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謀
文|陶沐
因篇幅過長,解讀和注釋部分另行分享,這里只放白話譯文和文言原文。
——白話譯文——
《鬼谷子》:謀
凡出謀劃策,自有其方法,務必先追究問題的起因,進而探求事物發(fā)展過程和現(xiàn)狀。掌握這些信息,才可制定常規(guī)策略。常規(guī)策略有三:上策、中策和下策。三者互相參驗,取長補短,進而得出良策奇謀。奇謀一出,無往不利。奇謀并非我們憑空生造,而是源于前人之實踐總結(jié)。鄭國人進山采玉,為了不迷失方向,定會帶著司南車。前面所言之度材、量能、揣情等工作,其實就是我們謀劃做事的司南呀。
所求目標相同而能互相親近,是由于通過合作雙方都能各得其所;所求目標相同而相互疏遠,是由于在合作中一方獲利一方受害。所遇困境相同而互相親近,是由于通過合作雙方都能減輕損害負擔;所遇困境相同而相互疏遠,是由于合作最多使一方受利而另一方不能減輕傷害。所以說,相互有利就會親近,相互有害就會疏遠,這是人之常情,也是考察人們關(guān)系親疏遠近的一種基本方法。
墻體崩壞大都是從縫隙開始,樹木折斷往往在關(guān)節(jié)處發(fā)生,縫隙與關(guān)節(jié),便是墻和樹木的分界之處。新問題由舊事物變化發(fā)展而來,解決新問題需要相應謀略,謀略需要落實實施計劃,計劃出臺前需要經(jīng)過討論,討論就免不了游說,游說就涉及進獻計謀,進獻計謀就要考慮預留退路,這樣做都是為了圓滿解決問題。新事物層出不窮,新問題千奇百怪,其解決思路一樣。
仁義之人輕視財物,不要以用利益去誘惑他,但可以說明我們所做之事的正義性,打動他為我們提供活動經(jīng)費;勇敢之人不怕危難,不要用禍患嚇唬他,但可以說明問題的嚴重性,促使他承擔為我們防范危險的責任;智識之士通達事理,不要用欺騙去蒙蔽他,但可以向他講明道理,讓他有建功立業(yè)的機會;以上三者,都是可以借助的人才。
愚蠢的人做事不假思索可以通過忽悠來使用他,不肖之人心中有鬼可以通過恐嚇來使用他,貪婪的人見利忘義可以通過錢財誘惑來使用他,應該根據(jù)每個人的特點而使用不同手段。強大,是從弱小一點點成長而來;筆直,是從彎曲一點點改變而來;豐裕,是從空乏一點點積累而來。這就是計謀權(quán)術(shù)的運用之妙啊。
對方若是表面親近而內(nèi)心疏遠,我們游說的重點應該放在改變對方內(nèi)心想法上;對方若是內(nèi)心親近而表面疏遠,我們游說的重點應該放在改變對方的表面態(tài)度上。順著對方的疑慮來游說改變其看法,順著對方所掌握的情況來證實它,順著對方的言論來把握要旨,順著對方的態(tài)勢來成全它,根據(jù)對方的厭惡來做判斷,根據(jù)對方的憂慮來做排除。琢磨對方的心意去恐嚇他,抬高贊譽對方使其躁動起來,微妙地用事例來證實我們的觀點,我們所說的一一應驗,從而讓對方接受我們的主張;如果上述方法無效,就要阻絕他的視聽蒙蔽他,擾亂他的思路迷惑他,從而使對方接受我們的意見,這就是所謂的計謀。
應用計謀時,與其高談國家利益不如具體到個人利害上,暢談個人利害不如彼此雙方利益捆綁,唯有利益捆綁更能獲得對方信任。常規(guī)的謀略不如奇謀妙計,奇計一出,就像流水一樣不可阻擋。所以,游說人主,一定要進獻奇謀;游說臣子,一定要多談他個人利害攸關(guān)的事宜。
自己與對方關(guān)系親近而說見外的話,便會被對方疏遠;自身與對方關(guān)系疏遠但說話涉及隱秘內(nèi)情,就會給自己招來危險。不要把別人不情愿做的事強加給他;也不要把別人不了解的事勉強教導他。別人有什么愛好,要學習來迎合對方;別人有什么厭惡,要主動避開為他隱諱。這叫做手段用在暗處而好處得在明處。將要除掉某人,先要放縱他;放縱他正是為了機會成熟時再來制服他。要沉得住氣,喜怒不顯露于色,這樣別人才會與你深入交流。只有了解的人,才可以使用;不了解的人,智謀之士也不會使用他。所以說,為人處事以能控制別人為貴,而不以被別人控制為貴。所謂控制別人,就是要自己掌握主動權(quán);所謂被別人控制,就是被別人掌握命運,受人指派。所以,圣人的謀略隱秘無形;愚人的動機清晰明白。聰明人辦事容易達到目的,不聰明的人做什么都難以辦成。由此看來,愚人雖然積極有為,卻是救亡不可使之保存,臨危不可使之為安,而圣人則不然,圣人順道自然無為而至,就在于運用了智謀。
智謀要用在普通人不知道的地方,才能要用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運用智謀時,判斷事情可以成功,就要選擇自己來做;若是預測事情不會成功,就要選擇讓別人去做。所以說智圣之人都是暗中使用手段。常言道:“天地造化,高不可攀,深不可測;圣人謀略,隱秘無形,視之不見。”先王之道,并非只是人們常說的忠信仁義,而是做事不偏不倚合乎道理而已。能理解到這個層面的人,我們可與之交談。若是能掌握這個方法,就可以使近者悅服,遠者來歸了。
——文言原文——
《鬼谷子》:謀
凡謀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審得其情,乃立三儀。三儀者曰上、曰中、曰下。參以立焉,以生奇。奇不知其所壅,始于古之所從。故鄭人之取玉也,必載司南之車,為其不惑也。夫度材、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故同情而相親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疏者,其偏成者也;同惡而相親者,其俱害者也;同惡而想疏者,其偏害者也。故相益則親,相損則疏,其數(shù)行也,此所以察異同之分。故墻壞于其隙,木毀于其節(jié),斯蓋其分也。故變生事,事生謀,謀生計,計生議,議生說,說生進,進生退,退生制,因以制于事。故百事一道而百度一數(shù)也。
夫仁人輕貨,不可誘以利,可使出費;勇士輕難,不可懼以患,可使據(jù)危;智者達于數(shù),明于理,不可欺以不誠,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懼也,貪者易誘也,是因事而裁之。故為強者,積于弱也;為直者,積于曲;有余者,積于不足也;此其道術(shù)行也。
故外親而內(nèi)疏者說內(nèi),內(nèi)親而外疏者說外。故因其疑以變之,因其見以然之,因其說以要之,因其勢以成之,因其惡以權(quán)之,因其患以斥之。摩而恐之,高而動之,微而證之,符而應之,壅而塞之,亂而惑之,是謂計謀。計謀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結(jié),結(jié)而無隙者也。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故說人主者,必與之言奇;說人臣者,必與之言私。
其身內(nèi)其言外者疏;其身外其言深者危。無以人之所不欲而強之于人,無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于人。人之有好也,學而順之;人之有惡也,避而諱之,故陰道而陽取之也。故去之者從之,從之者乘之。貌者,不美又不惡,故至情托焉。
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謀者所不用也,故曰:事貴制人,而不貴見制于人。制人者握權(quán)也,見制于人者制命也。故圣人之道陰,愚人之道陽;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難。以此觀之,亡不可以為存,而危不可以為安,然而無為而貴智矣。智用于眾人之所不能知,能用于眾人之所不能見。既用,見可,擇事而為之,所以自為也;見不可,擇事而為之,所以為人也。故先王之道陰,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與深;圣人之道,在隱與匿。非獨忠信仁義也,中正而已矣。道理達于此義者,則可與語。由能得此,則可與谷遠近之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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