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為毛茛科植物烏頭 AconitumcarmichaeliiDebx. 的子根的加工品，味辛、甘，大熱，有毒，歸心、腎、脾經(jīng)，有回陽救逆、補火助陽、散寒止痛之功。附子味辛氣溫，走而不守，溫經(jīng)逐寒，徹內徹外，為宣通氣血之第一利器，有其他藥物無法比擬的回陽救逆之功，能起沉疴、拯垂危，被歷代醫(yī)家所推崇。2010 年版中國藥典將附子的功用歸納總結為回陽救逆、補火助陽、散寒止痛。本文通過對附子本草學、方書、醫(yī)籍的考證，整理其功效的歷史沿革，為其臨床運用提供依據(jù)。
1 回陽救逆功效的沿革
附子的功效記載，首見于《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 簡稱《本經(jīng)》)，“主治風寒咳逆，邪氣，溫中，金創(chuàng)，破癥堅積聚，血瘕，寒溫，痿躄。拘攣，膝痛不能行步?！薄侗窘?jīng)》并未明確指出附子有回陽救逆之功。但正如《本經(jīng)逢源》言：“《本經(jīng)》所主諸證，皆陰寒之邪，乘虛客犯所致?！笨隙烁阶拥臏仃柹⒑Α?/span>
漢代的張仲景善用附子回陽救逆，為后世醫(yī)家運用附子治療危重癥樹立了典范。他創(chuàng)設了回陽救逆的名方“四逆湯”，陰盛格陽之寒厥下利的通脈四逆湯，治療蛔厥的烏梅丸，均是取附子回陽救逆之功。
魏晉南北朝時期，《肘后備急方》有霹靂散，治陰盛格陽，燥熱而不欲飲水者。用大附子一枚，燒存性，研為末，蜜水調服。逼散寒氣后使熱氣上升，汗出乃愈。亦是取附子回陽救逆之功。
唐代孫思邈在《千金要方》中創(chuàng)溫脾湯，將附子、大黃、人參、干姜、甘草熔于一爐，功在溫補脾陽、攻下冷積，寓下于溫藥之中，這是對張仲景大黃附子湯的發(fā)揮。
宋代出現(xiàn)了較多含附子的基礎方，如《魏氏家藏方》中的芪附湯、《婦人大全良方》中的參附湯，在這些方劑的影響下，后世醫(yī)家逐漸將人參、附子或黃芪、附子作為益氣溫陽、回陽救逆的基本配伍結構。
金元時代四大家之中，劉完素認為附子能通行諸經(jīng)，言其“無所不至，為諸經(jīng)引用之藥”。李東垣則認為，附子能“除臟腑沉寒，三陰厥逆，濕淫腹痛，胃寒蛔動；治經(jīng)閉； 補虛散壅?！笨蓱糜诙喾N內傷雜病。
這個階段雖然對附子的應用多有發(fā)揮，且常用于陽氣衰微的厥脫之證，并提出附子治療三陰厥逆，但沒有明確提出附子有回陽救逆的功效。
明清時代，附子備受眾多名醫(yī)的推崇。明代名醫(yī)張景岳把附子列為“藥中四維”之一，他說：“附子、大黃者，亂世之良將也?！薄毒霸廊珪分^其：“暖五臟，回陽氣?！薄侗静輩R言》云：“附子，回陽氣，散陰寒?！薄独坠谥扑幮越狻诽岢龊诟阶印爸髁梁?、三陽厥逆……可以回陽?！薄侗窘?jīng)逢原》指出：“附子乃退陰回陽必用之藥?！薄侗静輦湟费云洌?/span>“大燥回陽，補腎命火，逐風寒濕?！薄兜门浔静荨吩破洌?/span>“主六腑沉寒，回三陰厥逆。”《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讀》云其“火性迅發(fā)，無所不到，故為回陽救逆第一品藥。”至此，附子回陽救逆的功效明確提出。
清代四川名醫(yī)鄭欽安認為： “附子大辛大熱，足壯先天元陽”，“非附子不能挽欲絕之真陽”。鄭欽安善用附子，《邛崍縣志》稱其為“火神派首領”。近代吳佩衡、祝味菊、范中林等均為遙承其學術思想者，人譽“吳附子”、“祝附子”、“范附子”等，將附子的運用又推向了一個高峰。
古代醫(yī)家對于附子回陽救逆的論述及運用較為詳盡，近現(xiàn)代醫(yī)家在繼承前人經(jīng)驗基礎上，對附子的應用，亦具有獨到的見解與體會。近年來不斷涌現(xiàn)出以附子為主的新制劑，全國中醫(yī)醫(yī)院急診必備中成藥中就有參附注射液( 紅參、附子) 、參附青注射液( 紅參、附子、青皮) 、四逆湯注射液( 附子、干姜、炙甘草) 、芪附注射液( 黃芪、附子) 等，均是取附子回陽救逆之功。
2 補火助陽功效的沿革
附子大辛大熱，通行十二經(jīng)，其性剛雄，具補火助陽之卓效?？甲C歷代本草，均肯定了附子溫陽的功效，《本經(jīng)》載附子“溫中”，仲景善用附子顧護陽氣，如桂枝去芍藥加麻黃細辛附子湯治陽虛陰凝，飲留胃中之“氣分病”，黃土湯治脾陽虛寒之便血，大黃附子湯治療寒結，腎氣丸治“虛勞腹痛，少腹拘急，小便不利”，瓜蔞瞿麥丸治“小便不利，水氣內?！保侨「阶訙乩镅a火助陽之功。
漢代以后，唐宋時期，醫(yī)學大有發(fā)展，詳于方治?！短交菝窈蛣┚址健分阶永碇型柙醋浴秱摗防?/span>中丸加減法，溫陽祛寒、補氣健 脾，《濟生方》所載加味腎氣丸( 又名濟生腎氣丸) ，在金匱腎氣丸的基礎上，增加了車前子、川牛膝，溫腎利水之力較金匱腎氣丸更強，對后世影響巨大。
隨著歷代醫(yī)家的運用，含附子的方劑不斷豐富，在方劑的長期運用和發(fā)展過程中，附子的功效得到進一步的發(fā)展和完善，附子溫陽的功效更加明確，也更細化。至金元時期，附子補火助陽的功效細化為以溫脾腎之陽為主。《珍珠囊》云其：“溫暖脾胃”、“補下焦之陽虛”，《此事難知》姜附子赤石脂朱砂丹，溫腎固澀、養(yǎng)心安神，主治下元虛冷、……腎氣虛寒、脾泄腎泄。
明清時期，醫(yī)家在繼承附子“溫暖脾胃”、“補下焦之陽虛”的基礎上，對附子溫補腎命之火的功效有更深入的探討?！独坠谥扑幮越狻费裕?/span>“附子為陽中之陽，辛甘大熱，……能補命門衰敗之火，以生脾土，故仲景四逆湯用以回腎氣，理中湯用以補脾，八味丸用以補腎脾?！薄堕L沙藥解》言附子：“走中宮而溫脾，入下焦而暖腎。補垂絕之火種，續(xù)將斷之陽根?！薄侗静萸笳妗分^附子“為補先天命門真火第一要劑”。張錫純亦謂其“為補助元陽之主藥?！?/span>
3 散寒止痛功效的沿革
《本經(jīng)》已明確了附子散寒止痛之功效，云其： “治痿躄，拘攣，膝痛不能步行?！薄渡褶r(nóng)本草經(jīng)疏》解釋為： “以此諸病，皆由風寒濕三邪客之所致也?！怂幮源鬅岫谱撸室嗌瞥L寒濕三邪，三邪祛則諸證自瘳矣?！笨梢姼阶幽莒铒L散寒除濕，為蠲痹止痛之要藥，歷代醫(yī)家廣泛應用于臨床。
仲景創(chuàng)立諸多治療痹痛的良方，如單用附子為散的頭風摩散，有散寒止痛之功效，沐浴后于患處摩之，治療大寒犯腦、頭痛甚??；白術附子湯治表陽皆虛之濕痹；桂枝附子湯治表陽虛風邪偏勝之濕痹；桂枝芍藥知母湯治風寒化熱傷陰之痹證，均是取附子散寒止痛之功。魏晉、南北朝時期，《名醫(yī)別錄》指出附子有散寒止痛之功，還有堅肌骨的良效。言附子可治“腳疼冷弱，腰脊風寒，心腹冷痛，……堅筋骨。”唐代《千金方》有祛風散寒、溫經(jīng)止痛的藥酒，用附子單味藥以酒漬之，取附子散寒止痛之功。宋代對附子散寒止痛功效的運用亦多有發(fā)揮，如《千金方》中獨活寄生湯是治療痹痛的名方，陳無擇《三因方》認為：“如加附子，則其效益佳?！泵鞔镀諠健贩Q附子“祛風除濕，溫經(jīng)絡散寒邪?！鼻宕侗窘?jīng)逢原》曰其：“開肢體痹濕痿弱?！庇弥物L寒濕所致痹證，常用附子為主藥，酌配川烏、白術、桂枝、干姜等。
4 小結
自漢代起，附子即被視為臨床應用的要藥，在后世歷代醫(yī)家臨床運用過程中，附子的功效也不斷豐富、創(chuàng)新和完善。到現(xiàn)代，附子的功效歸納總結為回陽救逆、補火助陽、散寒止痛?；仃柧饶嬖诿髑鍟r期明確提出；補火助陽的功效在金元時期細化為以溫脾腎之陽為主；散寒止痛在《本經(jīng)》已明確指出。實際上，附子的功效可能還可繼續(xù)挖掘，如《本經(jīng)》所載附子能“破徵堅積聚、血瘕”，認為其有活血祛瘀通經(jīng)之功，后世醫(yī)家對此功效闡述較少，有待于繼續(xù)歸納總結，為更好利用附子這一臨床要藥提供依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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