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微藍
好故事、要開始...
1
蔣楠迎來三十二歲生日時,剛好職業(yè)上又上升了一個新臺階,他朋友們就起哄要慶祝慶祝。
這種聚會,作為女朋友我必然是要出席的。
聚會進行到一半,氣氛正熱烈的時候,蔣楠宣布說有重要的事情請大家見證。
隨后,在大家熱烈的目光下,他鄭重又深情地求婚了。
我腦袋“嗡”的一聲,只覺得整個人被巨大的慌亂和恐懼包裹住。腦海里只剩下一個聲音:不能答應,不能答應。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煽情又熱烈的起哄聲中,我顫抖著說完“對不起”后,轉身落荒而逃。
我一口氣跑出老遠,直到氣喘吁吁實在跑不動了,才一屁股坐在路邊。
手機屏幕一直在閃爍,鈴聲一遍遍地響。
我既內疚又痛苦,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出來滾,卻沒有勇氣給蔣楠回個電話。
最后,蔣楠發(fā)了一條信息:“薇薇,對不起,我累了?!?/span>
這幾個字讓我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路人見狀都遠遠地避開。
可此刻的我除了哭,不知道還能怎么辦。
我和蔣楠在一起八年了,八年里他從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變成了成熟穩(wěn)重的大男人,待我始終如初,也不止一次地提及結婚,尤其這兩年。
可我不敢,特別害怕邁出那一步。
其中的原因跟我媽媽有關。
我媽媽是一個很能干的女人,她是家中長女,讀完初中就被迫外出謀生了。
她打過各種工,擺過地攤,也賣過早點。
只要是能掙到錢的活,她啥都干。
后來,她又用攢下的錢在批發(fā)市場租了一個攤位賣服裝。
只是,整個市場商品質量良莠不齊口碑不好,生意十分難做,媽媽賣不出去東西急得滿嘴是泡。
這個時候,隔壁賣帽子的小老板時不時地安慰媽媽兩句,后來兩人就處了對象。
這個小老板就是我爸。
哪知我爸是個窩里橫,平時看著斯斯文文的逢人就笑,私底下脾氣非常壞。
脾氣壞不說他還好賭,天天晚上雷打不動地要去搓兩局,十次里有九次輸?shù)镁?/span>。
跟媽媽在一起后,還偷拿媽媽的錢去賭。
媽媽勸阻,他不僅不聽,還發(fā)展到動手的地步。
有次,他直接狠狠一腳踹在媽媽胸口上,媽媽差點沒疼死過去。
那時候媽媽正懷著我。
她從地上爬起來時,就有點見紅了,可我爸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后她自己掙扎著去了醫(yī)院。
和我爸在一起后,兩人的生活不僅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捉襟見肘。
那時候放眼望去,家里到處都是要用錢的地方,我爸卻不上心,還和一起打麻將的一個女人勾勾搭搭,身上沒錢了就把家里的米面糧油偷拿去給那個女人。
媽媽對這樣的日子絕望透頂,加上生意一直沒什么起色,她就退了攤位出走了。
走之前,她其實還做了一件事,就是去醫(yī)院引產,結果都已經躺在手術臺上了,又反悔跳了下來,才有了后來的我。
我沒見過我爸,從記事起我和媽媽就住在一個小出租屋里,媽媽每天起早貪黑地忙,忙完回家吃了飯倒頭就睡。
我經常凌晨三四點醒來時,家里就剩下自己了。
屋子里黑黢黢的、空蕩蕩的、靜得可怕,我不敢繼續(xù)睡,縮在被窩里瑟瑟發(fā)抖又不敢開燈,怕媽媽罵我浪費電。
同時我也知道,媽媽騎著她的舊三輪進貨去了,她比我還苦。
無數(shù)個黑夜里我都豎著耳朵等天亮。
這些經歷,造就了現(xiàn)在極度沒有安全感的我。
媽媽其實很疼愛我,只是她情緒不穩(wěn)定,容易暴躁。
每當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她總是恨恨地盯著我,咬牙切齒地咒罵我爸,數(shù)落他的各種不好。
罵著罵著她就不受控制地咆哮:“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嘴上這樣罵,可她的生活里又出現(xiàn)了一個男人。
那段時間我媽臉上的笑容多了,脾氣少了,我暗暗盼著那個看起來老實勤快的男人能和媽媽結婚,這樣我和媽媽就能幸福一些了。
可最后,媽媽才知道那個男人在老家有老婆孩子。
跟她在一起一點錢都舍不得花,只說攢著娶她用,結果卻是把錢都寄回老家了。
找上媽媽,不過是圖吃個熱乎飯,睡個免費覺。
我媽跟這個男人鬧掰后,患上了嚴重的“潔癖”,一種只針對男人的精神潔癖。
她甚至囑咐我不要和男孩子玩,更不許我談戀愛。
我的青少年時期過得非常孤單,總是獨來獨往沒有朋友,只有在看書學習的時候才能找到一些樂趣。
所以,我的學習成績一直還不錯,高中畢業(yè)后順利考上了省會一所知名大學,和含辛茹苦養(yǎng)大我的媽媽分開了。
在這里我認識了蔣楠,他是我們班的輔導員。
我上大一時,他剛畢業(yè)被安排到這里實習。
由于我們學校實行的半封閉式管理,周一到周五不允許出校門,我出去做兼職就得翻學校北面的院墻。
有一天晚上九點多回來,我如往常一般手腳并用地爬上了墻頭,卻一眼看見蔣楠打著手電筒筆直地站在院墻下面。
我瞬間石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尷尬得不行。
蔣楠瞪了我兩眼,把手電擱在一旁伸手讓我下來。
我心一橫側身避開他站的地方,像平常那樣大著膽子往下跳。沒想到他竟然上前接住了我。
那一刻我突然莫名有些感動。
我本以為會受到處罰,結果并沒有。
蔣楠了解我的情況后幫我跟學校申請了出入證,允許我正常出入,后來也經常關照我。
這種關照一直持續(xù)到我大一結束,他的正式工作下來。
離開之前,他向我表白,我懵懂又害羞地點了頭。
談戀愛的時候,我并沒有結婚的概念,總覺得那是遙不可及的事情。
對兩個人的未來,也沒什么期待,更沒有任何規(guī)劃。
雖然很貪戀他的溫暖,可心底里卻不相信這個人會一直和我在一起,有種過一日算一日的悲觀,想著等日后他變心離開我了,我自然就死心了。
可是,蔣楠一直沒有變過心。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讓我放心地無理取鬧,這個人一定是蔣楠,他似乎永遠不會離開我,無論如何也都不會放棄我。
可如今,這個人卻被我弄丟了,他再也不屬于我了。
我到閨蜜家時,閨蜜正在和男朋友煲電話粥。見我腫著眼睛她大吃一驚,三言兩語結束了通話。
她一臉八卦地追問我,遇到什么傷心事了,快說出來讓她樂呵樂呵。
我傷心欲絕,她還在開玩笑。
我被閨蜜氣到自閉,她卻非要纏著我說話。
最后得知我跟男朋友分手后,她直接把我薅起來,劈頭蓋臉地罵了我一通,說我腦殼有問題。
然后她化身成福爾摩斯,找各種蔣楠是好男人,不容我錯過的證據(jù),并勸說我趕緊把人追回來。
我正被閨蜜勸得蠢蠢欲動,我媽給我打來視頻。
她一眼看出來我哭過,并一猜一個準地問:“和你那個男朋友鬧矛盾了?”
見我不說話,她就更加確定地說:“我就說吧,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讓你別太認真,你不聽還和我吵,這下自作自受了吧?!?/span>
“男人算什么,為他們流眼淚簡直是蠢,你聽媽媽話,不行就分了,一輩子不結婚又怎樣,一個人過也挺好的,媽媽支持你不婚。”
我不喜歡聽媽媽這樣說蔣楠,但被這么一說,剛剛想要復合的決心也一下子煙消云散了。
我很矛盾,一邊相信蔣楠是個好男人,一邊又害怕結了婚我的人生會就此進入無限黑暗。
在這種糾結下,我一個禮拜都沒和蔣楠聯(lián)系。
其實,我的內心也曾默默期盼著,他還會像以前那樣,主動聯(lián)系我,主動哄我。
然而沒有。
一禮拜過去了,他沒有給我打過一個電話,也沒有發(fā)過一條信息。
閨蜜實在是看不慣我魂不守舍的樣子,打包把我往蔣楠那送,我也半推半就地從了她的安排。
然而,當車剛開到單元樓下時,就看見蔣楠帶著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女生從他的車里下來。
兩人拎滿了大包小包,說說笑笑地上了樓。
這么晚了,他帶別的女生回家做什么,我一顆心瞬間跌落到了谷底,整個人不受控制地顫抖。
閨蜜也被驚呆了,回過神后一拳砸在方向盤上,罵道:“靠,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
她罵完回頭見我不太好,忙抱住我安慰,讓我哭出來。
可是,我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在看見蔣楠和小女生那一刻被抽干了,一滴淚也沒有,原來心痛到極致是麻木。
閨蜜干脆拉我去喝酒,說要慶祝我恢復單身,又可以泡帥哥了。
我也很想醉一場,醉了就不會想蔣楠了。
可是,我一杯接一杯地喝,閨蜜都喝趴下了,我還無比地清醒。
有個男生端了酒杯過來搭訕,我見他瘦瘦高高的,像極了當年的蔣楠,鬼使神差地就同意他坐下來。
剛聊了沒兩句,我被一道咆哮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蔣楠怒氣沖沖地朝我走來。
我終于醉了,都產生了幻覺,可悲的是連幻覺里都是這個我弄丟的男人。
我無奈地苦笑,又將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
直到我被蔣楠惡狠狠地拽起來,才驚覺他是真人吶,不然哪來那么大力氣?
我想叫閨蜜來確認一下,哪知閨蜜打個酒嗝,沖我揮揮手說:“走吧走吧,有事好好說。”
我一下就明白了,是閨蜜把蔣楠叫來的。
出了酒吧,蔣楠氣沖沖地把我往他車上拽,我想起幾個小時前看到的那一幕以及他現(xiàn)在的態(tài)度,心臟又一縮縮地痛起來。
蔣楠看出我的抗拒,收斂了戾氣讓我上車,說有話對我說。
我想拒絕,可是看著他有些憔悴的臉,想起我們八年的感情,又不忍心了,只好在自我鄙視中上了車。
蔣楠把我?guī)Щ丶?,我遲疑地上了樓,進門后又不露聲色地四處打量。
蔣楠挑眉說:“放心,只有我小堂妹下午來了一趟,坐了會就走了?!?/span>
“你堂妹?”我驚呼出聲。
“不然呢?!笔Y楠沒好氣地反問。
我尷尬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突然蔣楠將我撲倒在沙發(fā)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說這么多年了,我的心意你難道還不清楚嗎?難道還不足以讓你放心地托付終身?”
心口小鹿亂跳,我的臉突然燒了起來,酒也醒了大半。
同時那種被逼迫的感覺又撲面而來,我如實告訴蔣楠,我一想到結婚就忍不住心慌抗拒、打退堂鼓,壓力十分大。
蔣楠松了口氣,說不是因為不愛他了就好。
這兩年每次他一提結婚我都心事重重,他以為我變心了不愿和他在一起。
蔣楠又給我解釋了這幾天不聯(lián)系原因,原來都是閨蜜想的主意,想讓我看清楚自己的心。
一切都計劃好了的,包括送我回來。
哪知蔣楠的堂妹與朋友來這邊玩,他媽媽就讓堂妹給捎了些土特產過來,被兩人撞見誤會了。
蔣楠送走堂妹等了好久不見我回去,發(fā)信息問閨蜜,閨蜜借上廁所把他臭罵了一頓后,才知道鬧了烏龍。
第二天我們一起去看了心理醫(yī)生。
我配合著回答了醫(yī)生的詢問,最后心理醫(yī)生判斷我是因為童年的經歷,極度缺乏安全感,又受媽媽仇男情緒的影響產生了恐婚心理。
蔣楠聽了特別心疼:“以前是我忽視了,才讓你沒有勇氣結婚。以后一定會做得更好,不會讓你有害怕后悔的機會?!?/span>
我哽咽著說不出話,遇見他,是我這一輩子最大的幸運。
在心理醫(yī)生和蔣楠的共同開導下,今年“十一”,我終于穿上了婚紗嫁給了蔣楠。
在大家的祝福聲中,我終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婚姻的好壞,取決于兩個人有沒有真實的愛,跟結婚這個動作本身沒有任何關系。
遇到對的人,不管結不結婚,都會獲得幸福。
原生家庭帶來的不幸和傷害,也會因為這份幸福慢慢化解和治愈,讓我變得更加獨立、勇敢和堅強。
上天會厚待那些勇敢的、堅強的、深情的人。
聯(lián)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