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接受的情感咨詢中，曾經(jīng)遇上過這樣一對夫妻：他們倆是某歷史研究所的，結婚十五年了，卻一直伴隨著無休無止的爭吵，經(jīng)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床頭打完床尾合，床尾剛合床頭又打，來來回回，沒完沒了。妻子性子急，脾氣躁，偏偏愛上的丈夫也是個火藥桶，一點就著，妻子形容，每逢開戰(zhàn)，就像兩挺機關槍在互相掃射，他們的罵聲好比子彈橫飛，他們的家里就像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最后不鬧到雞犬不寧天昏地暗是絕不罷休。多少次，打掃戰(zhàn)場，妻子都咬牙切齒要將離婚進行到底，可沒過兩個鐘頭，丈夫就嬉皮笑臉跑來認錯，兩人又好的像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中國和阿爾巴尼亞似的，但這股熱乎勁還沒過一天，關系又緊張得好似印巴之間。我問妻子為什么老吵，妻子一臉的憤怒：“我們肯定是性格不合，八字犯沖”，那為什么一直離不了？妻子又一臉無奈：“唉，我發(fā)現(xiàn)有時候還真離不開他。誰叫我們上大學和工作都分到一個單位呢，也許經(jīng)歷上有太多相似之處了，我們真是分不開。”末了，妻子喃喃自語起來：“夫妻之間的關系有時候挺奇怪的，好起來那是親密愛人，打起來瞪著對方就像面前站著一個你刻骨仇恨的敵人?？磥?，夫妻有時候就是一對是最親密的敵人。”
夫妻是一對最親密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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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想起了一部叫《金婚》的電視劇。
由張國立和蔣雯麗合演的這部長達50集的《金婚》，以編年體的形式，一年又一年地講述了一對夫妻從1956年結婚一直到2006年金婚整整五十年的坎坷婚姻路。起先，我以為，50年的長久夫妻，還不是像戲曲舞臺話本小說所渲染的那樣一天到晚相敬如賓舉案齊眉？是卿卿我我平平淡淡從從容容？是肝膽相照榮辱與共長期共存互相監(jiān)督？是三個代表科學發(fā)展統(tǒng)籌兼顧小康之家和諧社會？總之，絕對是高大全的模式真善美的典范主旋律的樣板?？墒?，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從第一集開始，從新婚之夜始，這小兩口就“開麥拉”，不光是開飯，也同時開戰(zhàn)，從此，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床頭打完床尾合，床尾剛合床頭又打，周而復始，年復一年，愛了，恨了，打了，罵了，吵了，分了，笑了，好了，50年來，男女主人公經(jīng)歷了性格不合、吵架不斷、為兒女操心、第三者介入、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等種種矛盾、痛苦，在婚姻的鐵軌上翻天覆地想分開、出軌，但是面對親情責任，父母兒女，他們最后又都回到了幸福的婚姻軌道上。
有人說，電視劇里張國立蔣雯麗這金婚五十年，既是相親相愛的五十年，相濡以沫的五十年，也是爭爭吵吵的五十年，相互較勁的五十年，更是和諧和沖突相輔相成的五十年，直到七老八十要辦五十年金婚的慶祝儀式，老兩口還要為穿西裝還是穿唐裝炒得不亦樂乎?？赐旰?，我恍然大悟，敢情古人所謳歌的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真要實踐起來恐怕得賽過咱們老紅軍的二萬五千里長征！中間不光得爬雪山過草地，強渡烏江飛奪瀘定橋，還得遇上遵義會議這樣解決人民內(nèi)部矛盾的棘手問題（而且長征只開了一次遵義會議，50年金婚像這樣的遵義會議還不得反復開上多少回？），至于恩愛夫妻變成敵我矛盾也是并非天方夜譚。
記得以前曾經(jīng)看到過一篇報道：國外有一對結婚六十年的夫婦，大張筵席，慶祝他們的金剛鉆婚，席間有記者問老太太：“你們婚姻如此美滿，不知六十年間，也有吵架之時？”老太太哈哈大笑：“吵架？豈止這個，有時候我甚至想把他給謀殺了，我從此好遠走高飛――”當時我的反應相信和那位記者一樣瞠目結舌，親密愛人怎么一度也會衍變成切齒的敵人？現(xiàn)在，我懂了：最愛的人往往傷你最深，而傷你最深的人無疑就成了敵人，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夫妻何嘗不是最親密的敵人呢？就像一本書里寫到的，婚姻，如果沒有真誠的愛，是一種戰(zhàn)爭；如果有真誠的愛，也是一種戰(zhàn)爭；婚姻創(chuàng)造出世界上最親密、相愛的敵人。那么我說如果夫妻可以像敬畏敵人一樣高度謹慎，可以像對待戰(zhàn)爭一樣精益求精、計劃周密、萬無一失，那這場婚姻一定也是有可視性的、高質(zhì)量的較量。你真的找到了對手。
美國影片《史密斯夫婦》大家看過吧，里面安吉麗娜－朱莉和布拉德－皮特扮演的一對殺手夫妻，兩人情到濃時如膠似漆纏綿悱惻，一旦吵起架來，廚房就搖身一變成了戰(zhàn)場，機關槍沖鋒槍更變?yōu)榉驄D之間互相開火的利器，那一刻，同床共枕的夫妻，變成互相廝殺的敵人，真是到了“愛你愛到殺死你”的忘我境界。而槍林彈雨之后呢，又煙消云散雨過天晴。就好像剛剛做了一場噩夢，上演了一出大戲。夫妻之間，就是這樣，在你情我愿的柔情蜜意中你死我活的斗來斗去，是親密愛人，也是歡喜冤家。
自稱跟老婆吵了大半輩子的柏楊先生也說，夫婦乃是上帝特別制造的吵架動物，一個是男，一個是女，一個來自天南，一個來自地北，硬用感情和法律把他們拴在一起，便是兩頭毛驢同拴在槽頭上，它們還要又踢又咬，何況拴兩個人哉？所以在圍城里泡成老油條的柏楊老兒干脆給家庭下了一個定義，“家庭者，夫婦吵架打架的地方也，任何一個家庭，都有這種鬧翻天的節(jié)目。”散文家周國平先生則認為，吵架跟恩愛是一對情人和夫婦的碳水化合物，恩愛與爭吵的混合，大約誰也避免不了，區(qū)別只在：一、兩者的質(zhì)量，有刻骨銘心的恩愛，也有表層的恩愛，有傷筋動骨的爭吵，也有撓癢似的爭吵；二、兩者的比例。不過，情形很復雜，有時候大恩愛會伴隨著大爭吵，恩愛到了極致又會平息一切爭吵。
我記得美國的心理學家曾經(jīng)寫過一本書，書名就叫《夫妻：最親密的敵人》，書里最開頭就說夫妻必須吵架，這樣便于真實地將不滿與積怨發(fā)泄出來。不吵架不代表沒有問題，只是矛盾被壓抑了，所以說，其實吵架也是夫妻間相互溝通從而達成理解、寬容的一種方式。不少婚戀專家也認為，夫妻吵架有時候是一種潤滑劑強心針，適當吵吵就跟植物界的光合作用一樣，有利于新陳代謝，夫妻就怕冷淡，如果連架都懶得吵，最后冷淡就會變成冷漠甚至冷戰(zhàn)，那就不是親密的敵人了，而是徹頭徹尾各自為政各懷鬼胎的敵人了，雖說我所欣賞的英國作家王爾德曾鼓吹，婚姻是靠夫妻之間的謊言來維持日子，但真要到那一步，基本上就等著辦離婚手續(xù)了，即使不離婚，同一屋檐下，整天說著言不由衷的話，那跟嫁給一個詐騙犯有什么區(qū)別？
所以，適當?shù)男〈蛐◆[是夫妻生活的維生素，時不時補一下，還是恰到好處的。
當然，我在這里不是鼓勵夫妻之間把吵架當成家常便飯，張口就吵，動手則打，夫妻吵架是門藝術，更好比一件合身的衣服，多一分則長，少一點則短，要量體裁衣適可而止，要學會“爭”而“有限度”、“吵”而“不記仇”，倘若丈夫打老婆上癮，妻子河東獅吼成癖，那這個家也就雞飛蛋打永無寧日了，估計到時候就算你不想離婚，婦聯(lián)法院也要主動來敲門了。
本文摘自我的首部兩性情感小品文集《男人不說，女人不懂》，當當網(wǎng)有售。我的新書《男人是野生動物，女人是筑巢動物》月底上市，這是一本幫助女人認清身邊另一半的書，書中所有內(nèi)容均為在博客發(fā)表，屆時各大新華書店均有售，歡迎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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