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豐水晶”與“桑吉”碰撞誰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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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中午與交往幾十年的朋友船長，他還在船上，跑的是內貿南北航線，剛剛靠好北方某碼頭電話交流。說著、說著就把話題轉移到了“長豐水晶”和“桑吉”輪兩船的碰撞事故上去了。我們雙方都對兩船相撞導致的海難唏噓不已。
這位船長跟我聊了很長時間，我們一致認為：“這是兩船駕駛員航行值班嚴重違背《國際海上避碰規(guī)則》導致的惡劣事故，沒有之一！”
聯(lián)合國海事組織和航海界的專家早就有定論：“全世界船舶出現(xiàn)航海事故90%以上是人為因素造成了。僅僅是10%才是其他因素引起的航海事故！”
從兩船發(fā)生碰撞之后，我?guī)缀趺刻於荚陉P注事態(tài)的發(fā)展，也從報道的蜘蛛馬跡的信息中盤根事故發(fā)生的細節(jié)。在主管部門和專家們沒有調查完畢之前，我也不敢狂言自己對事件發(fā)生前后的環(huán)境和情況作出專業(yè)性的粗略判斷。
從事30多年的航海職業(yè)的經驗告訴我，為了最大程度避免今后再發(fā)生震驚全世界的海難事件，有必要提及一些船舶避碰的實際狀況和海員心理情緒對海船避碰的影響，供涉及航海的專業(yè)人士、關心航海的社會人士以及熱情的網友參考。
昨天與我通話的船長說：
當“長豐水晶”與“桑吉”碰撞發(fā)生后，我就馬上召集駕駛員對《避碰規(guī)則》進行了學習和回顧。要求駕駛員在海上航行瞭望時嚴格遵守駕駛臺值班紀律，保持正規(guī)瞭望，嚴禁帶手機上駕駛臺，對航行海區(qū)的通航密度環(huán)境進行不間斷、連續(xù)的跟蹤，對本船航向有交叉相遇、追越的船舶特別關注，避碰雷達給予定點跟蹤。無論什么對遇環(huán)境下，為了給對方明顯的避讓意圖，除了VHF高頻電話溝通，還應該避免小舵角連續(xù)改變航向。自己是直航權力船還是讓路船，當在對方明顯沒有遵守《規(guī)則》的行動，始終把自己的船舶當成讓路船。
從這位船長談話中，我汲取了很多信息。
1. 駕駛臺紀律松懈
目前駕駛員在駕駛臺有紀律松懈的傾向。表現(xiàn)為對瞭望心不在焉的心態(tài)。
心不在焉的心態(tài)的是長期困惑航海職業(yè)的問題。關鍵在于海員的工作環(huán)境離開了社會后，渴望對社會的信息的了解。在中國沿海航行的過程中，由于智能手機的普及，在海上只要有移動信號，海員們就會埋頭于手機上面了。這與目前社會上的民眾一個心態(tài)。有些人還會在交通復雜的道路上看手機一樣，會出人命傷亡事故的。而對于天價的大型船舶來講，駕駛員在駕駛臺沉湎于手機，那肯定是重大事故的隱患。不出事大家混蒙過關，一出事就是驚天動地，群死群傷。所以船長要求駕駛員禁止帶手機上駕駛臺是杜絕事故的根源。必須以制度來規(guī)范行動！
至于“長豐水晶”與“桑吉”發(fā)生碰撞的原因是否是“手機”，希望在海事調查結果中，認為我的專業(yè)判斷是錯誤的。
2. 海員存在僥幸心理
這位船長告訴我，在中國沿海海員們根據(jù)海區(qū)的移動信號，會不分場合和工作環(huán)境使用手機的情況，以至于駕駛員也在瞭望值班中，手癢癢拿出手機關注微信和其他信息。失去對海區(qū)環(huán)境連續(xù)觀察跟蹤的正規(guī)瞭望的值班責任性。認為對方船舶看見我輪，她會讓我的。諸不知，如果她船的駕駛員也像本船駕駛員一樣看手機，都抱有她會讓我的心理，大海廣闊也會出碰撞！怎么會“巧遇”呢的想法注定要出事的。在實踐中，的確船舶在互相會遇即便不動車舵也不會碰撞，那是在遼闊的太平洋中，在中國繁忙的沿海，你去試試看？即便你再躲避，也有可能被她船碰撞！所以，外國船長都害怕在中國沿海航行。因為，太多的中國地方船只的駕駛員都抱有“僥幸”心理，你總不會撞我吧！
話得說回來，正因為中國沿海航行復雜，也鍛煉了一批擅長避讓來船的技能的中國駕駛員和船長。并得到了航海界的認同。
3. 海員存在偏激的行為
我與這位船長的交流中共同談到了這個問題。由于海員職業(yè)長期離開社會環(huán)境，離開家庭，受到船舶環(huán)境寂寞、枯燥和壓抑的心理影響，海員情緒發(fā)生了偏差，有的時候脾氣特別的大，發(fā)生互相間為瑣事吵架甚至出現(xiàn)斗毆的情況。
這種事情發(fā)生在茶余飯后、或者在非工作場合僅僅是影響了船舶秩序而已，絕對不會對外界產生影響。只要船長掌握心理情緒的輔導或許就能化開解結。
如果把情緒發(fā)泄在工作場合或者在駕駛臺就會導致嚴重的事故。
譬如根據(jù)《國際海上避碰規(guī)則》關于船舶在互見中的關于直航船和讓路船的避讓條款。在值班瞭望中處于讓路船的相對位置上，駕駛員必須嚴格遵守《規(guī)則》的要求根據(jù)當時海面情況無條件的給予讓船行動。如果讓路船明顯感覺當時的船舶密度、和海域回旋寬度對讓船產生局限，應該事先做出避讓戒備，向直航船表述所處位置的困難，希望協(xié)調避讓?；蛘卟扇⊥＼嚨姆绞桨汛。詴r間換取空間。以求避免兩船態(tài)勢進入危險局面、進一步發(fā)展成緊迫局面。
而直航船面對讓路船的要求，在本身環(huán)境允許之下，亦可以協(xié)調避讓來船。如果條件不允許可以直面告訴對方，以便讓路船盡早做出避讓決策，避免碰撞。同時自己也要做好避讓的預案，盡早采取避讓行動。
切不可以自己是直航船而采取“寧死不屈”的態(tài)度，逼迫對方做出避讓，那么如果對方也不讓，怎么辦？難道因為脾氣去撞上去？所以在駕駛臺上有脾氣也不能把戾氣發(fā)在讓路船上，這些血的教訓已經不勝枚舉了。
4. 駕駛員對《規(guī)則》的理解能力
當在值班瞭望時，面對前方出現(xiàn)的對遇船，或者與自己船舶相關聯(lián)的船采取微弱改變航向的方式來避讓船舶。其理由是怕大角度改變航向將會導致船舶偏離航線，要回復到原來的航線上需要多航行距離。還害怕船長見到偏離航線后會責備。表現(xiàn)了避讓過程中“輕重不分”。該現(xiàn)象可能出現(xiàn)在初級駕駛員身上較多。但也有一些駕駛員習慣這樣避讓來船?？梢哉f這是航行駕駛中的不良習慣?！兑?guī)則》中由專門的條款來陳述避免小舵角連續(xù)改變的避碰行為。一些船長的脾氣也得修改一下，對于駕駛員為了避碰做出的讓船偏離航線的做法應該給予鼓勵。航線再長也是去往目的地，而為了不偏離航線不避讓其他船舶，那么目的地就是死亡的墳墓！
5. 復雜漁區(qū)的避讓偏差行為
中國沿海密布了眾多的漁場，特別是舟山群島的東海海域。由于漁船捕魚的方式繁多，對大型船舶的航行帶來了很多避讓困惑，一些歐洲船舶的船長見到此景此情，到了駕駛臺都是脊背發(fā)涼，甚至縮手無策，在驚慌中避讓漁船，難免出錯。
在我曾經服務的航企中，有一艘新出廠的集裝箱船，幾個航次后就在長江口北面的佘山島外，面對芝麻餅一樣的雷達屏幕，新任駕駛員在能見度不良的情況下看著雷達避碰。也沒有按照SMS體系，在能見度不良情況下叫船長親臨駕駛臺。獨自操船也沒有用安全航速航行。由此孕育了事故。
在避讓漁船的過程中，漁船船長為了避免大船穿過流網，用高頻電話指揮大船的三副。三副也竟然聽自己船長的舵令一樣，跟著漁船船長的舵令轉舵。而漁船船長解除風險后再也不理大船三副。三副因為避讓了此船而忽略了其他漁船，最終，把一艘漁船撞沉了。類似這樣的案例也不少，但是終因為損失沒有驚天動地而少為人知。
以上列舉了幾點導致的航海事故比較典型，但在航海過程遠遠不止上述幾點。特別是“長豐水晶”和“桑吉”兩輪碰撞后，我又不得不進入了沉思，我們該如何在遼闊的大海、大洋上安全航行？難道大海這么寬，碰撞事故是否可以避免？
因為維持船舶正規(guī)瞭望是連續(xù)的，我們不能強調兩輪當時正值大副交班、三副接班的客觀理由。所以，在兩船交叉對遇的情況下，交班駕駛員應該堅持讓清并對本船沒有構成安全威脅情況下再交班。
如果接班駕駛員沒有了解清楚上述但不局限于上述的相關情況，貿然接班，將會導致避讓失誤的后果。
在交接班不能如此交接：
接班駕駛員：“大副，你可以休息了?！?/span>
交班駕駛員：“現(xiàn)在航向xxx，航速xx，前面清爽！船位在海圖上，好了我下去休息了！”
那么專業(yè)的航海人士想想，還有什么至關重要的信息還沒有交接？交班駕駛員是否可以在接班駕駛員推門進來就說：“你休息吧？”
而接班駕駛員，也不能到了交接班時間點后才上駕駛臺接班。這又涉及到了夜間眼睛的“夜眼”適應環(huán)境的延遲時間。另外，在交接班之前駕駛員應該提前至少十分鐘來了解駕駛臺的情況、船位和海區(qū)等航行參數(shù)。還要根據(jù)交班駕駛員對當時海面環(huán)境和情況的講解，了解海面的船只動態(tài)，特別是對本船構成各種關系的船舶的影響。
我在新聞和網上獲得了“長豐水晶”和“桑吉”輪兩船相撞的示意圖。面對這張示意圖，我僅作一下客觀分析：
根據(jù)《規(guī)則》，從船舶避讓態(tài)勢看，“長豐水晶”在“桑吉”輪右邊，在當時夜間的環(huán)境和天氣情況下，屬于互見中的避讓行動?！吧＜陛喛吹降氖恰伴L豐水晶”輪的紅燈（船舶舷燈：左紅右綠）。因此，按照規(guī)則看“桑吉”輪是讓路船。而“長豐水晶”輪是直航船。
所以，怎么讓很清楚？然而大家偏偏都不是這樣讓！不知道此時兩艘船舶的駕駛員都在干什么？堅持維持航向，“互不相讓”，最終“長豐水晶”輪船頭撞擊了“桑吉”輪，釀成了災難性的海上事故。
我不禁懷疑：兩艘船的駕駛員是否在交接班而疏忽了海面瞭望而產生碰撞？
我也想了解：兩艘船的駕駛員是否長期遠航存在心理偏激的情緒，讓路船不讓，直航船也不讓的僵持，從而到導致事故！
其實根據(jù)態(tài)勢，假如附近沒有其他礙航物、漁船的話，“桑吉”輪只要向右邊大幅度轉向就可以避免碰撞。
“長豐水晶”輪見到“桑吉”這種態(tài)勢，不管是否協(xié)調避碰，還是主觀想象，“你不讓，我就讓你”的想法還沒有建立海員通常良好的習慣做法。在還沒有關聯(lián)到危險局面時，只要在寬敞的海面，你向右大幅度用舵避讓或者大幅度向左用舵避讓，這天大的、人命關天的大海難肯定不會出現(xiàn)。
綜上所述，在此事件中，哪船過錯的孰是孰非問題，我只能客觀的分析。但愿我描述的上述5點都不是調查后的其中一點。不過我不得不承認這是雙方人為失誤導致的海難！
“長豐水晶”和“桑吉”熱吻，導致了“桑吉”輪全體海員陣亡。我不禁對“桑吉”全體海員致以沉痛的哀悼。希望這樣的海難不要再現(xiàn)。
向冒著生命危險登輪救險的英雄、中國上海救撈局的四位登輪救險隊員致敬！
向漁船鄭磊船長舍己救人的人道主義精神學習和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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