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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dú)角戲


    那一刻他知道,從小到大,那個叫做花期的女孩,在他的獨(dú)角戲里,從來沒變。

NO.1

落地窗外夜色如水,來往的汽車亮起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尾燈。梁景澤家的咖啡館里,爵士樂悠揚(yáng)妖嬈,梁爸爸坐在花期對面,慈眉善目的臉在接下來兩個人推門而入的瞬間變得嚴(yán)厲,“你帶她來做什么?”

門口的男生皮膚白皙,身材高挑,連普通的休閑裝都穿出了不一樣的味道。他身后的女孩緩緩踱出,穿著白色連衣裙,長發(fā)飄飄。

“你放心,我來拿個車鑰匙就走,婷婷來陪我而已?!绷壕皾傻哪樅土喊职忠粯雨幊粒f完,他一把牽起那個低眉順眼的女孩,視線就這樣和桌角的花期對上,“花期?”

她的笑容淺淺泛開,一霎之間,這句帶著疑問的姓名仿佛有力的大手,拉扯著她穿越流年,回到最初。

那時的校園陽光明媚,他梳著簡單的板寸,穿著干凈的校服,也是這樣,一次次在她身后輕聲地呼喚。

“花期,能把你的數(shù)學(xué)筆記借給我嗎?”

“花期,優(yōu)樂美出了新的味道,給你嘗一嘗?!?/span>

“花期,G大調(diào)奏鳴曲太難了,我們?nèi)タ础逗=瞧咛枴钒???/span>

“花期,改天陪我回老家走走吧,我有點(diǎn)想我媽了?!?/span>

每一聲都如同熠熠晨光中的無邊大海,就連泛起的漣漪都金光閃閃,人會沉溺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這六年,她構(gòu)思過很多重逢的場景,舊金山的小巷,南京的電影院,就連她媽的葬禮都有??Х缺谋诟沙隽穗y看的漬跡,她還未及寒暄,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瞇著眼,嘴角透出淺顯的溫情,還是兩天后梁叔叔和魏阿姨的邀請下,補(bǔ)上了這句,“梁景澤,好久不見?!?/span>

除了墻上的壁紙和魚缸里的品種,一切都還是久違的熟悉模樣,就連魏阿姨和梁叔叔往她碗里夾的上海青和紅燒肉,都依稀飄散出從前的香味。梁景澤安靜地坐在邊緣,對他們的溫存沒表現(xiàn)出一點(diǎn)嫉妒和向往。

“花期這孩子,人長得漂亮,又溫柔聰明,真好?!蔽喊⒁痰目湟缬谘员怼?/span>

“可不是,能在美國當(dāng)記者,”梁爸爸瞟過悶頭吃飯的梁景澤,“不知道比那個姚婷婷好多少倍……”

某些字就像開關(guān),只要一說出來,就會點(diǎn)起戰(zhàn)前的硝煙,比如“姚婷婷”。

他的頭低得很深,盡量想做得與世無爭,然而梁爸爸卻不肯罷休,于是她說著,“叔叔,阿姨,你們做飯真是一絕,吃得我得去散散步消食了。”就放下筷子,去桌子對面拉走了梁景澤。

一路的沉默后,梁景澤站在小區(qū)里精雕細(xì)琢的石橋上問她,“你怎么回來了?”

花期低垂著眼瞼,緩緩應(yīng)道,“是我媽,她想看看這邊的樣子,再和魏阿姨敘敘舊?!?/span>

春末黑了天的南京,遠(yuǎn)處高架橋的藍(lán)色亮光和車鳴交相輝映,他乜斜一眼,一聲冷笑。他就是受不了魏小三害他媽不善而終,卻還一副和好朋友惺惺相惜的模樣,真惡心。

過去的回憶層出不窮,她至今還記得她和媽媽跟著魏阿姨走到他家客廳時,他坐在沙發(fā)上的一臉錯愕。

于她而言,魏阿姨是她生命里重要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所以,她也是他的敵人。

對此,她無可辯駁。

NO.2

梁景澤高一時,梁爸爸和梁媽媽分居兩年后終于離了婚。

那天,瓢潑的大雨掩去了母親離開落寞的背影。她沒有要梁爸爸給她的錢和別墅,也沒有爭撫養(yǎng)權(quán)。她陪他從落魄青年到公司老總,最終也沒敵過另一個女人的美貌和才情。失敗婚姻的殘酷就在于,一個男人和老婆無言以對的無力,和一個女人癡傻奉獻(xiàn)的心酸。

魏阿姨搬進(jìn)梁景澤家時,梁爸爸已經(jīng)開了好幾家連鎖咖啡館,兩份藝術(shù)修養(yǎng)碰撞出的火花,仿佛讓梁爸爸又回去了年輕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而且多出了生活愜意,和婚姻美滿。

有時候,梁景澤看著他這么幸福,也覺得自己身為兒子,是該祝福個一言半語的。

可他,偏偏就不能。

一年之后梁媽媽因為抑郁癥自殺的消息從外婆的電話里傳來時,盤在他眼眶好久的淚水還是在魏小三推門而入的瞬間重重砸下。

他怎么能不恨她?

他爸牽著她的手去和他媽離婚時,他就站在墻角把原委看得太清。

 

音樂廳的光線明亮刺眼,他看著身邊沉醉的花期卻怎么也聽不到臺上的音樂。

 

高二的冬天,他在學(xué)校的天臺上準(zhǔn)備自殺時是花期把他拉了下來。她緊緊地抱住他,然后說,“答應(yīng)我,不要死,好嗎?”

當(dāng)時,他看著紅了鼻尖的她,忽然覺得這個閃閃發(fā)亮的女孩,可能就是他好好活下去的意義也不一定。

她彈琴時繾綣動情,吃東西慢條斯理,看書時專注認(rèn)真,連她的白色連衣裙都像極了小時候媽媽雀躍著換好給他和爸爸看的那條。

她的數(shù)學(xué)筆記,甜到膩人的優(yōu)樂美,虐心的海角七號,還有他對母親思念的投影,都是他們之間曇花一現(xiàn)的馥郁溫柔。

 

手機(jī)屏幕躁動著,姚婷婷的名字赫然印在上面。他的手指隨意一劃,掛斷了來電。

 

他本以為,她帶給他的風(fēng)景都會是他賴以生存的好故事,卻未曾想魏小三帶著姊妹淘走進(jìn)客廳時,她會親昵地依偎在她身上。

魏小三局促地介紹著,“這是花阿姨,和她的女兒,花期。這是老梁的兒子,景澤?!?/span>

那一刻,平時軟得不像話的沙發(fā)忽然堅硬無比,他僵直地坐在上面,渾身都硌得難受。

從此以后,她再也不能屬于他的世界了。

她摟著魏小三的腰,說“看到魏阿姨你這么幸福真好”的畫面,久久地彌留在他每一個細(xì)胞,蒙著心緒讓他不能直視她的眼睛。

NO.3

從大劇院的音樂廳出來,梁景澤大步流星地走著,對身后的花期不管不顧。要不是梁爸爸鐵青著臉說是不和花期去音樂會車鑰匙就免談,他才不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明天還要帶婷婷去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面試,沒有車怎么行?

剛下過雨的四月末涼意斑駁,梁景澤一只腳都踏進(jìn)了出租車,花期卻忽然趕上來說要去坐地鐵。他吃驚得眼珠差點(diǎn)掉出眼眶,良久,才壓制著胸腔的憤怒,把腳收回來,關(guān)上了車門。

最近的地鐵站離他們也要將近兩公里,她插著耳機(jī),扣著外套的帽子,不慌不忙地跟在他身后。

他的黑色雨傘很大,把他完整地裹在陰影深處。她伸著手,很想像從前一樣拉拉他的衣角??杉?xì)密的雨絲落到指尖,他一個側(cè)頭,她就立下抽了回來。

“你男朋友呢?”梁景澤的語氣平淡,聽起來像是在問市場的黃瓜多少錢一斤。

她從容地低聲說道,“早就沒有了?!?/span>

車子和積水的馬路發(fā)出特有的聲音,雨夜里的手機(jī)振動格外清晰,他又一次掛斷,然后把傘塞到了她手里。

白色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她沒有應(yīng)允,也沒有質(zhì)疑,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那條白色連衣裙和我的很像?!?/span>

沉默放肆地穿梭在兩人之間,他看著她額頭打濕的劉海,轉(zhuǎn)身站進(jìn)了雨里,“地鐵站就在那邊,我還有事,不陪你了?!备袅撕芫茫f,“到家給我發(fā)個信息,我的號碼沒變?!?/span>

婆娑的綠意侵蝕著他疾走的背影,她站在原地,一動沒動。耳機(jī)里的《月光曲》又重復(fù)了一次,聽梁叔叔說,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碰過鋼琴了。

NO.4

隔著咖啡館的木門,里面的爭吵撲面而來。一記響亮的耳光后,梁景澤推門而出,和遲遲沒有走進(jìn)的花期撞了滿懷。左臉上的指印清晰明顯,看來這次梁叔叔因為姚婷婷是徹底動了干戈。

梁景澤低著頭,肚子馬上沒出息地哀嚎一聲,襯著空落落的口袋,模樣像極了一個落魄的舊日顯貴。估計在她出現(xiàn)之前,他就已經(jīng)被折磨了很久。

她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提議去母校旁邊吃湯包,一邊順手拉他去了公交車站。他順從地跟著,用沉默回應(yīng)了她的每一個話題。

他還記得,以前他就喜歡早早地去公交車站,然后等她背著書包出現(xiàn),假裝偶遇地說一句,“好巧啊,我們又要一起去上學(xué)了。”

風(fēng)吹日曬,嚴(yán)寒酷暑,都不停歇。

才幾分鐘,他們就到了高中旁邊的老湯包店,綠色的金屬座位和桌子連在一起,墻上的風(fēng)扇滿是油漬。學(xué)校的上課鈴悠悠傳來,店里除了老板娘和幾個下手,就?;ㄆ诤土壕皾闪恕?/span>

她坐在老位置上,還能透過玻璃看到遲到的學(xué)生穿著校服匆忙跑過。

梁景澤在她對面,百無聊賴地等湯包,也探頭看著——傍晚的橘紅漸漸暗淡,蓋下含混的灰色,跑過去的男生被校門口的自行車絆了個好大的跟頭,嚇得門衛(wèi)師傅趕忙去扶,花期的臉白皙干凈,吹彈可破,睫毛細(xì)長濃密,微微帶著亞麻色的空氣劉海乖巧地鋪在額頭。

和當(dāng)年琴房里的少女沒什么不同。

 

初夏的晴天,她坐在音樂教室的破舊鋼琴前,對著房間里敞亮的大鏡子,假裝身處音樂廳的舞臺,面帶微笑地擺擺手,說,謝謝各位好朋友們的支持,接下來,我要為梁景澤同學(xué)演奏我最愛的《月光曲》,希望以后我們可以一起表演這首曲子。

說完,她纖細(xì)的手指在黑白鍵間自由穿梭,如魚得水。

而他,在她身后,盯著她稍顯亞麻色的馬尾,竟有一時恍惚理解了梁爸爸被魏小三吸引的原因。

如斯般不可多得的安然女子,要不動心,確實不易。

 

蒸籠還冒著熱氣,他本以為,那個穿著一樣白色連衣裙的姚婷婷可以終結(jié)她抽身后的所有慌張糾纏。

NO.5

花期家的房子在一個很簡單的小區(qū)里,房間不大,擺設(shè)精簡,書架上還放著許多新聞學(xué)的書籍。放在外面的旅行箱看起來就像隨時會被裝滿。梁景澤看著窗外燈火闌珊的夜景,忽然就邁不動了腳。

六年里,這條路他走了多少次,這片黑暗他站了多久,這樣的再見他又幻想了多少場。

她背對著他正在給他倒水,“我媽不和我一起住,所以你和梁叔叔和好之前就先住在這個房間里吧。”

梁景澤沒有應(yīng)聲,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的聲線里有一抹難掩的,似曾相識的悲傷——就像他媽去世一周年那天,她站在操場和他告別被他一掌推開時一樣。

 

他以為拒絕了她,其實他是用另一種方式選擇了接受。

第二天,他掙扎徘徊,盯著教室黑板的瞳仁還是變得空洞漆黑。顧不上老師的質(zhì)問和同學(xué)的唏噓,他已然不受大腦控制的雙腿飛奔在南京的大街小巷。

他真怕。

怕她聽了昨天自己說的混賬話,會借著去美國的由子就這樣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也怕他終于在覆水難收之后明白自己心意的堅決。

機(jī)場的人不多,他趕上了她的背影,卻錯過了她的轉(zhuǎn)身。她遠(yuǎn)遠(yuǎn)地混進(jìn)人群,他擁著空氣,多么希望這個厚實的擁抱可以穩(wěn)穩(wěn)地落在她身上。

那段日子的煎熬,時至今日,他都不敢緬懷。

他是奢求的,他奢求她和他一樣忘不了這些故事,他不敢換掉號碼,他期待隨時能聽到她的聲音。但他站在魏小三門外,還是從她和花媽媽的跨洋電話里捕捉到花期交了男友的噩耗。

 

“哎呀,”花期猛地一拍腦門,然后帶著細(xì)微的笑意,說,“我忘記你沒有睡衣了?!?/span>

他也恍惚注意到自己沒有睡衣這件事情,本是想隨便買一件就好,完全沒想到花期把他帶來商場就一頭扎進(jìn)男裝店,一件接一件地給他試起來。

姚婷婷就在她為他翻襯衫領(lǐng)時適時地出現(xiàn)了,看著親昵的兩人還被店員開玩笑說是新婚夫婦,她目瞪口呆,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句,“這就是你一天不回消息不接電話的原因?”

店員在一旁馬上噤了聲,花期的手還騰在空中,而他早已追了出門。門呼扇兩下關(guān)上了,她輕描淡寫地指著那邊,說,“就要他身上那件了,付款。”

她曾以為她忘不了他的原因是自己沒有遇到更優(yōu)秀的人,但當(dāng)她甩了那個大學(xué)里受萬千女生追捧的男神時,她才明白自己想要的一直是什么。

一年也好,六年也罷。

就算再來十年,她對他的傾心也一定還會像此時一般,幾經(jīng)周折,但一塵不染。

所以,當(dāng)她出門看到梁景澤杵在路旁,因為身無分文而沒有追上搭車離去的姚婷婷時,她沒有安慰,也沒有指責(zé),只是用剛好被他聽到的聲音,說,“梁景澤,我們在一起吧?!?/span>

黑夜中的霓虹模糊成五彩的圓點(diǎn),空氣里的潮熱蒸騰住視線,她拎著袋子,離他一米不到。

就這一次,哪怕卑微,哪怕自私,我也想給自己的思念一個答復(fù)。

NO.6

不說話一般代表兩種意思,一種是懶得回答,一種是默認(rèn)。

花期的話,梁景澤肯定是聽到了。可他接過了花期手里的袋子,沒有說話。

那晚他們買了沒用的襯衣和領(lǐng)帶,卻忘記了最重要的睡衣,于是梁景澤只能將就著白天的T恤和牛仔褲睡去。

夢里的他穿著浸汗的校服,走在媽媽的陵園,不遠(yuǎn)處的魏小三一席黑裝,站在他媽媽的墓碑前,朝他招了手。

這是他媽媽的一周年忌日,魏小三身上的衣服和手里的花都和那天的一樣。雖然心里滿是厭惡,他還是鬼使神差地過去了。

她把花放下,眼里充滿愧意。她說,“景澤,對不起。”

那一刻,梁景澤驀然驚醒,眼角濕潮,看到了坐在床邊地上的花期,和角落里早就沒了生息的仙人掌。那是他很久以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代表將愛進(jìn)行到底。

梁景澤醒了,花期就該走了。

她剛起身準(zhǔn)備回房間,卻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把拉住,很堅決,很用力,過了很久都沒有松開。

她不知道他夢到了什么,但她知道他一定非常非常,非常需要她。所以她退回去,像剛才那樣繼續(xù)盤腿坐在地上,頭就放在他的胸前。

他說,“把那盆仙人掌扔了吧?!?/span>

花期的左臉貼著床,晃了晃,梁景澤分不清她是點(diǎn)頭還是搖頭。

這盆花是她從美國帶回來的,也是她從這帶去美國的,已經(jīng)枯死很久了。當(dāng)時她男朋友看到之后問她,Do you know what cactus stands for?”

No.Whats its meaning?

It means lasting love.

NO.7

得知梁景澤和花期在一起之后,梁爸爸開心得嘴都合不攏了。何止車鑰匙,連咖啡館的家業(yè)都想讓他立刻接手,恨不得花期就成為自己的兒媳。

大部分時間,她只是微笑地應(yīng)著,不否認(rèn)也不承認(rèn),掩護(hù)著一旁順從的梁景澤。她從不知道出門之后,他是以何種心情松開了手,但她不想也不必知道。能像姚婷婷這樣享受他的陪伴,注定只能是她不能奢求的夢想。

商量好對付梁爸爸的說辭,他們就閉緊嘴巴,立馬分開,各自獨(dú)行。有時候花期看著他吞吞吐吐的模樣,并不知道現(xiàn)在的他對自己,還有多少恨意。

花媽媽大學(xué)剛畢業(yè)就因為未婚先孕被家里趕出門,生下花期后一直過著拮據(jù)的生活。如果不是魏阿姨的不計回報地接濟(jì),也許花期小時候會因為沒有錢治病死掉,或者花媽媽會因為遭人唾罵瘋掉。

總之,魏阿姨是她用一輩子回報都不夠的人。

后來,就在花期上大學(xué)前,花媽媽終于遇到了自己的幸福。那個美籍的華裔男人,也就是花期現(xiàn)在的爸爸,經(jīng)濟(jì)富裕,品行溫和,對她和花期很好。她興高采烈地帶著花期去和好姐妹分享幸福,還遇到了好姐妹的老公和前妻的兒子。

當(dāng)年帶著花期一起去美國,花媽媽是義無反顧的。她常對花期說,人一輩子只要遇到一個這樣值得自己愛并且已經(jīng)被自己愛上的人,那么之前和之后遇到的苦難就都是惘然。

 

是這樣嗎?

 

從咖啡館出來還沒走到第一個十字路口,花期就被一群黑人吹著口哨攔了下來。這樣的事情她在美國也遇到過,不過那時候她還有男朋友,所以都是有驚無險。

而現(xiàn)在,似乎是有一點(diǎn)難逃一劫的架勢。她諾諾地向后挪了兩步,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胳膊,HeyGet out of here!”

順著聲音的方向,她看到他棱角分明的側(cè)臉。沒記錯的話,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他說英語。

梁景澤學(xué)過搏擊,對付這些人也算綽綽有余,等他們悻悻地離開,他就趕緊轉(zhuǎn)身關(guān)切起來。

其實她還沒來得及害怕,但她真喜歡這種被他寶貝的感覺??粗麚?dān)心的表情,花期帶著戲謔的口吻,也學(xué)著他用英文說話,You okay?I mean your girlfriend?”

Now you are my girlfriend!You !should be safe!”梁景澤的音量猛地高了八度,表情認(rèn)真得可怕,他的話一字一頓,不容拒絕,嚇得花期即刻閉了嘴。

空氣有些糾結(jié),大概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等他稍微平靜了下,也似乎覺得剛剛的反應(yīng)不太妥當(dāng)。他接過花期的包說,“車在那邊,我送你回家?!?/span>

傍晚的天空鋪上一層灰色,就著夕陽的余輝,他的聲音格外柔和,“以后,我都會先把你送回家,婷婷那邊不需要你擔(dān)心?!?/span>

NO.8

很長時間,梁景澤和花期都維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在梁爸爸面前圓滿了謊言,又不至被姚婷婷察覺。有時候,要是送花期到家時正好趕上飯點(diǎn),他還會陪著她去附近的小吃店吃個小吃。

對于刻意回避的細(xì)節(jié),他們只字不提。畢竟她的歸來,本就不是為了結(jié)果。他的芥蒂在他心里,是別人解不了的詰難。

如果不是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梁景澤和姚婷婷牽著手在大街上被從醫(yī)院回來的梁爸爸迎面遇到,她想她可能還能撐更久。

當(dāng)時她站在醫(yī)院七樓的拐角,剛剛作別轉(zhuǎn)身離開的醫(yī)生,一抬頭就望見了他額上剔透的汗珠。六月的南京已經(jīng)熱得發(fā)慌,魏阿姨從病房里傳來的哭聲歇斯底里,他沒有告訴她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她媽媽要回來和魏小三敘舊,為什么她也非要回國,為什么她住著兩居室而她媽媽卻不和她一起。

他只是生硬地看著她,而她也直接地看回去。

然后,時空縹緲,眼前的面容熟稔生動,和多年前那場離別的主角完美地契合。

 

那天,她站在校門口堵住上午沒來上課的他,把他拉去了操場。

塑膠的味道壓過十月的蕭瑟,正午的陽光卑微又謙和,她說,“梁景澤,我明天上午10點(diǎn)的飛機(jī),去了那邊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我們能不能,好好地告?zhèn)€別?”

那是梁景澤對花期冷眼相對正好三個月的時候,也是他媽去世一周年的忌日,清冷的秋風(fēng)吹過他還未干透的眼淚,他低聲問道,“你以為你是誰?好好告?zhèn)€別?你憑什么出現(xiàn)?又憑什么離開?”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后就完全變成了嘶吼,“如果要走,帶著你的魏阿姨一起啊!你們有什么資格傷害了別人,還要故作姿態(tài)地活在世上?”

花期被他一把推倒在地,操場上很多同學(xué)都停下了腳步。他的眼神恨恨難平,即使受著指點(diǎn),還是毅然轉(zhuǎn)身,絕對不肯伸出手拉她一下。

 

原來,忘不了怨恨的不只是他。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不瘟不火,和平時一樣“梁景澤,恭喜你,你如愿以償了。我媽今天走了,我失去了我唯一的親人,魏阿姨也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备袅撕芫?,她的眼睛瞟了一眼病房的方向,忽然柔軟得像在試探,“現(xiàn)在這樣,你會滿意嗎?”

其實,從他把她放到對立面時,她就毫不猶豫地站過去了。

最初的花期和梁景澤早已分開,現(xiàn)在的花期和梁景澤,不過是為了愛各懷歉疚的兩個傀儡,而已。

從醫(yī)院出來,他去了很久沒去的酒吧,威士忌一杯接一杯地灌到胃里,除了辛辣,他什么滋味也沒嘗出。他口袋里的手機(jī)換了幾輪,花期的號碼一直都在。

NO.9

梁景澤再見到花期是半個月之后自家的咖啡館門口,他沒進(jìn)去,她剛出門。門里的梁爸爸還在咀嚼她的話,所以沒有送她出門。他怕兒子步自己的后塵,所以對他的愛情橫加阻撓,但如果對他來說,魏阿姨是經(jīng)歷錯誤后找到的注定,那對景澤來說,憑什么姚婷婷就是錯的?

她誠實地坦然了和梁景澤的不適合,卻對相愛二字諱莫如深。

她說,“梁景澤,一會兒我就回美國了,祿口機(jī)場,兩點(diǎn)半的機(jī)票。你要不要送送我?”

彼時,他訝異得瞪大了雙眼,隨即又充滿理解地掏出了車鑰匙。

車子停在路邊,她插著耳機(jī)走在他身后,握住了他的右手,和她想象的一樣溫暖厚實。車子尖叫一聲開了鎖,他的右臂在空中,平穩(wěn)僵直,沒有拒絕。

Moonlight Sonata》舒緩而動情,她最喜歡它的原因,也許他從未記得。就連高一那年和他重逢時的心情,他也一定不曾感受。

花期摘下一只耳機(jī),遞到了他面前。

這首曲子人聲嘈雜,琴聲久遠(yuǎn),是她在鋼琴班時拿錄音帶錄下,后來又錄成了音頻,是梁景澤彈的。

 

八歲生日的第二天,小花期就拿著魏阿姨送給她的鋼琴班的聽課證去了少年宮。老師一推一開鋼琴教室的大門,梁景澤深情演奏的小小身影就映入她的眼簾。

攤開的鋼琴譜鋪在琴蓋上,他坐著椅子,手指在琴鍵上游刃有余。她問老師,“老師,他叫什么名字?。俊?/span>

老師說,“他叫梁景澤,是我們班上彈得最好的孩子,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問問他?!?/span>

她沒有去問過他問題,甚至連話都不曾說起。他的氣質(zhì)冷峻又疏離,但她卻體會到莫名的親近。

她知道,從今往后,這會是她最愛的曲子和最難忘懷的男孩。

梁景澤三個字,也將是她生命里最美好的字眼。即使他從不知道站在天臺上的自己是多怕他就此離開,又多感激他能出現(xiàn)。

那種叫做夢想成真的感覺,她心心念念,就是如此。

 

手機(jī)因為沒電自動關(guān)機(jī)了,里面的音樂戛然而止。他再三思量,還是開了口,“花期,我看了通話記錄……那天……就是你媽去世的那天……我喝多了給你打電話……是不是說了什么不該說的……”

“不該說的?”她的笑聲像鈴鐺一般,口吻里帶著玩笑,“那確實是,不過混帳的話,怎么也是比不上六年前的。”

盛夏的蟬鳴此起彼伏,她的笑話真不好笑。他繃著臉,把耳機(jī)還給她就上了車。

車上冷風(fēng)開得很大,他沒有送她到機(jī)場,是她先要下車。他沒阻攔,掉頭就混進(jìn)堵車的長龍。而她知道他會看,所以并沒走。

倒車鏡里的花期,溫婉美好,張合嘴唇,一字一句就像在說,“我們分手?!?/span>

NO.10

花期的繼父就等在機(jī)場,抱著花媽媽的骨灰盒。她的雪紡連衣裙迎風(fēng)搖曳,看著他們,她忽然打心眼里地羨慕。

眼前的路和六年前一樣,她不回頭也沒轉(zhuǎn)身,不惋惜也沒嘆氣。如果一切都和六年前一樣,那在她身后也一定有可能會出現(xiàn)和六年前一樣的少年。

他大汗淋漓,穿著校服,匆忙而至。

媽媽去世的那晚,他含混著大舌頭,的確是說了什么的。他說的字字肺腑,所以她才必須得走。

他說,“花期,對不起,我知道你現(xiàn)在一定很難過,就像我媽因為離婚自殺時我的感覺一樣。其實我早就知道這不怪你,更不怪你媽,連魏小三也是無辜的??晌以摴终l呢?怪我自己無能為力嗎?害我媽死了卻還要和我爸享受著好日子嗎?”

他說,“花期,我媽一周年忌日那天,我去墓地看到了魏小三,她穿了一身黑色,她和我說對不起,她怎么能和我說對不起呢?她這樣我該怎么去恨她?”

他說,“花期,我媽離婚之后不肯讓我去看她,她說她看到我會想起我爸,會難過??墒菫槭裁础瓰槭裁茨阕咧?,我卻一次次站在你家樓下想像我們一起生活的畫面?”

他說,“花期,你知道嗎?六年前我在機(jī)場看著你的背影就知道我們不可能了。我媽得不到的幸福,傷害了她的我和我爸又憑什么?我也沒資格得到我愛的人,我活該……選擇的每個人都不如你……活該身邊的每個人……都像你……”

他說,“花期,我求你了,求你放過我。求你別再讓我傷害你了,別再讓我除了對我媽愧疚,還要對你虧欠,行嗎?”

就像晴天的大海掩于霧霾,閃耀的波光都變成嗓子的喑啞。到后來,他的哽咽越發(fā)明顯,連那句“我愛你”都差點(diǎn)沒有說清。

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媽媽說的都對,就算短暫,但他們至少也名不副實地在一起過。

這場獨(dú)角戲,演過就罷。

這個人,愛過就好。

NO.11

花期走后,梁景澤時常在坐在咖啡館的鋼琴前一遍一遍彈起貝多芬的《月光曲》,姚婷婷在一旁聽得不耐煩,就沒好氣地責(zé)問他是不是只會這一首曲子。

她對音樂一竅不通,不夠懂事也不夠溫柔,就像她總也討不來梁爸爸和魏小三的歡心。只是梁爸爸不再過問,所以他們也就順理成章。

去年11月他在金鷹商場閑逛時,姚婷婷是一樓琴行摸不清思路的兼職小妹。她的亞麻色長發(fā),白色過膝裙,和面前的三角鋼琴,都以似曾相識的姿態(tài)呼嘯而來。

他對她說,“好久不見?!?/span>

她仔細(xì)辨識了一會兒,反問道,“我們認(rèn)識嗎?”

他把鋼琴蓋上,去吧臺擺弄起新買的仙人掌。他以為,只要他記不得旋律,想不起面容,那時間就可以判他不再喜歡也從沒牽掛。

可他拗過了所有人,到底還是輸給了自己。

他問,“你喜歡貝多芬嗎?”

姚婷婷愣了一下,然后無謂地聳聳肩,沒有回答。

那一刻他知道,從小到大,那個叫做花期的女孩,在他的獨(dú)角戲里,從來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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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2月19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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