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驍騎 的第 413 篇文章
誰看了不得陪一杯老酒。
北京的疫情如果還在發(fā)展,可能我也要住在公司了。
這兩天北京高校封校政策趨嚴,不進不出,疫情下的學校,又有哪些新的變化呢?
我人的教二草坪上燈光滿目,有人擺攤,有人算命,有人調(diào)酒,有人彈琴,簡易的照明點點交匯成中關村的星河,映的周圍黯然失色。
也有旁的學校,政策更嚴,受限于空間狹小,引發(fā)了一些學生和校方之間的小摩擦,就不展開了。
如果還在人大,這個季節(jié)是一年最好的時節(jié)。
白天的陽光足夠燦爛,照的紅房綠瓦以及紅色的跑道更加鮮亮,校園穿搭款款穿梭的人們已構成校園一景,微風不燥,足以帶著暮春的溫柔吹到晚上,噗地一口吹散含有教二青草味道的分子打落在風里,鉆入每一個愜意坐在草坪仰望星空的人的鼻孔。
當然,我猜我永遠不會是擺攤的那一個,只會是旁邊的藏書館里嫌外邊吵鬧的那一個,帶上我的耳機放起后搖沉浸在我的世界里,就像如今我在夜間寫點東西,全然不顧蹲在我身后等我玩耍的貓咪一樣。
可能學累了,會插著兜假裝漫不經(jīng)心地在草坪上的集市中轉(zhuǎn)一圈,看看他們的熱鬧,老魯迅了。
只是校園有這樣的繁盛在,會讓我感到莫名的安心。就好像夏夜喜歡開著宿舍的窗戶睡覺,遠處操場附近依然有笑鬧聲不絕入耳,聽著這聲音才能睡著,你感到自己也處在青春的熱流里,不曾被歷史的車輪甩下。
一個大學就應該有宿舍樓下旁若無人接吻的,坐在教室第一排和后邊拉開好幾排距離的,每天靠舍友幫占座的,期末周和舍友時差完全不同的,拎回一瓶白酒一屋小伙笑聲震天的,穿著正裝疲憊實習歸來的,自習室最后收拾東西放下一本書留著明天還來的,咖啡館點一杯不知道叫啥的咖啡討論一下午大創(chuàng)的,這些東西不是都經(jīng)歷過才叫完整的青春,而是你的青春或多或少一定帶有這背后的自由與閉眼不去想的快意。
不去想四年后,你要去哪里,以怎樣全新的身份生活,去滿足更多的你的角色設定與期待。
我保持連續(xù)時間最長的游泳記錄,也是在大學期間創(chuàng)下的,每次埋頭進入深藍領域,我都感覺到,水和空氣一樣只是一種物質(zhì),有人可以在陸地飛檐走壁,那一定有人可以在水下如履平地。我不斷加速,想要擺脫壓強的桎梏,水面以上的聲音傳導到我耳朵里已經(jīng)不太真實,那一刻,我是張順附體。對了,我一直有做一項運動想象自己是對應水滸人物的毛病,跑步時就琢磨自己是神行太保,好像綁腿里帶著給大名府梁中書的信件,速度噌噌的。
不過是幾年以前的事,現(xiàn)在回憶起來已經(jīng)不是那么容易了,工作后的大腦就像一份不能保存的硬盤,每天打開都是新的,而且還在不斷覆蓋之前的記憶,產(chǎn)生新的神經(jīng)突觸就會剪掉之前老的神經(jīng)突觸,雖然你知道在記憶深處的記憶倉庫里,它們永遠不會離你而去,但你有預感當你下一次打開這些記憶盒子時,也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以上這些來自剛讀的有關神經(jīng)的書,里面還提到一個經(jīng)歷過瀕死體驗人的感受:那時候過往的經(jīng)歷一下子變得十分細節(jié)化,十分溫熱,好像正在眼前發(fā)生,他那個時候產(chǎn)生了一個想法,此生如果有遺憾,那這個時候之后的遺憾估計是最痛苦的。
對我來說,讓大學時光不留遺憾不僅意味著在那段時間里竭力探索各種可能性,還有一點就是牢記起點與終點。
起點是在明德廣場,并不特殊的開始,各自學院的學工老師和學長學姐在本學院的攤位前準備把你大學四年要用的東西給你,帶著高考后暑假黝黑皮膚的你會和他們留下一張合影,這張合影很多人不會在意,也有人會在畢業(yè)后想起,向?qū)W院問起,可能他們也不再記得。我當時只想快點結束這個感覺有點尷尬的歡迎式,現(xiàn)在想想,去做迎接者似乎也不錯,至少這個畫面一定是很多人不會忘記的一幕。
終點對我來說有兩個,本科畢業(yè)和研究生畢業(yè)。本科畢業(yè)是一場盛大的持續(xù)多日的狂歡,狂歡的余燼是6月30日,很多人不會等到最后清宿舍的那天,而我因為保研所以暑假還要留在這個校園里,只是宿舍換了一個地方。所以有幸成了見證他們離開的那個人??帐幍乃奚針?,滿地的廢紙與垃圾,從未有過的無人圖書館,在那一天我一一走過,我還記得那個晚上,宿舍樓已經(jīng)不剩下幾個弟兄還住,我們宿舍當然只剩我一人,我在走廊里踱步,去到別的樓層,曾經(jīng)的個性化宿舍如今看起來都一個樣子,我在這些沒亮燈的寢室窗前向外看去,中關村的大街依舊車水馬龍。(這算一種廢墟體驗嗎?)
本以為宿管和樓下商店的收銀員會記住你的,一屆又一屆的人太多了罷,過了三年再回去的時候,看你的眼神就完全是陌生人了,當年在樓下熬夜沒少和宿管大爺扯淡啊。
這個終點,因為校園里還有其他年級的同學,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但還不夠獨特。
下一個終點,就是研究生畢業(yè)時,趕上新冠疫情,那一年所有人的研究生生涯少了半年,我六月才進京,新發(fā)地那一波推遲入職,正好學校說可以回去收拾行李,最好幫舍友也收拾一下,于是果斷報了名。
這次是整個校園都沒什么人了。
如今,疫情仍然肆虐,校園卻熱鬧非凡,應該又是一段難忘的回憶吧,這幾年的大學時光不容易,相比上網(wǎng)課,被封在學校里似乎還算是好一點了。
男生的東西算少的,但我依然打包了整整一天,還是在沒怎么詳細分類的前提下。中午抽空跑去看了導師,食堂都停業(yè)了,跑到匯賢府買了堂食的小吃,像搬家工人一樣蹲在中區(qū)食堂門口狼吞虎咽,我看那個時候圖書館門口的地面都有野草叢生了,自然在人消失的幾個月之內(nèi)就接管了這里,我坐在馬路牙子上感到心曠神怡,四下無人,夏陽熾烈,這個告別算不算體面呢,也許不算吧,但我至少還回來看了一眼。
到了傍晚,給舍友的快遞已經(jīng)一一寄出,只剩我自己的東西,我可以選擇在校園里多呆一會,也可以選擇直接離開。
可惜我當時選了離開,也許是因為太累了,也許是覺得,疫情馬上會過去,以后還不是想進來就進來,也許是心里的聲音告訴我,校園雖好,但至少對我來說,不能一輩子在校園。早點上路吧,我起身拍拍灰塵,扛起大包小包,從東門上了叫的貨拉拉,一去不回。
喔,去年補了一次畢業(yè)典禮,回去過一次,但那個時候感覺自己對于校園,已經(jīng)有點“外人”的格格不入了。每一個畢業(yè)工作的人都會瘋狂懷念校園的好,但變得老去可能也就是畢業(yè)后幾年的事。
一個最核心的標志是,不忍心看到學生時代的照片了,覺得對不起自己當年的快樂與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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