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穿著貴妃的霓裳,輕舞一曲驚鴻,那胭脂醉染的絲帶落在我的眉眼,把綺夢照進(jìn)今朝。
我不是個貪睡的人,卻貪了那一剎的余韻,或許是夢的尾聲、或許是晨風(fēng)泠泠,把頭埋進(jìn)枕上詩書,細(xì)嗅光陰繾綣。
一個剎那就好,畢竟,時光從不停下腳步,而我也有太多匆匆。行于風(fēng)中,仿佛能夠飛翔,我喜歡無拘無束的自在,就像衣袂飄起時的輕柔,像蝴蝶的姿態(tài),很輕很輕很輕,輕到把所有托付給風(fēng),隨風(fēng)能到達(dá)蒼鷹無法到達(dá)的高度。
草色已零星了金黃,落葉的繽紛遮掩了離別的真相,蟬最后的鳴唱,或許只是在和季節(jié)告別,而不是和生命告別。穿過層疊的青翠,露珠折射瑩瑩,我是被一片金色的波光吸引,那映日的荷花點(diǎn)亮了陰霾,薄翅膩煙光的蜻蜓啊,一只只飛舞成閃爍的星辰,陽光從柳葉間散落,仿佛仙境。照片無法復(fù)刻這樣的靈動,它只能留住某一瞬的光影,但我眼前的光影是不斷流動著、閃爍著的,像生命一樣,隨光陰不息,才這般動人。
繞過荷香,走過長廊,蔓草叢生的彼岸,一幢幢高樓林立,像一根根鋼釘插入綠洲。內(nèi)心陡然升起些悲涼來,在這樣美好的早晨,在爬墻虎的靈動中、在曲徑通幽處、在水杉林間、在粼粼波光的岸邊。
可是我卻無能為力,我怎么能一面享受城市帶來的便利,一面又埋怨城市的入侵呢?這難道不是一種虛偽嗎?可是,當(dāng)我看到這綠洲上盛放的夾竹桃,一簇一簇的嫣粉,看到疊翠的綠意起落纏綿;看到?jīng)鐾ば⌒囊硪砺冻龅囊唤?,有白鷺展翅,劃出?yōu)美的弧線??达L(fēng)吹皺一池澄澈,看石橋靜候歸人,看垂柳落在湖面,綠色的瀑布傾瀉成鏡花水月的人間。還有岸邊戲水的歡愉,蔓草柔媚的腰肢,蜻蜓點(diǎn)水的輕盈,又怎能不為這樣的“入侵”,感到悲涼呢?
或許,這種感覺,更多的是一種無奈。那些我們無法改變的、那些我們漸漸接受的、那些我們依賴的、那些已然犯下的錯誤,那些慢慢彌補(bǔ)的。生命總有救贖,在這樣的救贖里,人和自然,和萬物生靈,漸漸達(dá)到一種平衡。
或許,我們都是在時光漫長的流逝中去尋找一種平衡,是我與這肉身、這靈魂、這感官、這天地、這眾生;是發(fā)展與自然,物質(zhì)與精神,追趕與等待。
我只是太愛這一汪澄澈了,愛這翠堤煙柳,愛這拂面清風(fēng),甚至是身后轟鳴而過的輪渡,是浩浩湯湯的江流承載的千萬年的離合聚散。
是蟬的告別,是季節(jié)的更迭,是生命永不止息的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