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你來了。
你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我在沙發(fā)上坐著,像是你每次來的時候那樣。
你說你周末要來找我,我從周一早上就開始開心。
一個星期的時間過得那樣漫長。
我的頭發(fā)從齊耳長到了齊肩。
只不過是幾天,你卻在我夢里演了一場又一場尚未發(fā)生的故事。
我十八歲的時候愛過的那個人,和你不一樣。
我們從未在沙發(fā)上聊過一天的工作,也從未把一整個周末的時間留給過對方。
你是新鮮的,帶著成年人的溫柔陪在我身邊。
我知道你累了,眼皮的倦意像是把你整個人都埋了進去。
你留在我家的那件T恤,還掛在衣柜里。
我摸著你的頭發(fā),說,快睡覺吧。
我換了一身黑色蕾絲的睡衣,把早就涂好身體乳的雙腿塞進了被窩里。
我在等你進來,等你進來。
你說你睡不慣我家的軟枕頭,所以把兩個枕頭疊在了一起,躺了上去。
我抱著你的胳膊,像是沒長大的孩子抱到新玩具那樣歡欣。
多么慶幸。
成年人的床上游戲除了喘息,總是少言寡語。
我遺忘了宇宙和恒星。
我遺忘了天空和草地。
我遺忘了山河與雷鳴。
我遺忘了發(fā)絲與床笫。
我只記得你,身前的你,背后的你,忽左忽右的你,上下起伏的你。
我的脊柱上爬滿了電極,它們來回竄動,走走停停。
你突然笑了,然后我也笑了。
你說你快照照鏡子,看看你臉頰緋紅的樣子。
我抱著枕頭,雙目所及之處全是渙散的模樣,除了聚焦于你。
夜晚抱著萬座高樓,而你抱著我。
所有的床榻上都躺著未眠人,而我拉著你的衣襟。
夏天的夜太短了。
總會有不懂事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間擠進屋里來。
我怕陽光吵醒你,更怕我下床的響動吵醒你。
于是我不敢妄動,只能輕輕地捂住了你的眼睛。
清早的你,居然還是帶著好聞的香氣。
那是你脖頸間的味道,所有香氛都不及。
我翻了身,你的胳膊追過來環(huán)住我。
那一刻我變小了,整個人像是能被你攥在手里。
有時候我會害怕天亮,因為天亮會帶走很多東西。
它會帶走感性,換來理智。
它會忘卻體溫,替換成形而上的夢想。
最可怕的是,天亮會喚起鬧鐘的記憶,叮鈴,叮鈴,那是要帶你走的聲音。
每個早上,想像按倒鬧鈴那樣按倒你。
而我沒有那么大的力氣,于是佯裝可憐,等你反撲到我身上來。
天黑是你,天亮怎能不是你。
夜晚的河流有你,清晨也愿你架著船兒泛小溪。
我想你了。
從你離開的第三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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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阿仁Aaren
文 / 胡辛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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