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慕容素衣 本文經(jīng)授權(quán)發(f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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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乎上常?？匆姼鞣N奇葩的吐槽，比如說，有個姑娘跟著老公吃了很多苦，擺過地攤，住過地下室，打過N次胎，等日子好起來了，老公卻一秒鐘變渣男，勾搭上了90后小妖精，一心想要離婚的他甩給她兩百萬做分手費(fèi)。
姑娘心灰意冷地問，大家說要不要這個分手費(fèi)？
在電腦前看帖子的我差點(diǎn)沒一口血吐在鍵盤上：干嘛不要？有句話我沒好意思說出口：如果你實(shí)在是視金錢如糞土的話，你完全可以把這糞土拿出來做公益啊，比如說，捐給我……
我以為所有人都像我一樣立場分明，誰知道帖子下的回復(fù)簡直讓我大開眼界。
有人說：人都沒有了，還要錢做什么?
更奇葩的是，有人建議說：打死都不能要，讓渣男賤女羞愧去吧！
看不下去了，我還是去哪找個角落吐吐血先吧。
婚姻本來就是一種契約，買個房子違反合同還要付點(diǎn)違約金呢，主動破壞婚姻契約的人，怎么也得付出點(diǎn)代價吧？
還在為離婚了到底要不要分手費(fèi)糾結(jié)的姑娘們，真應(yīng)該去看看民國時期的蔣碧薇女士是怎么干的。
民國期間鬧離婚的不少，可是鬧得對簿公堂的，估計也只有蔣碧薇和徐悲鴻這對怨偶了。1944年，這對積怨已久的夫妻打起了離婚官司，結(jié)果蔣碧薇大獲全勝，不僅獲得了一雙兒女的撫養(yǎng)權(quán)，還從徐悲鴻那兒獲得了100萬元賠償金、40張古畫，以及100幅他親手做的畫。
那100幅畫，她還要一張張細(xì)細(xì)地挑，覺得不滿意的，就退回去讓徐悲鴻重畫。據(jù)徐悲鴻后來的妻子廖靜文吐槽說，徐就是為了趕這100幅畫，廢寢忘食，以至于累垮了身體，和她廝守了僅僅8年就撒手人寰了。這么說未免太夸張了，徐悲鴻那么拼命趕畫，還不是奔著早點(diǎn)和她這個小嬌妻雙宿雙棲去的，這都?xì)w罪于前妻，有點(diǎn)不厚道了。
亦舒筆下的喜寶說：我要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那么就要很多很多的錢。光憑這話，估計蔣女士會引喜寶為隔代知己，晚年的她沒有了男人的愛，可是憑著這筆寵大的分手費(fèi)，日子好歹過得也不賴。要是時光可以倒流，紅顏老去的蔣碧薇遇到了正在打離婚官司的小蔣碧薇，她肯定會拍著小蔣的肩膀說：好樣的，謝謝你為我掙了一個還算安穩(wěn)的晚年。
在大眾眼里，她是畫家徐悲鴻的前妻，也是國民黨高官張道藩的情人。在我眼里，她是個喜寶一樣強(qiáng)悍的女子，一輩子都活在驕傲里，以非凡的生命力活成了一個傳奇。
蔣徐之間，以私奔開始，以離婚收尾，夠得上一部愛情大劇了。
生于1898年的她，出身于名門大戶，是典型的大家閨秀。一米七的身高，即便是放在如今，也是鶴立雞群。
兩人私訂終身后，徐悲鴻為意中人取了一個新名字“碧薇”，還刻了一對水晶戒指，一只刻著“悲鴻”，一只刻著“碧薇”，并且整天把碧薇那只戒指戴在手上。情到濃時，兩人在朋友的攛掇下，偷偷私奔到了日本，蔣家無奈，只得把石頭裝進(jìn)棺材里，還找來人哭靈，假裝女兒去世了，這才退了原定的親。
婚姻這種東西，就像村上春樹在寫給朋友婚禮的賀詞中所說的，盡管有很多不太好的時候，但是好的時候，確實(shí)是非常好的。蔣徐之間也是如此。
東渡日本后，他們身上僅僅帶著兩千塊錢，當(dāng)時的徐悲鴻，連一幅畫也很難出手，所以蔣碧薇跟著他過了很多窮苦的日子，后來輾轉(zhuǎn)到了巴黎，稍微好了些，也還是相當(dāng)困窘。最困難的時候，她甚至想過去做女工貼補(bǔ)生活。盡管如此，她還是甘之如飴，畢竟有愛人相伴啊。
他們的確有過不少非常好的時候。在巴黎時，蔣碧薇逛商場喜歡上了一件風(fēng)衣，可是太過昂貴，徐悲鴻知道后，辛苦作畫，在一幅畫賣出一千元后，馬上去商場買了那件風(fēng)衣，蔣碧薇穿上后激動得哭了。在上海時，蔣碧薇得了猩紅熱，徐悲鴻走遍了大上海，在數(shù)九寒天里，給妻子買來了冰激凌。
同居后，徐悲鴻第一次與蔣碧薇分別，獨(dú)赴南洋，日夜相思，以至在宴席上痛哭失聲，有詩為證：“不解憎還愛，忘形七載來。知卿方入夜，對影低徘徊。”這是他思念妻子時所做的《夢中憶內(nèi)》。
蔣碧薇待徐悲鴻，又何嘗不體貼呢。那時男人流行戴懷表，徐悲鴻舍不得買，她就積攢下伙食費(fèi)，給他買了一塊懷表。那塊懷表，徐悲鴻一直揣在兜里，即使他們后來形同陌路。他去世之后，蔣碧薇得知他臨死前還揣著那塊懷表時，任她再怎么恨他，也不禁潸然淚下。
可惜的是，他們和很多夫妻一樣，熬過了“共苦”的考驗(yàn)，卻沒辦法一起“同甘”。
回上海后，徐悲鴻聲名雀起，生活也變得優(yōu)渥。吃了太多苦頭的蔣碧薇覺得，這是享受生活的時候了，她喜歡辦沙龍、開PARTY，可畫家丈夫卻一心撲在藝術(shù)上，兩人嫌隙漸生。這個時候，一個叫孫多慈的女子闖進(jìn)了徐悲鴻的世界，她是徐的學(xué)生，原名孫韻君。畫家對她動了心后，故伎重演，給她取了個新名字叫“多慈”，還打了兩個紅豆戒指，一個刻著“慈”，一個刻著“悲”，不知道那個刻著“碧薇”的戒指，是否已經(jīng)被他丟到了大街上呢？
為了保護(hù)婚姻，蔣碧薇瞬間化身為胭脂虎。徐悲鴻畫了一幅他和孫多慈一起賞月的《臺山夜月》，她不客氣地搬走了；孫多慈送了一百棵楓樹苗給徐悲鴻，她一把火就燒掉了；她還跑去找孫多慈的父母、領(lǐng)導(dǎo)以及她本人鬧。
家有悍妻，徐悲鴻退縮了，只是退縮過后不久就有了反彈，孫家父母反對女兒和他交往，他就在報紙上登了一則啟事說：我和蔣碧薇解除非法同居關(guān)系。
蔣碧薇是什么人，剛烈似火，暴躁如雷，愛一個人時是繞指柔，決定不愛后馬上變成了百煉鋼。這次她也不鬧了，也不爭取了，而是一頭扎進(jìn)了張道藩的懷抱。
后來孫多慈被父母逼著另嫁了，徐悲鴻有心回歸，蔣碧薇決絕地說：“假如你和孫韻君決裂，這個家的門隨時向你敞開。但倘若是因?yàn)槿思覓仐壞悖Y(jié)婚了，或死了，你回到我這里，對不起，我絕不接收?！睂懙竭@，我真想給蔣女士點(diǎn)一百個贊，就沖這份驕傲。
那之后，他們就不再住在一起了，但真正的決裂還要到多年以后，徐悲鴻在1944年重新覓得一紅顏知己廖靜文，又一次登報，說和蔣碧薇已經(jīng)解除了非法同居關(guān)系。
蔣碧薇這次不想再和徐悲鴻玩這種文字游戲了，同居也好，結(jié)婚也罷，總之，她為這段關(guān)系吃過太多苦，流過太多淚，她要為自己討一個公道了。于是，這就有了文章開頭的離婚大戰(zhàn)。
他對她終究是心懷歉疚的，除了答應(yīng)她所有條件外，還送了一幅她最喜歡的《琴課》給她，畫中的少女微側(cè)著頭在拉著小提琴，眼神柔和，光彩照人，正是巴黎時期的蔣碧薇。
下半部的男主角是張道藩。
張道藩一次次地表白，開始都被蔣碧薇拒絕了，無奈之下，他娶了法國女子蘇珊為妻。那時，她還一心想著和徐悲鴻白頭到老呢。直到后來徐悲鴻戀上了孫多慈，她才慢慢接受了張。
蔣徐之間，到底孰是孰非？究竟是誰的出軌導(dǎo)致了他們婚姻的終結(jié)？只怕除了當(dāng)事人，沒有誰能說得清楚。但有一個時間節(jié)點(diǎn)可以肯定，那就是直到徐悲鴻為了追求孫多慈，發(fā)表和蔣碧薇脫離同居關(guān)系的聲明后，她看了后才決然和張道藩公開同居。
張道藩待她，平心而論是很不錯的。1949年，他在戰(zhàn)火紛飛中撤往臺灣，同時不忘親自安排蔣碧薇赴臺。在臺灣時，他將妻子女兒都送往澳大利亞，公然和蔣碧薇出雙入對。
蔣碧薇做了張道藩30年的情婦，張原本允諾在她60歲時娶她，到了60歲，張請了很多客人為蔣祝壽，席散后蔣質(zhì)問張，幾十年的諾言，今天該兌現(xiàn)了吧？張道藩不表態(tài)，蔣碧薇大怒，和他大吵了一架，兩人從此分手。
還有種說法是，蘇珊一直不肯離婚，還告狀告到了蔣介石那里，出于政治上的原因，張道藩心存顧忌，沒辦法做出不愛官場愛美人的豪舉。
不管原因是什么，他們就此分道揚(yáng)鑣。當(dāng)年張道藩為之如癡如狂的美人，如今也老了，但仍然是那么驕傲。分手后，她拒絕張道藩的資助，陸續(xù)賣了一些徐悲鴻的畫作為生，那幅《琴課》倒是一直都沒舍得賣，至死都擺在她的臥室里。托賴那筆分手費(fèi)，她晚年雖然寂寞，總還不算潦倒。
一個人從來沒有正式結(jié)過婚就是可憐嗎？至少，驕傲了一輩子的蔣碧薇自己并不這么認(rèn)為，在《我與道藩》中，她說：“你和我用不盡的血淚，無窮的痛苦，罔顧一切，甘冒不韙，來使愿望達(dá)成，這證實(shí)了真誠的人性，尊貴的愛情是具有無比力量的?！?/p>
當(dāng)你同情他人沒有獲得世俗的幸福時，也許人家也在同情你從來沒有真正地活過愛過。所以，人啊，最好還是不要輕易地去可憐別人。
作者簡介：慕容素衣，豆瓣，一個等平臺人氣作者，新書《我喜歡的樣子，你都有》已上市，微博@慕容素衣ym，公眾號：一頁情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