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主斯唔嗯超：“F（xn，yn，zn）=xn·yn·zn，F（xn，yn，zn）就是創(chuàng)作的作品，工具就是‘zn’，這個公式，昨天上的《臨創(chuàng)課》剛講過。如果你還不在意工具，或者并不了解，建議看看今天這篇文章。”筆墨紙硯是書法家從事書法創(chuàng)作的工具，關(guān)乎書法家作品的風(fēng)格趨向、藝術(shù)個性及審美特質(zhì)。 首先說筆:蔡琶《九勢》說“惟筆軟則奇怪生焉”，就是說因為毛筆的柔毫具有彈力，才能產(chǎn)生千變?nèi)f化、奇?zhèn)ス妍惖臅ㄐ蜗?。可見筆在書法創(chuàng)作中的功用，誠如昔人所言“丹青與文事，舍此復(fù)何從”。
筆以制作使用的獸毛的性狀分，有硬毫、軟一髦和兼毫：硬毫大多為兔一髦（也稱紫毫）和狼毫，也有鼠須、豬鬃、山馬毛等；軟筆以羊毫、雞毫為主;兼毫則軟硬兩種毫摻和制作，如七紫三羊、五紫五羊、九紫一羊及鹿狼毫、大白云等。清代以前，書法家大多使用硬毫，宋代書家兼或使用軟毫，如蘇東坡、黃庭堅等。清代嘉慶以后，羊毫擅場，碑派書家多使用羊毫，硬毫有漸衰趨向。以筆毫長短而論，筆有短鋒、長鋒和中鋒;另外，宋以前筆以硬筆為心，以它毫副之，宋代創(chuàng)制散卓筆，變有心為無心;以產(chǎn)地而言則有宣筆、湖筆等。筆有四德:尖、齊、圓、健，聚攏筆鋒宜尖，散開錐毛應(yīng)齊，鋒腰應(yīng)圓滿充實而不空虛，揮灑起來具足彈力，備此四德方為好筆。筆的使用，有一分筆、二分筆、三分筆之說:靠筆尖三分之一為一分筆，以一分筆書寫，點畫瘦勁，如錐畫沙，唐褚遂良、薛稷，宋徽宗趙估都采用一分筆;距離筆端三分之二到筆尖為二分筆，以二分筆書寫圓潤適中，勁健可愛，唐柳公權(quán)、元趙孟頫采用二分筆;筆腰至筆端為三分筆，以三分筆書寫厚重、豐腆，顏真卿、蘇東坡采用三分筆。一般來講寫篆隸宜使用羊毫，篆隸點畫婉轉(zhuǎn)纖徐，柔中帶剛，羊毫易于表現(xiàn);寫行草書宜使用硬毫，如紫毫、狼毫等（也可使用兼毫），行草流暢飛動，行云流水，揮運;楷書則可根據(jù)體勢，略無滯礙，硬毫易于既可使用硬毫也可使用軟毫或兼毫，因其點畫遲速適中，轉(zhuǎn)折方圓兼?zhèn)?、提按分明?/span>雖有“善書者不擇筆”之說，但那只是相對而言，工具的原創(chuàng)功能不能忽略，并且書法家對于筆都有自己的偏嗜。找到一種揮運流暢、進退裕如、縱橫驅(qū)馳皆能的毛筆，無疑給書家的創(chuàng)作插上飛升的翅膀。王羲之寫《蘭亭序》即鼠須筆，其書法雄而秀、勁而媚的特質(zhì)，即是鼠須筆剛中有柔的特性所致;東坡先生慣使雞毫，他書法所謂“藏巧于拙。如綿裹鐵”、豐腆厚重乃至被譏為”墨豬”的風(fēng)格特征，正是由于使用柔軟的雞毫帶來的。清人張之洞力追東坡書法，也喜用雞毫。有詩贊雞毫說“新意縛雞絨，三錢非鄙吝。盤辟尤如意，得自弋陽郡” ; 林散之先生尤喜用長鋒羊毫，上海某書法家說他不喜歡用羊毫，更不喜用長鋒，散老斥為外行話，并說欲寫硬字，必用軟毫，唯軟毫才能寫硬字，這話他不止一次說。散老的草書即使線條至細，也圓勁挺健，如錐畫沙，真是“錐沙自識力中力，灰線尤宜齊不齊”，他的獨特的草書線條正是以長鋒羊毫澀勁慢書而形成的；據(jù)劉質(zhì)平先生回憶，弘一法師作字只需羊毫，而且速度極慢。“師則聚精會神，落筆遲遲，一點二問，均以全力赴之，五尺整幅，須二小時左右方成?！?/span>他的簡淡虛靜、略無人間煙火氣的字跡，正是羊毫的柔韌綿密使然。可見，筆之于書法創(chuàng)作關(guān)系甚大。其次說墨，遠古使用石墨，其后發(fā)明摻膠法，墨的光彩始由膠而顯現(xiàn)。古代制墨，有名的有魏晉時期的韋誕，即所謂“仲將之墨，一點如漆”者。五代則有李廷硅，他在墨料中加人多味草藥和漆，制成的墨質(zhì)堅紋細，書寫時流暢自如，芳香沁人。李后主喜其墨，賜以國姓，“李墨”遂名天下。明清時期制墨，流派紛呈，名家輩出，工藝精湛。墨不唯為實用品，更成為惹人珍藏的精美的藝術(shù)品。“款派”、”休寧派”、程君房、曹素功、汪節(jié)庵、胡開文…不一而足。甚至許多文人自己制墨，演為風(fēng)雅之事。阮元”研經(jīng)室校書墨”、劉墉”清愛堂墨”、金冬心”五百斤油”、梁啟超”飲冰室用墨”等等，寄托心志，興味盎然。墨分松煙、油煙，松煙墨色淡雅，油煙墨彩光鮮，還有彩墨，五色斑斕。古代多喜愛濃墨，寫經(jīng)及陳隋以來勾摹兩晉及六朝人書跡、唐人墨跡，皆漿深墨濃，墨光黝然。蘇軾是喜用濃墨的代表，他喜歡將字跡寫得烏黑發(fā)亮，他談墨色說，“喜其墨氣湛湛如小兒眼”。看他的《洞庭春色賦》，墨沈黑亮，水氣芬芳，正是善用濃墨的結(jié)果。劉石庵亦喜用濃墨，至有“濃墨宰相”之譽，其書法渾厚凝重，以濃墨彰顯。
董其昌將淡墨運用到極致，他的書法墨色蕭疏淡遠，很好地表達了他所追求的禪意。他的《晝錦堂記》真跡，我過眼數(shù)次，墨色之美，非僅一個淡字所能蓋，誠如王文治所贊:“書家神品董華亭，褚墨空玄透性靈?！薄榜夷招?/span>四字最可玩味。當代草圣林散之先生最善用墨，他是畫家，深通墨分五彩之理，他寫字焦、濃、淡、枯、潤五種墨色隨手點染，誠如他自己詩云:”春雨滋涵濃欲滴，秋風(fēng)十裂瘦仍堅?！?/span>他善用水破墨，將孫過庭所謂”帶燥方潤，將濃遂枯”發(fā)揮到極致，創(chuàng)造出一片渾茫的草書境界。今人圖方便，很少有人磨墨，大多使用墨汁，古墨已成為純粹的文房清玩，珍稀的藝術(shù)品，即使擁有，又有誰會舍得磨用呢?那是何等奢侈的事兒。不過隨著展覽的不斷增多，也有人磨墨作書，以求獨特的藝術(shù)效果被評委青睞，這畢竟是好事。磨墨就是磨人，人品正是在磨礪中提高的。再次說紙，紙是中華民族對世界文化的一大貢獻，也是書法家作品的載體，是書法家翰墨馳騁的天地。早在漢代初期，我國就有了紙。三國時期曹魏東萊人左伯所造的紙，光亮整潔，深受文人喜愛，南朝竟陵王蕭子良贊其紙”子邑之紙，妍妙輝光”。兩晉則有麻紙，二王父子喜用麻紙練字，最早的文人墨跡《平復(fù)帖》即是麻紙所書。唐代有硬黃紙，極為精工，可以避蟲蠢，又極富光澤，敦煌所傳唐人寫經(jīng)就采用此紙。宋代最著名的紙是澄心堂紙，為南唐所傳，上海博物館藏宋徽宗《柳鴉蘆雁圖卷》就用澄心堂紙。明有”宣德紙”，明清兩代仿古紙熱，仿薛濤箋、仿宋人金粟山藏經(jīng)紙…乾隆皇帝極喜金粟山藏經(jīng)紙，命人仿制，還以此紙印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書法創(chuàng)作用紙，主要是生宣、熟宣、半熟宣三種。生宣泅墨快，產(chǎn)生筆墨氨氫的效果，適于抒情寫意，作草書、行書宜用此表現(xiàn)。熟宣、半熟宣乃是加工紙，半熟宣較熟宣加工程序少些。熟宣宜于寫小楷、小字，能突顯筆致的精到與細膩。半熟宣較宜于寫大字，可作楷書，亦可作行草。加工紙種類很多，唐宋以來，箋紙盛行，直至民國魯迅先生與鄭振鐸還廣求名箋佳紙，制成《北平箋譜》。明清兩代制箋更為興盛:金箋、五彩箋、粉箋、蠟箋…精彩絕倫，貢箋更是美輪美奧。至今尚可見到許多名家以清宮蠟箋所書楹聯(lián)，雍容華貴，富麗堂皇，其精湛的工藝，令人嘆服。書法創(chuàng)作也有喜用絹與績者，米芾《蜀素帖》即是幾十年的舊絹所書，睹其淋漓痛快、振迅天真的書法，足見其適意至極。從精美的印本觀察，筆墨之間透著該絹精細的紋理，想見其織工精美，瑩潔可愛;王孟津、傅山及明末清初諸賢頗喜用板綾作字，此績光潤細凈，泅墨極快，孟津夫子正是以此創(chuàng)成王氏書法特有的塊面結(jié)構(gòu)，許多人不曉王鐸的片片泅墨是績本所致，刻意模仿，竟成東施效擎。時至當代，書法創(chuàng)作頗重形式，主張所謂“形式至上”，紙的功用更被無限地放大。二十世紀九十年代書法評選，“評委好色”就被爆料，到如今，展廳之中白紙幾乎被開除，充斥展廳的是各色花樣的色紙，爭妍斗艷。市場上大量的加工紙競相上市，什么泥金紙、水紋紙、磁青紙、粉箋、蠟箋等等，應(yīng)有盡有。書法家也挖空心思，選擇紙色，設(shè)計形式拼接組合，用于創(chuàng)作。斑斕的紙色組合出的精美形式，確實為書法作品增色了許多。今天書法家追求的所謂”形式感”、”視覺沖擊力”，紙的功用是不能忽視的。最后說硯，硯大體不出”端硯”和”款硯”兩大宗，講究細膩而能發(fā)墨。端硯石品有”青花”、“火捺”、”蕉葉白”、”鸚鵑眼”等名目?？畛巹t有”金星”、”錦給”、”羅紋”、”眉子”等。自古文人愛硯，李煌被囚北土，衣帶間尚攜帶暈石奇硯，相傳《虞美人》詞即以此硯磨墨填寫。東坡八歲于自家園中得石制”天硯”，喜愛款硯近乎癡迷，其贊龍尾硯歌日:”君看龍尾豈不材，玉德金聲寓于石?！泵灼蝿t有抱硯而眠的傳說，且著有《硯史》。
林散之先生曾得一碧桃小硯，色澤明麗，溫潤可愛，散老十分喜愛，銘詩其上:“小滴酸留千歲桃，大荒苦落三生石。凄涼曼倩不歸來，野色深深出寸碧。”硯不僅供書家磨墨實用，更重要的是具有審美功能，玩賞硯石怡養(yǎng)性情，培養(yǎng)書家沖淡儒雅的性靈，其作用不可低估。尤其今天，人們多使用墨汁，硯的實用功能也大大降低，但其審美特質(zhì)日益彰顯，硯已成為人們收藏賞悅的藝術(shù)品。不唯硯臺，筆墨紙硯明清以來即成為文人清玩，其陶冶性靈之功不可磨滅。書法家創(chuàng)作書法作品，尤須情趣高雅，不落凡俗。變化氣質(zhì)，陶鑄性靈，作品才能流露出高邁出塵的韻趣。我很欣賞歐陽修的話:“明窗凈幾，筆墨紙硯皆極精良，亦自是人生一樂也。”原題為：《書法創(chuàng)作中筆墨紙硯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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