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馬超的“罵名”。
1、勇而不仁，見得不思義。
許靖傳注引益州耆舊傳曰：“初，韓遂與馬騰作亂關(guān)中，數(shù)與璋父焉交通信，至騰子超復與璋相聞，有連蜀之意。商謂璋曰：“超勇而不仁，見得不思義，不可以為脣齒。老子曰：‘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裰娌?，士美民豐，寶物所出，斯乃狡夫所欲傾覆，超等所以西望也。若引而近之，則由養(yǎng)虎，將自遺患矣?！辫皬钠溲裕司芙^之?！?br> 此二語倒頗與楊阜所說相合。
楊阜傳：“阜曰：“守城不能完，君亡不能死，亦何面目以視息於天下！馬超背父叛君，虐殺州將，豈獨阜之憂責，一州士大夫皆蒙其恥。君擁兵專制而無討賊心，此趙盾所以書弒君也。超強而無義，多釁易圖耳。””
又：“敘母罵之曰：“汝背父之逆子，殺君之桀賊，天地豈久容汝，而不早死，敢以面目視人乎！”超怒，殺之?！?br> 基本上就是說的馬騰、韋康二事。愚意度之，“背父恩”是為不義（韋康與其亦無“義”可談），“殺降士”是為不仁。
然“殺降”之人，卻非僅馬超一個。僅以曹孟德之“圍而后降者不赦”相比，小巫見大巫矣。
而其“叛君”、“殺君”之言，卻未敢擔之。馬超既非韋康之臣，韋康亦非馬超之君。
因此，惟其“背父”一事，才算是“罵名”。
2、不愛其親，焉能愛人。
馬超傳注引典略曰：“后奔漢中，張魯以為都講祭酒，欲妻之以女，或諫魯曰：“有人若此不愛其親，焉能愛人？”魯乃止?！?br> 但是，[典略]在其后又記錄了與此相比較為矛盾的一段話。
馬超傳注引典略曰：“初，超未反時，其小婦弟種留三輔，及超敗，種先入漢中。正旦，種上壽於超，超搥胸吐血曰：“闔門百口，一旦同命，今二人相賀邪？”后數(shù)從魯求兵，欲北取涼州，魯遣往，無利。”
若真“不愛其親”，又何以“搥胸吐血”？
另據(jù)馬超傳：“臨沒上疏曰：“臣門宗二百馀口，為孟德所誅略盡，惟有從弟岱，當為微宗血食之繼，深讬陛下，馀無復言?！薄?br> 人死燈滅，一了百了，世間事與己無關(guān)矣。可其臨沒上疏的三十五個字內(nèi)，仍念念不忘其血海深仇及托付從弟馬岱于劉備。若真“不愛其親”，安得為此。又不曾見哪個“愛其親”的這樣做。
因此，其“背父”一事，也是值得深究的。
二、“背父”初探。
首先，既使真的是“馬超背父”，亦是情有可原的。
1、羌人的看法。
馬超傳注引典略曰：“后失官，因留隴西，與羌錯居。家貧無妻，遂娶羌女，生騰?！?br> 那么，為什么說“羌人背父”就情有可原呢？
后漢書西南夷傳：“其山有六夷七羌九氐，各有部落。其王侯頗知文書，而法嚴重。貴婦人，黨母族?！?br> 關(guān)于西羌的風俗，一時沒找到。不過上引[后漢書]雖是說“西南夷”，卻仍包括有羌、氐二族。其“貴婦人，黨母族”頗與東胡同。
烏丸鮮卑東夷傳注引魏書曰：“貴少賤老，其性悍驁，怒則殺父兄，而終不害其母，以母有族類，父兄以己為種，無復報者故也?！?br> 如若此說成立，那么以下二段就見怪不怪了。
楊阜傳：“阜時奉使，言於太祖曰：“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西州畏之。若大軍還，不嚴為之備，隴上諸郡非國家之有也?！薄?br> 馬超傳：“章武元年，遷驃騎將軍，領(lǐng)涼州牧，進封斄鄉(xiāng)侯，策曰：“朕以不德，獲繼至尊，奉承宗廟。曹操父子，世載其罪，朕用慘怛，疢如疾首。海內(nèi)怨憤，歸正反本，暨于氐、羌率服，獯鬻慕義。以君信著北土，威武并昭，是以委任授君，抗飏虓虎，兼董萬里，求民之瘼。其明宣朝化，懷保遠邇，肅慎賞罰，以篤漢祜，以對于天下?！薄?br> 正因羌、氐、胡等外族“賤老、貴母”，因而根本不將其“背父”當回事。馬超依舊“甚得羌、胡心”，依舊“信著北土”。
2、漢人的看法。
周瑜傳：“今北土既未平安，加馬超、韓遂尚在關(guān)西，為操后患?！?br> 高柔傳：“太祖欲遣鍾繇等討張魯，柔諫，以為今猥遣大兵，西有韓遂、馬超，謂為己舉，將相扇動作逆，宜先招集三輔，三輔茍平，漢中可傳檄而定也。繇入關(guān)，遂、超等果反。”
為何這里分屬兩國的周瑜和高柔皆認為馬超“為操后患”和“謂為己舉”而反呢？
是他們完全沒有考慮到人質(zhì)問題？還是按當時的情況來講，軍閥之間的人質(zhì)，是起不了太大作用的？又或者在他們眼中，馬超就是一個羌人？
又，周瑜傳：“是時劉璋為益州牧，外有張魯寇侵，瑜乃詣京見權(quán)日：“今曹操新折衄，方憂在腹心，未能與將軍連兵相事也。乞與奮威俱進取蜀，得蜀而并張魯，因留奮威固守其地，好與馬超結(jié)援。瑜還與將軍據(jù)襄陽以蹙操，北方可圖也?！睓?quán)許之?！?br> 這里周瑜亦認為馬超是可以結(jié)以為援，共圖曹操的。
再說幾句題外話。張大可教授在其[蜀失荊州并非“重益輕荊”]一文中將周瑜的規(guī)劃和諸葛亮的“隆中對”作了一翻比較：“周瑜規(guī)劃的精彩之筆有兩個方面是諸葛亮沒有認識到的，第一，是“得蜀而并張魯”；是第二，“好與馬超結(jié)援”?！?br> 愚意卻頗覺此言大誤。
首先，諸葛亮說的是“跨有荊益”，而此“益”既包括了漢中之地。而周瑜是分說劉璋和張魯兩個同屬“益”的勢力，因而上言“得蜀而并張魯”，非“得益”。
其次，“西和諸戎，南撫夷越，外結(jié)好孫權(quán)”一句，已將其“凡與曹操作對的皆可引以為援”的思想表露無疑。只說孫權(quán)，是因為其距離最近，勢力最大，具有代表性。若再說“結(jié)好馬超”豈非重復，正如周瑜言辭中省略了劉備一樣。又或曰“西和諸戎”中，亦包括有馬超等勢力。因為涼州地區(qū)的諸侯是和當?shù)厍?、氐等外族是分不開的。
另，荀彧傳：“太祖曰：“然。吾所惑者，又恐紹侵擾關(guān)中，亂羌、胡，南誘蜀漢，是我獨以兗、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為將奈何？”彧曰：“關(guān)中將帥以十數(shù)，莫能相一，唯韓遂、馬超最強。彼見山東方爭，必各擁眾自保。今若撫以恩德，遣使連和，相持雖不能久安，比公安定山東，足以不動。鍾繇可屬以西事。則公無憂矣?！薄?br> 按時間來說，這里應稱“韓遂、馬騰”。作“馬超”誤。
三、“背父”再探。
1、馬騰入京。
馬超傳：“初平三年（192年），遂、騰率眾詣長安。漢朝以遂為鎮(zhèn)西將軍，遣還金城，騰為征西將軍，遣屯郿?！?br> 這兩個封號較為有趣。韓遂在涼州“鎮(zhèn)西”，而馬騰卻屯三輔“征西”，似乎預言了這兩個異姓兄弟會反目成仇。
馬超傳：“后騰與韓遂不和，求還京畿。於是徵為衛(wèi)尉?！?br> 馬超傳注引典略曰：“會三輔亂，不復來東，而與鎮(zhèn)西將軍韓遂結(jié)為異姓兄弟，始甚相親，后轉(zhuǎn)以部曲相侵入，更為讎敵。騰攻遂，遂走，合眾還攻騰，殺騰妻子，連兵不解。建安之初，國家綱紀殆弛，乃使司隸校尉鍾繇、涼州牧韋端和解之。徵騰還屯槐里，轉(zhuǎn)拜為前將軍，假節(jié)，封槐里侯。北備胡寇，東備白騎，待士進賢，矜救民命，三輔甚安愛之。十三年，徵為衛(wèi)尉，騰自見年老，遂入宿衛(wèi)。”
張既傳：“太祖將征荊州，而騰等分據(jù)關(guān)中。太祖復遣既喻騰等，令釋部曲求還。騰已許之而更猶豫，既恐為變，乃移諸縣促儲偫，二千石郊迎。騰不得已，發(fā)東。太祖表騰為衛(wèi)尉?！?br> 此三說各有千秋。[馬超傳]及其所注引的[典略]在時間上不甚相合。一說在破郭援后，一說在之前。然其亦并不矛盾，因為完全可以是先前不合，由張既勸解后暫合之以討郭援，事畢后，嫌隙復生。
再來看看馬騰入京的情形。
⑴、[馬超傳]“毛遂自薦”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有誰想著過被約束的生活。既便厭倦了爭斗，讓馬超領(lǐng)軍就是了。自個做個逍遙土皇帝，何其自在。
⑵、[張既傳]“情非得己”說。如若其真的不想入京，繼續(xù)反就是了，反正又不是頭回。如“初，曹公為丞相（注：“丞相”應作“司空”），辟騰長子超，不就。超后為司隸校尉督軍從事，討郭援，為飛矢所中，乃以囊囊其足而戰(zhàn)，破斬援首。詔拜徐州刺史，后拜諫議大夫”（馬超傳注引典略），皆不應命。
⑶、[馬超傳]注引[典略]“兩情相悅”說。上兩說各為極端，而愚意竊以為此說的可能性最大。是朝廷“徵”之，而非自己“求”之。其愿意入朝的最大動機是厭戰(zhàn)，而馬騰的思路或可分為以下四個階段：
①、首先是出于利益上的考慮：不應命則可能引發(fā)新一輪自己所厭惡的戰(zhàn)爭。
②、其次則來源于“賤老”思想?！膀v自見年老，遂入宿衛(wèi)”。
③、接著是較為安慰自己的想法：到哪里都不過養(yǎng)老而已。
④、最后是下決定后隨之而來的新鮮感：這可是自個以前從沒干過的。
因此，盡管此舉有點做人質(zhì)的意思，仍坦然受之。只是，沒料到老奸巨滑的曹孟德還有下一步舉動。
馬超傳注引典略：“及騰之入，因詔拜為偏將軍，使領(lǐng)騰營。又拜超弟休奉車都尉，休弟鐵騎都尉，徙其家屬皆詣鄴，惟超獨留?！?br> 步步進逼，以孤其勢。
如果說馬超等人沒顧忌到京中的老父，或者已打算安于現(xiàn)狀、不再作亂，又怎會再讓馬休、馬鐵入京。
2、孟德西進。
武帝紀：“（十六年）張魯據(jù)漢中，三月，遣鐘繇討之。公使淵等出河東與繇會。是時關(guān)中諸將疑繇欲自襲，馬超遂與韓遂、楊秋、李堪、成宜等叛?！?br> 高柔傳：“太祖欲遣鍾繇等討張魯，柔諫，以為今猥遣大兵，西有韓遂、馬超，謂為己舉，將相扇動作逆，宜先招集三輔，三輔茍平，漢中可傳檄而定也。繇入關(guān)，遂、超等果反?！?br> 馬超傳：“超既統(tǒng)眾，遂與韓遂合從，及楊秋、李堪、成宜等相結(jié)，進軍至潼關(guān)?！?br> 馬超傳注引典略曰：“建安十六年，超與關(guān)中諸將侯選、程銀、李堪、張橫、梁興、成宜、馬玩、楊秋、韓遂等，凡十部，俱反，其眾十萬，同據(jù)河、潼，建列營陳?！?br> 說到這，就有點弄不清楚陳壽之意了。既前[魏志]有述其因，何以[蜀志]獨漏之，變成是其無由作反了？
據(jù)上引[馬超傳]注引[典略]說“騰攻遂，遂走，合眾還攻騰，殺騰妻子”，或可理解為此“妻”非超“母”，此“子”亦非“同母弟”。因而無甚感情，不以為仇。
可據(jù)張既傳注引魏略曰：“建安初，約與馬騰相攻擊。騰子超亦號為健。（閻）行嘗刺超，矛折，因以折矛撾超項，幾殺之?！?br> 這可總歸是自己的仇了吧。安得無緣無故地與仇人相合而至其親人于不顧，還僅為一疑爾？
事實上，在馬騰入京后的數(shù)年里，根本未聞西方有戰(zhàn)事。
馬超又會“疑”曹操進攻自己嗎？依其多疑的性格，是有可能的?？膳c其他人相比，他應該是反應最小的人。
⑴、就地理位置來說，關(guān)中諸將首當其沖，應是最積極的人。
⑵、就其與韓遂兩人來說，韓遂僅一子在彼，而馬超的大部份親人都在老曹的掌控之中。
因而，造反諸人的反應程度和起事順序似乎應為：關(guān)中諸將--韓遂--馬超。
3、[魏略閻行傳]
可就這么一個最不該起疑的人，到了[魏略閻行傳]的記載中，反倒成了最積極的人。
張既傳注引魏略曰：“會約西討張猛，留行守舊營，而馬超等結(jié)反謀，舉約為都督。及約還，超謂約曰：“前鍾司隸任超使取將軍，關(guān)東人不可復信也。今超棄父，以將軍為父，將軍亦當棄子，以超為子?！毙兄G約，不欲令與超合。約謂行曰：“今諸將不謀而同，似有天數(shù)?！蹦藮|詣華陰?！?br> 瞧瞧，連“棄父”之語都對“仇人”說出來了?？墒牵瑧{什么讓韓遂相信這個連親生父親都可以拋棄的“仇人”呢？還得讓其跟自己一樣“棄子”？于理不通，實在不通。
那么，我們該怎樣對待[魏略閻行傳]呢？僅以以下數(shù)條略作參考。
⑴、魏略閻行傳：“至十四年，為約所使詣太祖，太祖厚遇之，表拜犍為太守。行因請令其父入宿衛(wèi)，西還見約，宣太祖教云：“謝文約：卿始起兵時，自有所逼，我所具明也。當早來，共匡輔國朝?！毙幸蛑^約曰：“行亦為將軍，興軍以來三十馀年，民兵疲瘁，所處又狹，宜早自附。是以前在鄴，自啟當令老父詣京師，誠謂將軍亦宜遣一子，以示丹赤?！奔s曰：“且可復觀望數(shù)歲中！”后遂遣其子，與行父母俱東?！?br> 鐘繇傳：“時關(guān)中諸將馬騰、韓遂等，各擁強兵相與爭。太祖方有事山東，以關(guān)右為憂。乃表繇以侍中守司隸校尉，持節(jié)督關(guān)中諸軍，委之以后事，特使不拘科制。繇至長安，移書騰、遂等，為陳禍福，騰、遂各遣子入侍。太祖在官渡......”
按[鐘繇傳]，則早已“遣子入侍”，不得到此時。此是欲顯閻行“勸諫”之功。
⑵、魏略閻行傳：“約聞行父獨在，欲使并遇害，以一其心，乃強以少女妻行，行不獲已。太祖果疑行。會約使行別領(lǐng)西平郡。遂勒其部曲，與約相攻擊。行不勝，乃將家人東詣太祖。”
張既傳注引典略曰：“韓遂在湟中，其婿閻行欲殺遂以降，夜攻遂，不下。遂嘆息曰：“丈夫困厄，禍起婚姻乎！””
此是欲飾閻行“背父叛君”之非。論身份，既是臣，又是半子。看來馬超所背負的“罵名”，用在此人身上正合適。
⑶、魏略閻行傳：“建安初，約與馬騰相攻擊。騰子超亦號為健。行嘗刺超，矛折，因以折矛撾超項，幾殺之?！?br> 馬超之勇，天下聞名。閻行能持斷矛而致“幾殺之”，卻未見顯名于魏（僅一列侯，官位也無，傳也無），而[魏略]亦未將其收入[勇俠]之類。蓋“刺超”事有，“幾殺之”卻又為欲顯其功之語。
再反觀其上不合情理之語，孰是孰非，不言自明。又欲顯其“勸諫”之功爾。
4、“疑”什么？
武帝紀：“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請和，公不許......固請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賈詡計，偽許之?！?br> 為什么馬超等人數(shù)次請和都遭到曹操的拒絕？曹操不是要急著討伐張魯么，怎么變成和馬超等人干起來了？為什么既便在高柔預料出韓遂等人會因疑而反之后（見上引[高柔傳]），曹操仍要一意孤行？
再且看曹操征張魯?shù)那闆r：
武帝紀：“三月，公西征張魯，至陳倉，將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先遣張合、朱靈等攻破之。夏四月，公自陳倉以出散關(guān)，至河池?！?br> 若其不先蕩平關(guān)中、收復涼州，安得如此。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指向一點：既曹操從一開始打算先消滅的便是關(guān)中諸將和涼州勢力。
而張魯不過是一個幌子。張魯稱雄漢中數(shù)十年，可他從未曾向外擴張過一步。因此，對于曹操來說，張魯根本不具任何威脅。
應該說，曹操是不會允許其他軍閥存在的?？墒?，他要如何正大光明地一舉端掉已受朝廷招安，多年不曾作亂，卻仍擁有兵權(quán)的涼州勢力呢？
逼他造反！
曹操正是要讓他們因疑而反。
因此，高柔的預測，可說深得孟德之心。其實，雖說不能完全消除，但要減輕馬超等人的疑慮也不是沒有辦法。只需一紙公文：“今欲討米賊張魯，令諸將遣兵來助”，可正欲將其誅之而后快的曹操又安得如此。
亦因此，在這些人因疑而反后，曹操就把張魯給拋到了腦后，正經(jīng)八百地和馬超等人打了起來，還不許其請和。
那么，擺在曹操面前的問題便是：如何逼迫他們造反。
對于關(guān)中諸將，自然很簡單。相對于韓遂和馬超來說，他們只是很多個各不相統(tǒng)的小勢力。只需舉兵西向，自可令其生疑。
可韓遂和馬超呢？鐘繇兵進關(guān)中，和他們之間還是有一段距離的。而且他們也都已送質(zhì)入都，自然不如關(guān)中諸將急迫。曹操為了保險起見，又有沒有特殊手段可令到其必反？
有。
⑴、謠言。既傳播處置韓遂、馬超在京親人的謠言，務(wù)要使他們相信，此次軍事行動，非但要端掉關(guān)中諸將，連他們二位也是不可放過的。
⑵、實際行動。雖說是“韓遂、馬超與關(guān)中諸將皆反”，可還是有個時間先后的，既先關(guān)中后涼州。曹操甚至可以在關(guān)中諸將有所行動時，就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在京人質(zhì)下獄。
最重要的是，這樣的“謠言”或“消息”必需傳到韓遂和馬超的耳里。如此，兩人必反矣。
另外，前文已表，韓遂比馬超更可能起疑。再從另一方面來說，韓遂也是個造反的祖宗。自中平元年（184年）始，與他一時俱起的各角頭老大盡皆無故隕命，而其后連結(jié)義兄弟馬騰都要打，還殺其妻子，更遑論他人。
依愚意猜度，其之所以在馬騰入京后的幾年內(nèi)相安無事，正因有馬超在彼相互牽制。失去了往日勢力頗大的盟友馬騰后，憑己之力能否對抗曹操？這是他必需想到的問題。
而此時關(guān)中諸將的行動，又使得不甘寂寞的他蠢蠢欲動。
那么，為了拉馬超下水，他有沒有可能發(fā)放關(guān)于“曹操對馬騰不利”的謠言呢？
他應該是最容易辦成此事的人。只需為己在京之子設(shè)一靈堂足矣！
或曰：如若馬超真顧忌到親情，只要他不動兵或投降不就完了嗎？
難曰：誠然，此或為一般人的想法?？墒种杏斜袡?quán)的人可不會如是想，他們所想的是如何利用手中的兵和權(quán)將人救出來。而其中“打敗曹操”，就是最直接的辦法。
四、余音。
因本文命名為[征西將軍馬超]，所以還不得不拿“征西將軍”這一名稱來說點事。
馬超傳：“超自稱征西將軍，領(lǐng)并州牧，督?jīng)鲋蒈娛?。?br> 按[資治通鑒卷六十六]的說法，此事發(fā)生在建安十八年（213年）秋七月，而[后漢書獻帝紀]則記此事在建安十七年（212年）八月。
“征西”，既“征帝都以西”，多指涼州。而后漢每于西涼用武之將，多加“征西”號。又因西羌多叛亂，遂使“征西將軍”和“度遼將軍”一起成為高于其他“雜號”的將軍位（詳見拙作[“征西將軍”黃忠]）。
這是馬超自稱“征西”的第一個原因。
又按馬超傳：“漢朝以遂為鎮(zhèn)西將軍，遣還金城，騰為征西將軍，遣屯郿?！?br> 則“繼承父位”乃是馬超自稱“征西”的第二個原因。
據(jù)資治通鑒卷六十六：“建安十七年夏，五月，癸未，誅衛(wèi)尉馬騰，夷三族。”
（謹案：此條[三國志]未載，但范曄[后漢書]與袁宏[后漢紀]與之相同。）
則事在馬騰死后的三個月?？稍谶@時“繼承父位”，也等同于在頭上頂著“報仇雪恨”四個大字。但是，如若其已“棄父”，安敢再以父之名為號召？
再又如前文所述：
若“不愛其親”，又怎會“搥胸吐血”？
若“不愛其親”，又怎會“臨終托弟”？
若“不愛其親”，又怎會在馬騰入京后復任曹操取其二弟為質(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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