼山,西山頭稱小狼山,兩山俱峻,云霧繚繞,可謂“善能云舉”。在東西大小狼山之間有一條聲北向的谷道(現(xiàn)能通汽車),其南即石蘭計山口,其北則可通往漠北,確是秦漢時期防御和進攻匈奴的要道。漢武帝元朔二年(前127年),漢遣將軍衛(wèi)青、李息出云中,西至高闕;元朔五年(前124年)春,大將軍衛(wèi)青將六將軍兵十余萬人出朔方,高闕 皆是位于古北河今烏加河北岸的高闕 。至今在此高闕南口,東側(cè)的山頭上有烽燧遺址,在其北口兩側(cè)的山嶺上有長城和烽燧的遺址,都是秦漢時期以古北河即今烏加河北岸的高闕曾“常置重捍,以防塞道”,“謂之高闕戍”或“高闕塞”的歷史見證。
三、兩千年前五原塞外我國最北的長城
早在公元前102年(漢武帝太初三年),漢武帝遣光祿勛徐自為出五原塞數(shù)百里,遠者千余里,筑城、鄣、列亭,至廬朐 。漢武帝命徐自為修筑的這條長城,是我國早在兩千年前修筑于五原塞外的最北長城。這條長城東起五原塞西北數(shù)百里,一直修筑到廬朐。廬朐,《史記·匈奴列傳·正義》引“地理志云五原郡禾固陽縣北出石門鄣,得光祿城,又西北得支就城,又西北得頭曼城,又西北得虖河城,又西北得宿虜城。按,即筑城鄣列亭至廬朐也。服虔云廬朐,匈奴地名也,張晏云:山名也”?!稘h書·匈奴傳》顏師古注亦曰:“廬朐,山名也”。無論是服虔說的廬朐是匈奴地名也好,或是張晏、顏師古所說廬朐為匈奴山名也好,廬朐都不在漠南漢地,而在漠北匈奴境內(nèi)。沈維賢《前漢匈奴表》(載在《二十五補編》云:“今額爾古納上游之克魯倫河……《元史》作怯綠憐喀魯連河,即古廬朐河也。源出車臣汗部中右后旗大肯忒山,東北流八百余里合黑龍江??线街焙犹锥в嗬?,即廬朐山也”。沈氏不僅以廬朐為山名,而且認為漠北地區(qū)的肯忒山即廬朐山,這是與當時匈奴已由漠南陰山河套退至漠北的歷史實際相符合的。如所周知,自漢武帝于元朔二年(前127年)、元狩二年及四年(前121及前119年)接連發(fā)動對匈奴的大規(guī)模進攻后,奪取了匈奴故地陰山及其以南的河套地區(qū)。匈奴右地渾邪王率眾數(shù)萬,號稱十萬降漢,單于及左賢王亦皆遁走。從此“漠南無王度”,匈奴單于亦“亡匿于幕北(即漠北)寒苦無水草之地” 。這就是說,匈奴勢力已從漠南轉(zhuǎn)移到漠北去了。漢武帝之所以在太初三年(前102年)命光祿勛徐自為筑五原塞外列城一直到達匈奴所在的漠北廬朐,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防止已被漢朝“攘之于幕北”的匈奴卷土重來,重新奪取陰山河套地區(qū)。
去烏拉特后旗西尼烏素與蒙古國交界處所,可以看到一段以片石壘砌而成的長城,是漢武帝時所修筑的從五原塞外一直通到漠北匈奴境內(nèi)廬朐這條長城的重要組成部分。這條經(jīng)過烏拉特后旗通向當時的漠北(今屬蒙古國)的最北長城,從漢武帝太初三年(前102年)修筑,到今天已經(jīng)整整兩千一百零九年。
經(jīng)過兩千多年的風雨剝蝕,但其高度仍然大多保留在
早在兩千年前修筑的我國最北的長城,在漢匈統(tǒng)治煮兵戎相見、互相廝殺時期,確實曾充當過金戈鐵馬、逐鹿爭雄的戰(zhàn)場,但是,隨著漢匈戰(zhàn)爭的結(jié)束、和親的出現(xiàn),它又變成為漢匈人民互相往來,進行經(jīng)濟文化交流的通道。如公元前51年(漢宣帝甘露三年)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入朝事漢,向漢求助。二月,呼韓邪“單于自請愿留居光祿塞下,有急,保漢受降城” ?!肮獾撊奔丛缭趦汕昵皾h武帝命光祿勛(官名)徐自為在五原塞外興筑的防止匈奴南下的我國最北的長城,亦可稱之為光祿長城 。在這里,“塞”和“長城”是一而二,二而一的。
呼韓邪單于南下投漢,自愿留居光祿塞(長城)下之后,在漢朝出兵護送,又轉(zhuǎn)云中、五原等郡糧食以供其食的大力支持下,民眾益盛,不畏郅支,乃從漠南光祿塞而竟北歸其漠北匈奴單于庭。公元前36年(漢元帝建昭三年、匈奴呼韓邪單于二十三年),漢西域都護騎都尉甘延壽、副校尉陳湯引軍誅斬郅支單于于康居。呼韓邪單于聞郅支被誅且喜且懼,乃上書愿入漢朝見。公元前33年(漢元帝竟寧元年),呼韓邪單于復入朝,“自言愿婿漢氏以自親,元帝以后宮良家子王嬙字昭君賜單于。單于歡喜,上書愿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傳之無窮,請罷邊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 。這里所講的“罷邊備塞吏卒”的“塞”,也就是漢武帝命光祿勛徐自為所修筑的出五原塞數(shù)百里,遠者千余里,一直到漠北匈奴境內(nèi)廬朐的“光祿塞”,亦即早在兩千年前漢武帝所修筑的防御匈奴南下的光祿長城。雖然當時漢朝“議者皆以為便”,但習邊事的郎中侯應卻以為不可。侯應認為不可拆除這條長城的理山,除了安不忘危,防患于未然之外,主要理由就是保留這條長城可以防止“諸屬國、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沒于匈奴的漢人子孫,邊人奴婢以及所謂“盜賊桀黠”等,亡走北出,逃奔匈奴 。山此可見,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呼韓邪單于南下投漢
注釋:
[1] 《史記》卷110 《匈奴列傳》《漢書》卷94上《匈奴傳》。
[2]中央民族學院研究部主編第一編《漢書·匈奴傳上》,中華書局1958年5月第1版第155頁注51。
[3]《內(nèi)蒙古文物考古工作的主要收獲》內(nèi)蒙古文物工作第八冊,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文物工作隊1979年11月編印,第71頁。
[4]王國維《水經(jīng)注?!肪?/span>3《河水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77頁。
[5]《綏遠通志稿》卷5《要隘》。
[6]詳見光明日報
[7]此據(jù)《史記》卷88《蒙恬列傳》,同書卷6《秦始皇本紀》同;而《史記》卷110《匈奴列傳》則作“
[8]《史記》卷111《衛(wèi)青列傳》;《漢書》卷55《衛(wèi)青傳》。
[9]杜佑《通典》卷173〈州郡》三《豐州》。
[10]以上有引號者,均見《綏遠通志稿》卷4《河流》。
[11]《水經(jīng)汪》卷3《河水三》,王國維?!端?jīng)注?!?,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77頁。
[12]《漢書》卷6《武帝紀》卷55《衛(wèi)青傳》。
[13]《水經(jīng)注》卷3《河水三》載;“漢兒朔四年(前125年),衛(wèi)青將十萬人,敗右賢王于高闕,即此處也”。據(jù)《漢書》卷6《武帝紀》和卷55《衛(wèi)青傳》,漢元朔四年(前l25年)應為“漢元朔五年”(前124年)。
[14]參《史記》卷110《匈奴列傳》;《漢書》卷94《匈奴傳》上;《漢書》卷6《武帝本紀》;《資治通鑒》卷 21武帝太初三年。
[15]《漢書》卷94《匈奴傳》上。
[16]《漢書》卷94《匈奴傳》下。
[17]在戰(zhàn)國秦漢時代,長城亦可稱之為塞或障塞。如《史記·匈奴》趙武靈王“自代并陰山下,至高闕為塞”;秦始皇派遣蒙恬北逐匈奴“因河為塞”;漢武帝派遣蘇建“復繕故秦時蒙恬所為塞”等等所謂之“塞”,實即長城。
[18]《漢書》卷94《匈奴傳》下。
[19]參《漢書》卷94《匈奴傳》下。
(作者: 內(nèi)蒙古社會科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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