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動是魔鬼，因為自己的一時沖動，差點害死我全家……
70年代，民風(fēng)淳樸，治安良好，街面上幾乎沒有小偷小摸的現(xiàn)象，真正是夜不閉戶，道不拾遺。
因為那時都是計劃經(jīng)濟，買什么東西都要票，買糧要糧票，買煤要煤票，買布、買糖、買肉一切都是憑票供應(yīng)。老百姓生活困難，一家孩子又多，多的六七個，少的也得四五個。一家里有一人掙錢的，養(yǎng)活一大家人家就很困難了，緊緊巴巴的過日子。
在那個文革中期，政治氛圍比較濃的年代，每個人在單位上班都是兢兢業(yè)業(yè)，勤勤懇懇得工作。謹小慎微，不敢多說一句話，唯恐惹禍上身！每個人都是小心翼翼得經(jīng)營著自己的小家庭，百姓日子雖然清苦，倒也安然祥和。
那一年，我17歲，讀高中。我們家七口人，三個妹妹，奶奶，母親，父親和我。
父親師范畢業(yè)后在一所學(xué)校里擔(dān)任會計工作。父親是我們一家的頂梁柱，母親是家庭主婦。不管是外面的事，還是家里的生活，都是父親在撐著，奶奶和母親都聽父親的安排。
一家人全靠父親一個月36元的工資生活，。因為人多吃的多，常拿粗糧補濟，生活也很困難。好在奶奶會精打細算，每天省下一點。細水長流，日子還算過得去，生活雖然清貧，但一家人和睦幸福。
我父親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在他心里啥都有數(shù)，在工作中踏踏實實，積極肯干，認認真真，一絲不茍。正直，本份，精明，穩(wěn)重，這就是領(lǐng)導(dǎo)對我父親的評價。
我家祖輩都住在縣城，是街上的老戶?？h城不大，分六個聯(lián)，也就是現(xiàn)在的辦事處。我們街道歸三聯(lián)，一個聯(lián)也就是管十幾條街，一條街上有街主任，有啥紅白大事就挨家挨戶的去通知。一家出一個人去頂力幫忙，然后隨份子，一家五角，有關(guān)系好的最多可隨兩元。那時的鄰居，都講禮儀、顧臉面、重親情。
那一年，對門的趙奶奶家的三兒子結(jié)婚，父親一早起來喊我說：“大孩，我先去你趙奶奶家去幫忙，你一會吃完飯到那里看看，找你吳叔，看有啥事嗎？”
本來是星期天我想睡個大頭覺，我嗯了一聲就又睡過去了。
吃過早飯，母親催我讓我去看看。我一出門，往東一看，兩排桌子已擺放好。有的人已坐在那里在打牌，還有幾個老太太在那里閑拉家常，單等著中午開席吃飯。
我去趙奶奶家，一進門院子很大，院里站滿了人，有的在寫喜字，有的在安辦婚禮的桌子。我父親被安排在了禮房，管記賬。
吳叔是大執(zhí)事，見到我就喊，“大孩你來的正好，你去外面查一下有多少桌椅板凳，看夠不夠。回來報個數(shù)，我叫大廚準備飯菜”。
桌子都是各家各戶借的，我認真的來回查了三遍，共36桌，報給了吳叔。
很快，六輛自行車接著新娘接過來了，我暗暗思忖，“趙奶奶家還是很有本事的”，正想著，聽著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婚禮馬上開始了。
外面坐滿了人，已經(jīng)沒座位了。我看到一堆小孩占了個桌，有個小孩叫小騰，是東邊鄰居家的孩子，長的圓墩墩，胖乎乎的，一看就知道能吃。
“小騰，那邊結(jié)婚典禮還發(fā)喜糖來，你們不去撿喜糖吃？”小孩一聽有糖吃，呼啦一聲全跑了。
我心想跟孩子們坐一起也行。當(dāng)時有個私心，小孩吃的少，我還能多吃點。
開席了，我們那里的習(xí)俗是，生活雖然貧困，但結(jié)婚是大事，都是要面子的人，酒席擺桌是少不了的，一般是兩個涼菜十個碗。
兩個涼菜一上桌，小孩呼啦一下全把菜扒到自己跟前，狼吞虎咽得在那里吃。等我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光盤了。
接下來的幾碗菜，我接過來剛放到桌子上面，拿起筷子準備吃的時候，碗里就光剩湯了。
“小騰，你們幾個小孩這樣吃飯，還讓人家吃不？恁幾個也吃飽了吧，吃飽給我滾”，我生氣的說道。
小孩們被我唬住，愣了一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家都是吃窩頭沾面糊，哪吃過這有菜有肉的大餐。別說你罵了，就是你打一巴掌也都不會走，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一動不動。
最后一盆是上的丸子湯，我還沒往桌子上放，小騰就騰地站起身來，雙手就向盆子里面抓。盆子一斜，熱湯澆到他的手上，我的手也被燙了一下，手一松盆子打翻在地，丸子滾的滿地都是。我生氣的轉(zhuǎn)身就走，只聽小騰在后面鬼哭狼嚎。
我來到后院，找到掌勺的大廚張大爺，“大爺還有沒有菜呀”？大爺說：“怎么大孩，你沒有吃飯”？我吹吹燙紅的手背，說道，“和個小孩坐在一起了，他們總是亂抓胡撓。我也沒吃成，生氣過來了”。
“今天是星期天，人多冒桌了，菜全上完了還沒夠用。這不忙客的菜也沒留下，要不這樣，你等一會我做一點大鍋菜，咱們在一塊兒吃點，你看咋樣”？張大爺邊刷著鍋邊跟我聊著。
我因為有作業(yè)，我就沒有再等，轉(zhuǎn)身要走。張大爺連忙說：“等等，要不這樣，那個紅燒肉湯子還有一點，你不如去外面拿兩個饃，在這里吃一點，行嗎”？我一聽也行，在外面拿了幾個饃，喝了半碗湯就回家了。
下午四點多鐘的時候，我在家中做作業(yè)，聽見外面吵吵鬧鬧的，有人在喊“陳建斌，陳建斌”。我父親聽到有人在喊他就出去了，“嫂子，你咋恁稀罕？有啥事嗎”？
“你大孩呢，你看看這是你家大孩辦的好事。中午俺孫子和大孩在一塊吃席，不給俺照顧點不說，也不能拿熱湯往俺手上澆啊。把俺騰騰的倆手燙的爛乎乎的，你瞅瞅還能看嗎”，說著就急匆匆的把小騰包著的兩手拉到了父親的面前。
“嫂子，你先別急，我還不知道咋問事，等我問問大孩”。父親還沒有進屋，我在屋里聽到他們說中午吃席的事，就一下子竄了出來，“你個老太婆，你太不講理了。這事跟我沒關(guān)系，是那幾個小孩吃飯沒出息，胡抓亂撓。還沒放下碗都用手去抓，都抓到自己眼前，再等著抓下一碗。特別是小騰，碗還沒上桌就要去抓，不燙他燙誰？燙死他活該”！
父親見我青筋暴起，明顯正在氣頭上，怕我惹事，拉著我的胳膊往屋里扯：“咋給你大娘說話的，沒大沒??！我仍擰著脖子嗷到：“我還抱屈呢，飯都沒吃飽，喝了半碗菜湯就回來了。你還來俺家找事，找俺爸說理”，說到激動處，我聲嘶力竭得喊到：“你給我出去，你給我滾”…
父親母親還有奶奶，生拉硬拽把我拉進了奶奶的小屋里。
“嫂子，孩子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回來我再教訓(xùn)他。嫂子，您看看這事，咋辦”？老太婆立馬虎下臉說道：“你看這孩子，受罪咱都不說了，這包扎一次都得一塊五，啥時好還不知道呢。這樣吧，你先給五十，以后不夠再說”。
父親愣了一下，“嫂子這也太多了吧，再說也不關(guān)大孩多少事啊”！
“老陳，我看你是明事理的人，總不是你也不承認了吧。明明是大孩故意燙的小騰，這孩子要是殘廢了可咋整啊”，說完就干哭了起來。
父親本來就是老實本份之人，見幾個鄰居聽見吵鬧圍了上來，不想，把事情鬧大，轉(zhuǎn)身回屋和母親說了些什么，然后走到老太婆跟前說到：“嫂子我現(xiàn)在也沒有那么多，這十塊錢你先拿著，過后不夠我再想法”。老太婆一看大惱，大聲說到：“陳建斌，你這是打發(fā)要飯的吧，這十塊錢夠啥用，換幾次藥都不夠。太看不起人了！不行！五十塊錢少一分都不行”！
我一看父親要給她錢，從屋里躥了出來，快速跑到父親的跟前，一把把錢搶到手里就跑，“這事和我沒關(guān)系，憑啥給她錢？就不給她，這都夠我交兩年學(xué)費的了”！父親在后面追，老太婆站在那里指著我罵：“你這個王八羔子！事是你惹的，為啥不給錢？不說理了是吧，一看你就不是好東西，長大也成不了好人”！
我從小到大，那里受過這種辱罵？一時興起，憤怒得拿起大門底下的方凳用力得砸了過去。
好巧不巧，板凳沒砸著老太婆，卻砸在了站在她旁邊的小騰的頭上。頓時血流如注，小騰嗷了一聲，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